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提着洗好的果蔬回来，凌寒看见，走过来接过东西，微微蹙眉：“两个人去河边，怎么只有你拿东西？”
尹纯其实根本没走远，就在不远处等着和我一同回来。见凌寒问起，她一瘸一拐地凑近，扯了扯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都怪我不好，刚才在溪边不小心崴了脚，只好辛苦冷月拿东西。君上，您别生我的气吧？”
凌寒淡淡瞥了我一眼，我懒得开口。他把水果递给翡镜，让青妆取来药箱，带尹纯去休息棚处理脚伤。
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我没跟过去，转身独自钻进帐篷。
晒了大半天，帐篷里有些闷热。我脱下外套，躺到铺好的褥子上，摸出手机打发时间。刚点开未读消息，萧逢的头像就跳出来。
——“上次的桂花糖很好吃，给你点赞。”
我抿抿嘴，回他一条。
——“可惜有人嫌太甜。”
萧逢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大概在忙。
——“会吗？生活已经够苦了，吃点甜的正好。”
我被他逗笑，手指飞快打字。
——“你说得对，桂花糖天下第一！”
——“嗯，天下第一。”
萧逢还发来可爱的猫猫表情，我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见外面传来音乐声，轻快的吉他弹着温馨小调，从远处飘进帐篷。
我刚睁眼，青妆正好掀帘进来，见我醒了，拉着我胳膊催我起身，说烤肉就要开始。
我穿好外套随她出去，外面天光已变温柔，风景不知何时染上绮丽色彩。黄昏浸透草地，橘红日落映着深蓝河水，露营灯星星点点，远处歌声笑声交融，气氛美好得不真切。
休息棚里点了油灯，灯串绕在棚外，像坠落的星子闪着浪漫的光。翡镜已备好食材，大家围坐烤炉旁，拿着荔枝气泡水，边吃边随意闲聊。
凌寒话很少，专注看着炉上的烤鱼，不时翻面、刷酱。我坐在旁边嘬着吸管，气泡水很快见底，发出滋滋轻响。
一眨眼，手里的空罐被他抽走，换上一副碗筷，里面盛着刚烤好的鱼。
“别光喝饮料，伤胃。”他语气平淡，视线移开，随手一掷，空罐准确落进棚外的垃圾桶。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他专门给我烤的，眼睛眨了眨，心里那点郁结似乎松了一些。
我没道谢，低头默默挑鱼刺。好不容易挑完，尹纯突然撞到我胳膊，碗一歪，吃了一半的鱼掉在地上。
“哎呀对不起，我只是想拿蘸料。”她晃了晃手里的孜然粉，满脸歉意。
我咬牙瞪她，还没说话，凌寒一句轻描淡写的“没事”，她就若无其事地继续烤肉。
青妆看不过去，故意打翻酱瓶，糊了尹纯一裙子。尹纯惊叫着站起来，拼命擦也擦不掉，只好匆匆回帐篷换衣服。
尹纯一走，气氛顿时轻松不少。剩下的人继续烤肉晚餐，专注享受这美好的夜晚。
天黑后，附近点起篝火，露营的人都随性围了过去。青妆看得心痒，抱着一扎啤酒嚷着要去。
凌寒向来不喜热闹，冷淡道：“凑什么热闹。”青妆气鼓鼓朝我使眼色。
我听着那边的吉他声，其实也有些心动，便轻声说：“我也想去看看。”
凌寒斜瞥我一眼，没说话，缓缓从椅子上起身。
篝火燃得正旺，青妆兴奋地拉我挤进人群，找空位坐下，还把酒水和零食分给周围人。翡镜捏着啤酒坐在一旁，神情高冷，却仍有人主动搭话。
凌寒慢悠悠跟在后面，目光扫了一圈，走到我左边，轻声问旁边的陌生姑娘能否让个座。那姑娘脸红点头，赶紧挪出位置。
他在我身旁坐下，低头刷手机。我仍为尹纯的事不快，扭头和青妆说话，没理他。
星河渐明，陌生人轮流分享旅途中的温馨故事。我听得入神，不禁感叹平凡生活竟也如此多彩，虽未必事事顺意，却总有值得珍藏的感动。
轮到凌寒时，周围姑娘满眼期待，谁知他讲了小白船鬼故事，吓得不少人心里发毛，陆续起身离开，篝火会也就散了。
我怀疑他是故意的，但没有证据。
回到营地，大家分配帐篷，互道晚安，心满意足回去休息。一共三顶帐篷，凌寒独住一顶，翡镜和青妆一起，我只好和尹纯同住。
她换好衣服出来时，我们已经去篝火会了。见我这么晚回来，她撑起身子没好气地抱怨：“有没有自觉啊，这么晚回来，打扰我睡美容觉了。”
我把被她挤到角落的被子铺好，脱下外套，背对她躺下：“那真不好意思，现在请你闭嘴继续睡。”
“你……！”尹纯气呼呼坐起来，一脚踢开我的被子，“谁准你睡我旁边了！抱着你的东西出去！”
我忍她已久，这下再也压不住火，转眼召出幽冥匕首，翻身将利刃抵在她颈边。
尹纯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喘气。我冷眼盯着她，刀锋微晃：“我脾气不好，别再惹我。听懂没有？”
她僵硬地连连点头。我静看她几秒，收匕回鞘，重新铺好被子，转身闭眼。
草坪上的热闹随夜色冷却，秋风吹动帐外油灯，吱呀轻响。
半夜，隐约听见尹纯那边传来奇怪声响，“咔咔、咔咔”，像关节掰动的脆响。持续一阵后，她突然坐起，掀帘出去了。
我没理会，继续睡。不料没多久，被窝里突然一凉，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钻了进来！
我顿时吓醒，慌乱掀被，只见一条泛着幽光的黑蛇半盘在我身上，金瞳在黑暗中注视着我，猩红信子轻吐。
这该死的……是凌寒！
本来就被尹纯惹得一肚子火，这下又被他惊吓，我想也不想抓起蛇身，猛地甩到一边。
大蛇在地上滚了滚，烟雾散开，瞬间化回人形。
凌寒穿着雾霾蓝浴袍，衣带松散，侧躺在尹纯的被子上，皱眉看我：“冷月，你今天发什么疯。”
我躺回枕头，拉好被子：“蛇君大半夜不睡，来这儿做什么？”
他眯眼，翻身压上来，低头轻吻我的唇，嗓音低哑：“夜深人静，你说我来做什么，嗯？”
他手扶在我腰间，我无处可躲，只能半推半就：“确定是来找我？旁边不是还有个尹纯？”
凌寒动作一顿，垂眸看我，眼底暗潮涌动：“尹纯算什么，在我身边的是你。”
风声过耳，远处枝叶沙沙作响。
他说什么？
我怔住，眼角发酸，却轻笑：“原来我们这样，也算在一起？”
凌寒撤离少许，指腹擦过我微肿的唇，声线诱人：“不然呢？”
猝不及防的心事重重落下。我再一次从他深邃的桃花眼里，捕捉到转瞬即逝的温柔。
是错觉吗？
一定是错觉吧。
夜太静，我们默默相望，我几乎要因这一个眼神，再次心甘情愿踏回牢笼。
忽然，外面传来惊叫，杂乱的灯光四处晃动，有人大喊：“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所有暧昧顷刻消散。凌寒压在我身上，冷着脸蹙眉。
我猛然惊醒，看向旁边空荡荡的铺位，低声愣道：“坏了……该不会是尹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