第二十五章:深夜书房与失控的边界
陆泽宇仓皇离去后,会议室的空气并未随之松弛,反而因只剩下他们两人而变得更加粘稠、充满张力。苏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以及沈屹辰近在咫尺的、平稳的呼吸声。
他依旧站在她的椅背旁,没有离开的意思。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回她的脸上,那深邃的审视中,探究的意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专注。
“老K?”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你倒是找了对的人。”
苏晚心头微凛。他连老K都知道?看来他对她的了解,远比她以为的要多。她压下那丝不适,迎上他的目光:“解决问题,自然要找最有效率的途径。沈总不也习惯如此吗?”
沈屹辰不置可否,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似乎深了一分。他绕过椅子,走到她对面,双手撑在会议桌上,微微俯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个姿势带着天然的压迫感,但苏晚没有后退,只是冷静地回视着他。
“邮件里的信息很有用,比陈默那边快了一步。”他承认得干脆,目光锐利,“看来,我之前的判断有误。你比我想象的,更擅长主动掌控局面。”
这话像是夸奖,又像是重新评估。苏晚听不出他话里是否有歉意,或许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屑于为质疑道歉。她只是淡淡回应:“彼此彼此。沈总不也来得正是时候?” 她意指他恰到好处的出现,以及对陆泽宇的警告。
沈屹辰直起身,恢复了惯常的挺拔姿态,但目光依旧锁在她身上。“辰星科技的事情,你怎么看?”他直接将问题抛了回来,不再是试探,而是真正征询她的意见。这是一种姿态的转变,意味着他开始将她视为可以讨论核心问题的对象。
苏晚略一沉吟,专业素养让她迅速进入状态:“从现有信息看,陆泽宇和王某的目标很可能是利用某项专利所有权的历史模糊地带,通过伪造文件或收买关键证人,主张辰星科技的核心专利归属存在争议,进而发起诉讼或要求巨额赔偿,甚至试图夺取控制权。这不仅能重创辰星科技,更能打击你在沈氏的威信。”
她条理清晰,直指核心:“当务之急,是立刻彻查辰星科技所有核心专利的原始档案、研发记录和所有相关法律文件,确保权属清晰,无懈可击。同时,监控王某和陆泽宇的下一步动作,最好能拿到他们密谋的确凿证据。”
沈屹辰静静地听着,眼神里的欣赏越来越明显。她不仅敏锐,而且思路清晰,对策精准。
“和我想法一致。”他颔首,“专利档案和研发记录的梳理,需要绝对可靠且精通知识产权和法律细节的人来做。我手下的人,擅长资本运作,但对这种技术性极强的法律追溯,未必够细致。”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晚身上,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这件事,交给你来主导,如何?”
苏晚微微一怔。他要把这么核心的事情交给她?这意味着他将辰星科技的部分命门,暴露在了她的面前。这是信任?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考验?
“沈总,这似乎超出了我们协议的范围。”她下意识地想划清界限。卷入越深,将来抽身就越难。尤其是,在刚刚经历过猜忌之后。
沈屹辰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眼神深邃:“协议是死的,人是活的。苏晚,我们现在是盟友,不是吗?对付共同的敌人,自然要发挥各自最强的优势。你的专业能力,正是目前最需要的。”
他向前一步,距离再次拉近,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而且,你不想亲手揪出陆泽宇的把柄,证明你的判断,也……洗刷你被无端牵连的嫌疑吗?”
最后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苏晚的骄傲和那点未消的芥蒂。她确实想证明自己,也想让沈屹辰彻底明白,他的怀疑是多么可笑。
她迎着他迫人的目光,终于点头:“好。我接手。但我需要辰星科技所有的内部权限,以及你的绝对授权。”
“可以。”沈屹辰答应得毫不犹豫,“陈默会配合你,你需要什么,直接找他。遇到任何阻力,直接找我。”
一种无形的合作联盟,在这一刻正式确立。无关风月,只关利益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共同目标。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几乎住在了辰星科技的法务档案室和沈屹辰别墅的书房里。海量的专利文件、几十年的研发日志、错综复杂的股权变更记录……她带着一个由她亲自挑选的精干小组,开始了地毯式的排查。
沈屹辰也异常忙碌,既要稳定沈振业倒台后的集团内部,又要应对可能来自其他方向的明枪暗箭。但无论多晚回来,他都会到书房看一眼。
有时是深夜,苏晚正对着一堆泛黄的纸页凝眉思索,手边是凉掉的咖啡。他会默不作声地走进来,将她凉掉的咖啡换成一杯温热的牛奶,或是放下几份她可能需要参考的集团内部资料,然后便离开,并不多言。
偶尔,两人会因为某个技术细节或法律条款讨论到深夜。书房的灯光下,他们各执一端,言辞犀利,思维碰撞,像是战场上的盟友,又像是辩论台上的对手。苏晚发现,沈屹辰在技术领域的洞察力惊人,而沈屹辰也再次领略到苏晚在法律逻辑上的缜密与强悍。
在这种高强度的并肩工作中,那种微妙的距离感在慢慢消融。一种基于专业能力和共同目标的尊重与默契,在悄然滋生。
这天晚上,苏晚终于在一份被忽略的早期实验室备份记录中,发现了一个关键线索:一项核心算法的最初构想笔记,署名竟然是一个早已离开项目、后来加入竞争对手公司的工程师。而辰星科技的专利文件上,却只有后续开发团队的名字。
这是一个巨大的漏洞!如果被陆泽宇他们先发现并利用……
苏晚心中一紧,立刻拿起电话想打给沈屹辰,却发现已经凌晨两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他的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沈屹辰清醒而低沉的声音:“怎么了?”
“我找到了一个可能的漏洞。”苏晚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发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道:“我马上过来。”
不到十分钟,书房门被推开,沈屹辰穿着家居服,头发微湿,似乎刚洗过澡,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他快步走到书桌前,俯身看向苏晚指出的那份记录。
距离很近,苏晚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气息,能看到他湿润的发梢滴下的水珠,划过棱角分明的下颌。她的心,不合时宜地漏跳了一拍。
“果然……”沈屹辰的眉头紧锁,眼神锐利,“这份记录当初归档时被疏忽了。必须立刻补强证据链,找到原始构想的技术验证轨迹,证明后续开发是实质性、决定性的贡献。”
他的思路清晰果断。两人立刻投入工作,调取相关邮件、实验数据记录,试图还原当年的研发全过程。
不知不觉,窗外天际已泛起鱼肚白。长时间的高度专注让苏晚疲惫不堪,她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沈屹辰放下手中的平板,看向她。晨曦微光中,她的侧脸带着倦意,但眼神依旧清亮执着。几缕碎发垂落在颊边,平添了几分柔弱的错觉——但他知道,这柔软表象下是何等的坚韧。
“休息一下吧。”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低沉,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
苏晚这才意识到天快亮了。她站起身,却因为坐得太久,腿脚发麻,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
一只温热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腰。
苏晚浑身一僵。
沈屹辰的动作也顿住了。手掌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腰肢的纤细和温度。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连日来的并肩作战、深夜的独处、此刻肌肤相触的温热……所有被理性压抑的暧昧因子,在这一刻躁动起来。
苏晚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冷静或审视,而是翻滚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浓稠的暗涌。他的呼吸似乎也加重了几分,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停留了一瞬。
那瞬间,苏晚几乎以为他会吻下来。
她的心跳如擂鼓,大脑一片空白,竟然忘了推开。
然而,沈屹辰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即像是用尽了极大的自制力,缓缓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重新拉开了距离。
“抱歉。”他声音沙哑,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天亮了,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收尾。”
刚才那片刻的失控,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但腰间残留的触感和他眼中未褪的暗涌,却清晰地告诉苏晚,那不是幻觉。
有些边界,一旦触碰,就再难回到原点。
她低低应了一声,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书房。心乱如麻。
而沈屹辰站在原地,看着窗外,久久未动。他握了握刚刚扶过她腰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纤细柔软的触感。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理智告诉他必须停止,但心底某种失控的渴望,却如同野草,疯狂滋长。
盟友的关系,似乎正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