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偏僻的小巷子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楚御背着满是珠笔划痕的书包快步前行着。
两侧年久失修的路灯散发着昏黄而微弱的光芒，仅仅能够照亮脚前几寸之地。
时不时转头看向身后，却只有阴影重重。
这是他第三百三十三次走这条路。
“踏马的！这小子属兔子的吗？
“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天我找几个能跑的兄弟，保准儿给他逮着！”
“喝酒去，今天老子请客！”
嘈杂的人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就像尖锐的针，瞬间刺穿了楚御的耳膜。
这声音，哪怕是在梦里也能被他清晰地分辨出来。
“跑！”
瞳孔收缩，心跳猛然加速，内心疯狂呐喊。
“砰！”
毫不犹豫地甩下书包，楚御拔腿便朝着反方向狂奔起来。
“这巷子里还有人？”
“这傻逼跑什么？”
“我踏马，这尼玛是楚御！”
“愣着干嘛，追啊！”
张虎定眼一瞧，将还没有抽完的烟头狠狠摔在地上，单手一指便马上追了过去。
他是这附近的混混头子，平日里就以抢夺附近学生的钱财为生，偶尔也向些小商铺收取保护费。
“前面那小子给老子站住！”
“楚御，老子知道是你！”
“马上给老子停下来，不然等哥几个抓到你有你好看的！”
咒骂声、脚步声不断地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
追逐一直持续了十分钟，双方的距离始终没有被拉开。
“跑起来啊！”
饥饿感充斥全身，楚御的腿慢慢发酸，就像灌了铅一般，脚步开始变慢变重，汗水也将衣服打湿。
极度的疲惫和紧张让他脚步虚浮，一个踉跄，整个人便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
是坑坑洼洼的水泥地给了他最后的致命一击。
“完了。”
来不及顾及身上传来的痛感，楚御双手双脚并用，支撑着水泥地便想要站起来。
“去尼玛的！”
一只脚狠狠踹在他的后背上，刚撑起的身体再次倾倒下去，连带着整张脸都扑向地面。
随后便是如雨点般的重击覆盖全身，后背、胳膊、肩膀，都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他只能蜷缩着身子，双手护头，这样可以减轻一些伤害。
“跑泥马啊！”
“还跑不跑了？”
“让你踏马跑！”
喘气声，辱骂声在傍晚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天色已暗，不见行人。
“跪着！”
“把头抬起来！”
“啪啪啪！”
“一，二，三......”
混混们轮流揪着楚御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楚御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他反抗过，但是招来了变本加厉的暴力。
他也跑过，但是很多时候还是会被抓住，之后便又是一顿暴打。
他更报警过，但警员让他回家等通知。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报警也没有用，楚御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真踏马爽快啊！”
“手都给老子打痛了！”
“小子，服不服？”
几人按照惯例问了一句，他们知道眼前楚御不会服，但还是随口问了。
他们抢过很多人的钱，但从来没见过骨头这么硬的人。
打了就反抗，反抗不了就跑，被逮住了继续反抗，跑不了就一言不发硬撑。
这激发了他们的怒火和征服欲，于是天天都在外面堵楚御，抢他的钱。
在他们看来，弱者就应该乖乖忍受，居然还敢反抗逃跑，这简直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屎）。
“服。”
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楚御低着头，沉默了几秒，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
空气瞬间凝滞。
“......卧槽，这小子刚才说啥了！？”
“他说......服了？！”
“我泥马，我还以为这逼不会说服呢！”
“还是哥几个厉害，再硬的骨头也得给他打断！”
混混们神情惊讶，面面相觑。
“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哈！”
“小子，你刚才说什么？”
“大声点！什么服了！？”
似乎来了兴致，几人再次催促着楚御。
其中一人更是歪着头，手扣着耳朵，装模作样地凑近。
“我说！我服了！”
“我斗不过你们，求你们放我一马。”
“这笔钱对我很重要，我要用他去高考。”
“你们让我去高考，等我考完，我往死里打工，挣的钱都孝敬给你们，我饿死都行！”
“求求你们了！”
楚御抬起头，目光直视四人，之前眼神中的倔强被带有一丝希望的恳求替代。
在龙华帝国，高考需要缴费，每人2000元。
而他身上的钱刚好差不多够。
这群人每次一旦抓住他，基本不会剩下一分钱给他。
短暂的寂静之后随即爆发更刺耳的嘲讽声。
“呦呵，你踏马居然还有两千块钱！”
“赶紧交出来！”
“你踏马高不高考关老子屁事！”
“一个孤儿还想高考翻身？”
希望，像脆弱的肥皂泡一样，“噗”地一声彻底破灭。
“卧槽你们的马！”
楚御眼中最后的光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他猛地暴起，挥动着积聚了所有屈辱和愤怒的拳头，直直砸向张虎的面门！
“我泥马，就知道这逼要反抗！”
“抓住他的手和脚，别让他乱动！”
很可惜，张虎似乎早有防备，立马躲闪开来。
另外三人随即上前架住了楚御的手脚，将其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让你踏马反抗，还敢打老子！”
“卧槽泥马的！”
差点被打中，张虎恼羞成怒，上前朝着楚御的面部就是几记猛踹。
脸部遭受重击，楚御只感觉眼前眼冒金星，耳朵里响起尖锐的耳鸣声，强烈的铁锈味充斥他的鼻腔，意识也变得开始模糊起来。
“老大，别踹了！”
“这小子好像晕过去了！”
“怕个鸟，晕了更好！”
张虎吐了一口唾沫，蹲下身，在楚御身上不断摸索着。
“找到了！”
当碰到藏钱的内袋时，他咧嘴一笑。
右手顺势一扯，一个鼓起的黑色塑料口袋便出现在手中。
“艹，钱还不少！”
“兄弟们，今晚会所按摩，一条龙！我请！”
掂了掂黑色塑料袋的份量，张虎满意地笑了。
“老大牛逼！”
混混们的笑骂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街道上再次变得安静起来。
只有楚御，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脸上血迹斑斑。
而在其身边，是那个被撕开的，空空如也的黑色塑料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