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会已散，宾客早已散尽。
我们一行人悄悄潜入茶庄，为免打草惊蛇，我独自踏入伏妖结界，让他们守在庭院暗处，随时准备接应。
避开侍女的耳目，我从窗户翻进楼阁的厢房——凌寒果然在里面，正独自坐在桌边，蹙眉沉思。
“凌寒……！”
再见到他，心底爱意愈发滚烫，翻进窗户的瞬间，我忍不住轻声唤他。
凌寒骤然回眸，望见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我扑进他怀里，将腕上的朱砂印亮给他看：“我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窝在他怀中，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眼睫很快被泪水打湿。
凌寒低头摩挲着我腕上的蛇吻，轻声笑道：“记不记得，本就无关紧要。我找到你了，你还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我心中感慨，却仍有往事未曾对他坦白。但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我搂着他的脖子轻声说：“凌寒，当年我从没想过要和萧逢在一起，更不是为了骗你的护心鳞。等出去了，我再跟你细说一切。”
他微微挑眉，算是默许。
荨菻确实带他见过那口天棺，就藏在阁楼密室里。只是密室门外有伏妖阵法阻拦，他只能隐约感知到棺内的蛇鳞气息，却无法靠近半步。
我跟着他摸到密室，熟练地捏诀打开结界。天棺如茶会上所见那般，静静置于石台上。
我们对视一眼，一同走向天棺。许是觉醒了伏妖之力，我清晰地感知到棺内传来他强烈的气息。
“在里面。”他只说三个字，语气笃定。
我心中疑惑：荨菻为何会有另一樽玄龙天棺？当年的蛇鳞又落到了谁手里？但时间紧迫，先拿回护心鳞才是首要。我点点头，学着梅婆婆的样子，快速拆解棺上的法印。
眼看只剩最后一道法印，一阵荷香突然飘进密室，熟悉的女声响起：“我的好姐姐，你恢复记忆了？”荨菻双手拢在袖中，站在门边笑望着我们。
凌寒蹙眉，侧身用肩膀将我护在身后。可我不愿再躲在他身后，绕到前面，直面门口的人：“荨菻，我们本是双生，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让你恨到非要置我于死地？”
提及当年，荨菻收起伪装，绝美面容沉了下来，眼神怨毒：“没错，我们一母同胞，可凭什么你的伏妖血脉天生比我强？凭什么所有人都只看得见你，把我当成你的影子！”
原来如此。我天生体格强健，伏妖天赋远超于她。从前她总跟在我身后，不知从何时起，旁人的忽视竟让她生出了杀心。
这些恩怨若要细算，不知要纠缠到何时。我现在只想帮凌寒拿回护心鳞，其他事都不及他重要。我冷眼看着荨菻：“当年的事，我可以暂时不追究。把护心鳞还给我，我们立刻就走，从此两不相欠。”
荨菻轻笑一声，竟没有发难：“棺材就在你们身后，自己拿吧。”
她竟如此轻易妥协？我抬头看向凌寒，他此刻眼神清明，全然没有茶会上的失神。那双桃花眼冰冷无波，凝视着荨菻沉声道：“你去开。”
荨菻对上他漠然的目光，笑着踏进门来，擦过我们身侧，利落打开最后一道法印：“准备好了吗？看看这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宝贝？”
她突然大笑，双手用力掀开棺盖。刹那间，带着木调的桂花香气冲破空气，一声尖锐嘶鸣后，一个人身蛇尾的少年从棺中窜出，手中凝聚灵力，直劈我的面门！
凌寒身形一晃，比我先一步抬手用灵力相抗。“轰”的一声，灵力炸开，气流四散，凌寒踉跄后退，手心里隐有灼烧的伤痕。那蛇族少年稳稳落在石台上，目光凶狠地朝我们吐着蛇信。
“凌寒！”我见他受伤，怒火上涌，反手托起一团天火甩向少年。熊熊火焰迎面扑去，玄龙天棺在火中“噼啪”作响，可那少年竟安然坐在火中，撑着石台轻笑，悠闲地甩动蛇尾。
我正诧异，准备结伏妖法印，凌寒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面色凝重：“等等冷月，你仔细看看这孩子……”
我不明所以，抬头望去。少年将天火吸回掌心，火光熄灭的瞬间，我看清了他的模样——竟与凌寒有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美若水妖的桃花眼，对视时我险些晃神。
目光下移，落在他玄色泛光的蛇尾上，即便身形稚嫩，也与凌寒如出一辙。我正发懵，少年被我盯得疑惑，用蛇尾撑着身子游下石台。转身的刹那，我赫然看见他手臂上，镶嵌着凌寒的那枚护心鳞！
“这孩子是谁？”凌寒冷着脸看向荨菻，等待解释。
“这话，你该问荨萤才对，哈哈哈……”荨菻掩唇大笑，眼中满是兴奋，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
我浑身一震，脸色瞬间煞白，凝视着少年颤声说：“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荨菻走到少年身边，抬手掐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我们，“你看他的模样，他的气息和天赋，还不敢认吗？”
我浑身发抖，喉咙酸涩哽咽，艰难反驳：“绝不可能……当年那个孩子，根本没足月，他不能……绝不可能……”
凌寒蹙眉，垂眸望我：“孩子？”
我脑中一片空白，眼里只剩那个人身蛇尾的少年——他清秀的面容，怎么看都像极了凌寒。若说容貌尚可相似，可他偏偏有着我与凌寒相近的天赋；细嗅之下，他身上的木制桂香，正是凌寒此前误以为的护心鳞气息。
荨菻摸着少年的黑发，轻笑着说：“当年族长知道你怀了身孕，本想罚你一顿就饶过你。可我不想你再挡我的路，便暗中动了手脚。你离开时，这孩子还活着。族长发现护心鳞被他吸收，又预知他有强大能力，便用法术将他从你腹中取出，靠蛇族幼胎的命数和天泽门的灵力，在天棺中供养他长大。”
“这，就是天泽门最大的秘密。”
翻江倒海的震惊席卷而来，我和凌寒都被这个真相惊得失了反应。我本想出去后，跟他坦白当年怀孕的事，告诉他护心鳞是因为胎儿需要，我才暗示他赠予。可世事难料，如今看到这孩子，所有解释仿佛都成了多余。
荨菻见我们失神，得意地勾唇，俯身对少年轻声说：“去吧，他身上有你需要的东西。”
少年眼神一冷，蛇尾点地跃起，一手凝聚金色灵力，一手托着赤红天火，朝着我们迎面攻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