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不再说话后,车厢里骤然陷入一片寂静。
暖气开得有些过足,没过多久我便开始头晕恶心,实在撑不住,只好扯着安全带喊他:“凌寒,能停一下吗?我想吐。”
叫了几声他都没反应,直到我提高音量喊出“再不停我真吐车上了!”,他才猛地踩下刹车,将车靠在了路边。
我推门下去,对着绿化带干呕了好一阵。凌寒跟着下车,递来纸巾,轻轻拍我的背,见我脸色发白,便陪我在附近慢慢走了几步。
广场边有家网红奶茶店,排着长队,招牌上写着“第二杯半价”,还送一对情侣杯。
吐完后嘴里发苦,突然很想喝点甜的,就拽了拽凌寒大衣的腰带,“我想买杯奶茶,等我一下行吗?”
他瞥了一眼拥挤的店面,语气平淡:“全是糖精和色素,有什么好喝的。”
“就一次嘛,让我去好不好?”我不死心地扯他袖子。
凌寒偏头扫了我两眼,轻轻拨开我的手:“站着等。”
说完,他转身走向奶茶店,排到了队伍末尾。
我没料到他真的会去,心口莫名跳快了几下,泛起一丝暖意。
正站在原地等他,忽然有人过来找我要微信。
我刚要拒绝,凌寒已拿着奶茶回来,十分自然地搂住我的腰往怀里一带,目光冷淡地看向对方:“有事?”
那人愣了一下,匆匆道歉后迅速离开。
我咬着吸管,跟着凌寒随意逛着。路过娃娃机时突然来了兴致,他这样淡漠的人,竟也破天荒地陪我玩了起来。
正夹得兴起,他手机响了。他站在我身后握着我的手操作摇杆,离得近,我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翡镜的声音:
“君上,尹纯喝多了正在闹,非要见您。”
凌寒眉头微蹙,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知道了。”
挂掉电话,他把剩下的游戏币放在一旁,对我说:“冷月,该回去了。”
兴致一下子被浇灭,连嘴里的奶茶也仿佛失了甜味。
我默默把没喝完的奶茶扔进垃圾桶,跟着他往停车场走。
回程车上,暖气调低了,两人一路无话。
夜色渐深,倦意袭来,我看着窗外一盏盏亮起的路灯,凌寒却忽然开口:“冷月,今天真的只是出来逛逛?”
我知道他指的是胡惊棠的事,望着窗外淡淡“嗯”了一声。
这时手机震动了几下,我猜是胡惊棠,便没去看。
可消息接二连三地响,我有些烦躁,随手把手机丢在座椅旁。
凌寒扫了我一眼,忽然拿起手机,点开了未读消息。我刚转过头,就见他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冷月,什么时候认识的萧医生?聊得挺开心?”
他语气如凝寒冰,我心里一沉,拿回手机解释道:“之前去医院挂水认识的。母尸的消息也是从他那儿问到的。”
“所以你们认识很久了,还常见面,比如今天?”
我像被架在火上烤,明明问心无愧,却被他逼问得胸口发闷。今天确实没完全说实话,可我和萧逢之间清清白白。
正想着如何解释,他却突然刹车,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一双冷寂的桃花眼几乎要将我吞噬:“冷月,我早说过,既然跟了我,人间婚嫁就与你无关。才几天没管你,就这么按捺不住了?”
“我没有!”我挣脱不开,咬紧下唇渗出血痕,“我和萧医生只是朋友,不信你自己看聊天记录!”
我的反抗似乎激怒了他。凌寒眼神愈发冰冷,语气却依旧平淡:“我讨厌姓萧的人。想证明清白,就删了他。”
“凭什么?”我拧眉不肯,“我们君子之交,他是我在这城里唯一的朋友,我连交朋友的自由都没了吗?”
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低沉的嗓音透着寒意:“你什么处境自己不清楚?随便交朋友,不怕被人卖?”
我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火气也涌了上来:“你整天和尹纯在一起,人影都见不到,我交个普通朋友说几句话都不行?就要被你管束?”
凌寒目光彻底沉了下来,一字一句道:“尹纯留着是因为有用。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没数?还是说我对你还不够好,让你有话不跟我说,非要找别人?”
冷淡的言语却像刀一样扎进心里。
我气得发抖,不懂他为何永远言行不一,心思深沉,从不肯对我全然坦白。
若尹纯是有用才留,那我呢?只是用来消遣还债的吗?
本以为渐渐敞开的心,仿佛从未被真正接纳。
我深吸一口气,红着眼望向他,声音发颤:“凌寒,我没有找别人。我们这样……根本不算在一起。”
萧瑟的秋风卷起落叶,我推门下车,正好一辆公交车到站。我抹掉眼泪,头也不回地踏了上去。
身后,凌寒的车始终停在原地,渐渐远去,缩成一个小小的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