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球场暗战与他的温度
城郊高尔夫球场，与其说是运动场所，不如说是顶级富豪的露天社交场与隐秘谈判室。绿草如茵，视野开阔，确保了私密性的同时，也让人难以隐藏行踪。
沈屹辰的黑色座驾无声地滑入专属通道，直接停在了最深处一栋独立别墅式的私人包厢前。早有工作人员垂手侍立，态度恭谨至极。沈屹辰下车，身形依旧挺拔，若非脸色比平日苍白几分，几乎看不出他昨夜刚经历了一场急病。苏晚跟在他身侧，能敏锐地感觉到他步伐比往常稍慢，气息也刻意收敛着。
陈默早已在包厢内等候，见他们进来，立刻上前低声道：“沈总，苏小姐。赵公子、王建成和陆泽宇已经在第七号果岭附近的贵宾区了，看样子刚开始谈。‘暗影’的人已经就位，分散在球场各处，这是实时监控和收音设备。”他递过来一个看似普通的高尔夫球场电子计分板，但屏幕下方有细微的指示灯闪烁。
沈屹辰接过，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画面立刻切换成几个不同角度的监控视角，虽然距离较远，但能清晰看到赵公子那标志性的张扬做派，王建成略显肥胖的身影，以及陆泽宇一身精英范儿的高尔夫装扮，三人正边走边谈，身后跟着几个助理和球童。收音设备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但具体内容因距离和风声干扰，并不清晰。
“第七号果岭……”沈屹辰目光投向那个方向，眼神冷冽，“视野最好的观察点，是旁边的第九号发球台。那里地势高，而且有休息亭做掩护。”他看向苏晚，“我们去打几杆。”
苏晚瞬间明白他的意图。以打球为掩护，近距离观察。她点头：“好。”
很快，两人换上了更显休闲的高尔夫服装，沈屹辰是一身深灰，苏晚则是简约的白色，戴上遮阳帽和墨镜，乍一看就像一对来此消遣的精英情侣。沈屹辰亲自从球具包里挑选了一支球杆递给苏晚，动作自然。苏晚接过时，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两人都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分开。
一名“暗影”成员扮作的球童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推着球具车。
第九号发球台果然视野极佳，能将第七号果岭及周边区域尽收眼底。沈屹辰挥杆的动作标准却透着力竭后的轻微滞涩，球飞得不算远。苏晚则心不在焉地摆弄着球杆，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远处的三人身上。通过那个伪装的计分板，她能更清楚地看到他们的口型和表情。
“赵公子，这次合作，我们可是带着十足诚意来的。”王建成的声音经过设备放大，带着讨好的笑意。
赵公子挥杆，动作浮夸，球歪歪扭扭地飞出去，他毫不在意地哈哈一笑：“王总、陆总，你们那个计划是不错，趁他病，要他命！沈屹辰那小子最近听说胃病犯了，正是好时机啊！哈哈！”
陆泽宇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却带着锋芒：“赵公子明鉴。辰星科技的核心技术专利，我们已经找到了突破口。只要资金到位，媒体预热掀起舆论，再配合二级市场的操作，足以让沈屹辰焦头烂额。届时，赵家若能顺势接手，或是分一杯羹，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专利漏洞……哼，苏晚那个女人，倒是帮我们省了不少事。”王建成阴恻恻地补充。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以如此轻蔑的语气提及，苏晚眼神一寒。沈屹辰正好走到她身边，看似在观察球路，低声道：“沉住气。”
他的声音很近，带着一丝病后的沙哑，却奇异地抚平了苏晚瞬间涌起的怒火。她深吸一口气，继续监听。
赵公子停下脚步，眯着眼看了看远处的旗杆，又转向陆泽宇：“陆总，听说你跟那位苏律师，还是老相识？这么算计老情人，心里过意得去吗？”语气轻佻，充满试探。
陆泽宇面色不变，笑容依旧得体：“赵公子说笑了。商业竞争，各为其主，谈不上私交。苏晚她……选择了错误的方向，我只能表示遗憾。”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彻底撇清关系，甚至带着一丝划清界限的冷酷。
苏晚握着球杆的手紧了紧。虽然早已对陆泽宇失望，但亲耳听到他如此轻易地将过往情谊踩在脚下，心底仍不免泛起一丝凉意。
就在这时，沈屹辰突然靠近她，几乎是从背后环住的姿势，手握住了她握着球杆的手。“姿势不对，我教你。”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热气拂过她的耳廓。
苏晚身体一僵，下意识要挣脱，却听到他更低声的耳语：“别动，他们在看这边。”
苏晚瞬间僵住，透过墨镜，果然发现赵公子那边的几人似乎注意到了他们这个方向。沈屹辰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亲密无比，就像是丈夫在耐心教导妻子打球，完美地掩饰了他们真正的目的。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完全包裹住她的手，带着她调整挥杆的角度。他靠得很近，身上淡淡的药味混合着清冽的须后水气息，侵入苏晚的感官。他胸膛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甚至能感觉到他心跳的节奏，比平时稍快，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因为此刻的靠近。
“放松，手腕用力。”他的指导听起来一本正经，但苏晚的心跳却彻底乱了节拍。昨晚他脆弱的样子，今早他强撑的坚持，此刻他看似亲密无间的掩护……种种画面交织，让她无法再简单地用“合作伙伴”来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沈总真是好雅兴，病中还不忘陪夫人打球。”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响起。王建成竟然带着陆泽宇和赵公子走了过来，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
沈屹辰缓缓松开苏晚的手，转身，将苏晚不着痕迹地挡在身后半个身位，面色平静无波：“王总，赵公子，陆总，巧。”语气疏离，带着天生的居高临下。
赵公子打量着沈屹辰的脸色，嘿嘿笑道：“屹辰，看你气色不太好啊？得多注意身体，这沈氏和辰星可都指着你呢！”话里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陆泽宇的目光则越过沈屹辰，落在苏晚身上，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探究，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嫉妒。他看到了刚才两人“亲密”的一幕。
沈屹辰淡淡回应：“不劳赵公子费心，小毛病而已。”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王建成和陆泽宇，“倒是二位，不在公司处理事务，怎么有闲情逸致陪赵公子打球？看来是对接下来的项目胸有成竹了？”
王建成皮笑肉不笑：“哪里哪里，只是向赵公子汇报一下进展。倒是沈总，辰星科技最近风波不断，专利问题解决了吗？可别因小失大啊。”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
苏晚上前一步，与沈屹辰并肩而立，摘下墨镜，露出一个明媚却冰冷的笑容：“王总消息真灵通。不过，辰星的专利根基稳固，些许跳梁小丑的伎俩，还撼动不了根本。倒是王总您的公司，最近现金流似乎有些紧张？可别忙活了半天，为他人做了嫁衣。”她语速平稳，字字诛心，直接点破了王建成可能被赵公子当枪使的窘境。
王建成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赵公子眼神也闪烁了一下。
陆泽宇适时开口，试图缓和气氛：“晚……苏律师，商业竞争，各有手段，何必言辞如此激烈。”他依旧保持着那副温文尔雅的假面。
“陆总，”苏晚直视着他，目光锐利如刀，“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选择了联手他人背后捅刀，就不要再摆出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让人恶心。”她的话毫不留情，彻底撕破了最后一点伪装。
陆泽宇的脸瞬间白了。
沈屹辰适时地揽住苏晚的肩膀，动作自然亲昵，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赵公子，你们继续，我们不打扰了。”他微微颔首，语气虽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至于合作……希望各位，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看脸色各异的三人，揽着苏晚，转身从容离开。背影挺拔，气场强大，丝毫不见病态。
直到走出他们的视线范围，沈屹辰才微微松了力道，脚步几不可查地踉跄了一下。苏晚立刻察觉，反手扶住他的手臂，低声道：“怎么样？”
沈屹辰借着她手臂的力道站稳，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看向苏晚，墨镜后的目光深邃难辨：“刚才的话，很锋利。”
苏晚挑眉：“实话实说而已。”
“很好。”沈屹辰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对待敌人，没必要留情面。”
他拿出那个伪装的计分板，屏幕上显示，“暗影”的人已经成功在赵公子等人刚才停留的区域放置了更精密的窃听器。刚才的正面交锋，不仅是为了震慑，更是为了给“暗影”的行动创造机会。
“接下来，”沈屹辰的声音恢复冷硬，“就看他们还能唱出什么戏了。”
苏晚看着他坚毅的侧脸，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他依旧偏高的体温，心中明了：这场暗战，才刚刚开始。而他们之间，那层因利益而结成的冰壳，正在阳光与风浪的共同作用下，加速消融。他掌心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他她的手背，灼热，且令人心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