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醉酒真相与脆弱壁垒
车子驶入市区，并未开往他们常住的那所顶层公寓，而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一处位于静谧湖畔、安保极其严密的私宅。这是沈屹辰名下另一处产业，平时极少使用，更像是一个隐秘的休憩之所。
苏晚心中有些疑惑，但并未多问。经历了老宅的暗流涌动和车上那番意有所指的对话，她需要一些空间来消化今晚发生的一切。沈屹辰将车停入车库，动作流畅，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默。
走进宅子，内部是现代极简风格，冷色调为主，缺乏生活气息，却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清香，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今晚住这里。”沈屹辰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语气是陈述句，而非商量。他似乎也需要脱离那个充满了商业博弈和家族纷扰的惯常环境。
苏晚点了点头：“好。”她环顾四周，这房子大而空旷，透着一种冰冷的奢华，与此刻她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形成微妙对比。
气氛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凝滞。两人站在宽敞的客厅里，灯光柔和，却照不亮彼此眼底深藏的心事。那个关于“契约”的问题，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涟漪尚未平息。
“要喝点什么吗？”沈屹辰走向酒柜，打破沉默。他似乎想找点事情来做，缓解这无形中的张力。
“水就好，谢谢。”苏晚在沙发上坐下，感觉有些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沈屹辰倒了两杯水，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苏晚。在他俯身放杯子的瞬间，苏晚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须后水气息混合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他刚才在车上似乎抽过烟），这气息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她身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了下来，这个位置有些微妙，居高临下，却又带着一种不经意的亲近。他喝了一口水，目光落在客厅角落的一架黑色三角钢琴上，眼神有些悠远，似乎在回忆什么。
苏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钢琴看起来价格不菲，却像一件冰冷的摆设，毫无生气。
“我母亲以前很喜欢弹钢琴。”沈屹辰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苏晚从未听过的……缥缈感。
苏晚心中一震，这是沈屹辰第一次主动提起他的母亲。根据资料，他母亲在他年少时便因商业联姻的不幸早逝，这是他情感创伤的根源。她屏住呼吸，没有打断他。
“她弹得很好听。”沈屹辰继续说着，目光没有焦距，“尤其是那首《月光》……但是后来，就很少听到了。”他的语气平淡，却蕴含着巨大的悲伤和压抑。“这个宅子，是她以前偶尔会来静心的地方。这架钢琴，也是她的。”
苏晚静静地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此刻，那层坚硬的盔甲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流露出了内里的疲惫与伤痕。她想起他胃病发作那晚，梦呓中喊出的“妈妈”，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商业联姻……”沈屹辰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和凉意，“毁了她。所以我一直认为，婚姻不过是利益的结合，感情是其中最不可控、也最无用的变量。”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晚，像是要穿透她的灵魂，“我和你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苏晚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闪。她理解了他的恐惧来源，也明白了他之前的种种抗拒和反复。
“但是，”沈屹辰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放在膝盖的手上，声音更低了些，“有些事情，似乎脱离了掌控。”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坦白。
就在这时，他似乎觉得有些热，伸手松了松领带，这个动作牵扯到了衬衫的领口，露出了锁骨处一小片肌肤。而苏晚眼尖地发现，在他衬衫领口下方，若隐若现地，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已经淡化的……口红印痕？
她的心猛地一沉！这个印痕的颜色和位置……难道是他昨晚在“夜色”离开她之后……？
一股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酸涩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所以，他今晚在老宅的维护，车上的试探，甚至刚才提及母亲的脆弱，难道都只是更高明的手段？是为了掩盖他另有所图的愧疚感，还是为了让她更加死心塌地的表演？
苏晚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让沈屹辰都愣了一下。
“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她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疏离和客套，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不能再被他看似真诚的举动迷惑。契约就是契约，她不能再让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沼。
沈屹辰看着她骤然转变的态度和眼底一闪而过的受伤与警惕，眉头微蹙。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也站起身：“怎么了？”
苏晚不想点破那个口红印，那会让她显得像个可悲的、斤斤计较的怨妇。她只是别开眼，语气生硬：“没什么，只是觉得，沈总说得对，契约精神最重要。有些界限，还是分明些好。”她刻意加重了“契约精神”四个字。
沈屹辰是何等精明的人，他立刻从她的话里和目光的落点推断出了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领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愕然，然后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
他忽然上前一步，拦住了想要转身离开的苏晚。
“你以为这个，”他指了指自己领口下方，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懊恼和急切，“是别的女人留下的？”
苏晚被他问得一怔，抬起眼，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她预想中的心虚或掩饰，反而有一种被误解的焦躁。
“难道不是？”她冷声反问，心却因为他此刻的反应而悬了起来。
沈屹辰盯着她，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自嘲和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荒唐感。“苏晚，”他叫她的名字，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你仔细看看，这个颜色。”
苏晚被他拉着，不得不靠近一些。在更明亮的光线下，她仔细看去，那抹淡红色的痕迹……似乎……真的不像常规的口红色号，反而更像是……
“这是昨天在‘夜色’，你唇釉的颜色。”沈屹辰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低沉而清晰，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是你推开包厢门时，我扶了你一下，你不小心蹭到的。我当时没注意，回来洗澡时才发现，已经洗掉大部分了，可能还残留了一点。”
苏晚彻底僵住了。她回想起来，昨晚在“夜色”包厢门口，她因为穿着高跟鞋，确实踉跄了一下，沈屹辰当时迅速扶住了她的腰，两人的距离很近……难道真的是那时……
巨大的尴尬和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而复得般的庆幸感瞬间席卷了她。她竟然……误会了他？还因此对他冷言相向？
沈屹辰看着她脸上变幻的神色，从冰冷到错愕，再到染上红晕的窘迫，他眼底的焦躁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和……了然。
“所以，”他低下头，靠近她，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你刚才是在……吃醋？”
“我没有！”苏晚下意识地否认，脸颊却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红了。她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苏晚，”沈屹辰不再给她逃避的机会，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他的目光深邃如海，里面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情感，不再冰冷，不再算计，只有赤裸裸的坦诚和渴望，“看着我。”
苏晚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她怔怔地看着他，被他眼中那浓烈的情感所震撼。
“没有什么别的女人。”他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从始至终，能让我失控的，只有你。”
话音落下，他不再犹豫，低头，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上次在包厢里那个带着试探和冲动的吻，也不同于任何一次为了演戏而做的接触。它温柔而坚定，带着一种郑重的、宣告般的意味，像是在用行动彻底碾碎那纸契约的束缚，也抚平了苏晚心中最后的不安和疑虑。
苏晚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和防备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唇瓣的温度和力度，感受着他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的探索。她的手，不知不觉地攀上了他的肩膀，生涩地开始回应。
这个吻，漫长而缠绵，仿佛要弥补之前所有刻意的疏离和压抑的渴望。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温度逐渐升高。
当沈屹辰终于缓缓松开她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紊乱。苏晚靠在他怀里，脸颊绯红，眼波流转，平日里清冷的气质被一种娇媚所取代。
沈屹辰低头看着她，指尖轻轻摩挲着她微肿的唇瓣，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深情和占有欲。“现在，还觉得我们之间，只有契约吗？”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情动后的性感。
苏晚没有回答，只是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了他的胸膛，听着他同样急促的心跳声，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那层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冰墙，在这一夜，因一个乌龙般的误会和他突如其来的坦诚与脆弱，彻底坍塌。感情的洪流，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将两人卷入了更深、更无法分割的漩涡。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