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
夜风如刀，刮过荒芜的戈壁
。黑衣人背着逸尘疾驰，足尖点过的沙砾都带着残影，身后南冥宫殿的灯火早已缩成一点微光。
直到奔至仙魔交汇处的界碑时，黑衣人才猛地顿住脚步。
“小子，醒醒！别装了！”
他抬手拍了拍逸尘的脸，语气里带着毫不客气的调侃，“再躺下去，我就真把你埋了！”
趴在他背上的逸尘突然睁开眼，眼底哪还有半分虚弱，清明得很。他顺势一个翻身从黑衣人背上跳下来，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却不是因为伤势，而是憋笑憋的。
“野哥，谢了。”
黑衣人嗤笑一声，抬手扯掉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正是路子野。他随手将双剑插在地上，褪去身上的黑袍，拿出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大口。
“你小子越来越会演了。”
路子野指尖弹了弹的璃尘剑，说道：“从吐血到趴地，连眼皮颤的频率都掐得刚好，看来章余和冥渊那两个小子把你调教的不错啊！”
逸尘叹了口气，问道：“我不明白，好友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我直接斩了冥狱不就行了？”
路子野将酒葫芦递给他，挑眉道：“你当他不想？可冥狱的体内，藏着他母亲的功体，那功体与他的魔核缠得太深，硬杀只会让功体跟着溃散。冥渊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等的就是完完整整把功体夺回来，给老人家续命。”
逸尘接过葫芦的手顿了顿，他仰头灌了口酒，将那点涩意压下去：“那伯母……现在状态如何？”
“还很虚弱，我把她和你家念璃安置在我那里了，那里有阵法护着，安全得很。”
提到清念璃，逸尘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连带着周身的戾气都散了几分：“念璃她……”
“放心，还命金丹效果比预想的好。”
路子野笑了笑，语气轻快了些，“章余那小子天天盯着药炉，你表姐也守在床边寸步不离。早上我离开时，她已经能下床走路了，估摸着再有两三天，就能像从前那样追着你打了。”
“那就好。”
逸尘紧绷的肩膀骤然放松，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靠在界碑上，望着天边渐圆的月亮，嘴角终于露出一抹真切的笑。
“野哥，还有一件事……”
他话没说完，路子野已了然地扬了扬眉，“放心吧，早就给你师父传信了。”
“师父他……”
“君先生收到信时，正在给你立衣冠冢呢。”路子野故意拖长了语调，见逸尘脸都白了，才笑着补了句，“当然是吓你的。”
“君先生只说了一句话。”
路子野收起玩笑的神色，语气沉静下来，“他说，‘仙魔之子的路，该由你自己走，按照自己的心去活就好。”
逸尘怔在原地，界碑的凉意透过衣襟渗进来，心里却暖得发烫，他望着仙域的方向，缓缓挺直脊背，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路子野忽然拍了下手，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对了，还有件事，到时候可能得借你家念璃用用。”
“不行！”
逸尘瞬间皱眉，“念璃刚好转，我不会让她涉险。”
“放心，不是让她去拼命。”
路子野笑得神秘，“有件事，还真得靠她的破妄之瞳。冥狱体内的属于冥渊他母亲的功体与魔核缠了这么多年，早就分不清脉络，可念璃的眼睛能看穿灵力流动，哪是功体本源，哪是魔核杂质，她一眼就能辨明。”
他顿了顿，指节敲了敲地上的断厄剑：“而且，她的素雪剑是灵尊的眼泪和母神的补世灵玉融合而成至纯至净的灵物，最擅长剥离邪祟、净化储存灵力。届时功体一被抽出，用素雪剑暂时收纳，能保住功体不会溃散。”
“野哥，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逸尘盯着路子野，眼神里满是疑惑。
路子野夺过酒壶，仰头灌了口酒，笑得愈发神秘：“别忘了，你哥哥我可是江湖人称‘百晓生’的路子野。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就没有我打听不到的事。”
他指尖在界碑上敲了敲，石屑簌簌落下：“再说了，卜卦观星、推演命格，哥哥我也略通一二。”
逸尘还是不解：“可补世灵玉……”
“可这还不够，对吧？”
路子野突然收了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毕竟，能同时知晓素雪剑的来历、补世灵玉的作用，寻常的百晓生可没这本事。”
他拍了拍逸尘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哥哥我啊，确实还有另一层身份。”
逸尘屏息等着下文，却见路子野摇了摇酒葫芦，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过嘛，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逸尘追问。
“时机未到。”路子野挑眉，指了指天边的月亮，“就像这月亮，不到十五不会圆；有些事，不到该说的时候，说了反而坏事。”
他俯身捡起地上的黑袍，往肩上一搭：“你只要记住，哥哥我绝对是和你一边的就可以了。”
逸尘望着他眼底那抹藏不住的郑重，忽然笑了。
也是，路子野这些年帮过他多次，从无二话，这份信任早已不必靠“身份”来证明。
“行，我不问。”
逸尘弯腰拔出璃尘剑与断厄剑，双剑归鞘，“但要是你敢利用念璃……”
“放心，我要是敢动她一根头发，不用你动手，女帝陛下都会第一个劈了我。”
路子野大笑起来，笑声在戈壁上荡开，“走了，别再磨蹭了，还要让你家的小殿下告诉她母亲要收网了.....还有.....”
路子野指了指逸尘的白衣，“记得把你这件能屏蔽气息的‘云影裳’换给你家小媳妇，我们要攻其不备！”
“等等”逸尘忽然顿住，野哥，你刚刚说让念璃告诉她母亲？女帝陛下……已经知道我们的行踪了？”
“不然呢？”
路子野回头冲他挤挤眼，语气里满是调侃，“你以为一粒还命金丹就能让你家小媳妇好那么快？仙宫那边早就得了信，连夜派仙侍送来了整整三箱灵药。万年雪莲、九转还魂草，应有尽有，连护心脉的冰晶玉露都带了三瓶呢！”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慢悠悠补上后半句：“不过呢，女帝陛下可是放了话，等这事了了，就要清算你这个不光拐了人家女儿还连累她受了伤的混小子，至于怎么清算，就得看她老人家的心情了。”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逸尘瞬间绷紧的脸，笑得更欢：“所以啊，完事之后你可得机灵点，带着你家小媳妇赶紧跑。最好找个仙魔两界都找不到的地方，过你们的小日子去，不然被女帝抓回去，指不定要怎么清算你呢。”
逸尘耳根微红，却没反驳。
“跑不跑的，得看她愿不愿意跟我继续东躲西藏。”逸尘低声说，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路子野吹了声口哨：“这你可放心，我瞧着那丫头，早就等不及了。”
“走了，先去看看她吧。”路子野拍了拍逸尘的后背，转身迈开步子。
逸尘望着他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南冥宫殿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快步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