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太阳把巷口的柏油路晒得冒热气,“解忧杂货铺” 的老木门虚掩着,门帘被风掀得一飘一飘,像老陈那顶总往下滑的牛仔帽。老陈正趴在柜台上打盹,手里还攥着块啃剩的桃酥,口水差点把账本洇出个洞 —— 直到 “哐当” 一声巨响,他猛地惊醒,桃酥渣子撒了一衣襟,抬头就看见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孩子,背着比人还宽的书包,怀里抱着本卷边的作业本,跟抱着颗定时炸弹似的,往柜台前一杵。
“叔!救、救命!” 孩子嗓门又亮又急,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把校服领口洇出一大片湿痕,“我爷要把我‘混合双打’了!就因为这破本儿!” 他 “啪” 地把作业本拍在柜台上,封皮上 “王小胖” 三个歪歪扭扭的字,被红笔圈得跟个小太阳似的,里面的题目更是惨不忍睹 —— 选择题瞎蒙,填空题留白,应用题写着 “爷爷说这题超纲,让我问老师”,最后一页还画了只吐舌头的小狗,旁边歪歪扭扭标着 “这是我,我就是这么‘废柴’”。
老陈眯着眼睛瞅了瞅王小胖,这孩子是巷尾王大爷的孙子,打小就跟 “学习” 俩字犯冲,上次期中考试,数学考了 23 分,王大爷拿着成绩单在巷口骂了半钟头,说这孙子 “是块搬砖的料,不是块读书的料”,现在看来,这话还真没冤枉他。“你爷又咋了?” 老陈慢悠悠擦了擦嘴角的桃酥渣,“难不成你把作业本当草稿纸,还画了只‘摆烂小狗’?”
王小胖脸一红,赶紧把作业本往怀里搂了搂,跟护食的小猫似的:“才不是!我这次真努力了!你看这道题,我算了三遍!就是没算对……” 他翻开作业本,指着一道两位数乘法题,上面写着 “38×25=9500”,旁边红笔批注 “你这是把计算器按错了键?还是想上天?”,字迹苍劲有力,一看就是王大爷的手笔。“我爷说,再考这点分,就把我送去工地搬砖,让我体验体验‘生活的毒打’,可我才 12 岁啊!搬砖都没人要!” 王小胖急得直跺脚,书包上挂着的奥特曼挂件晃来晃去,跟在替他着急似的。
正说着,巷口传来王大爷的大嗓门,跟敲锣似的:“王小胖!你给我出来!别躲在老陈那儿当‘缩头乌龟’!今天我不把你这作业本撕了,我就不姓王!”
王小胖吓得一哆嗦,“嗖” 地钻到柜台底下,抱着书包瑟瑟发抖:“叔!你快救救我!我爷这脾气,比奥特曼打怪兽还凶!” 老陈无奈地摇摇头,刚想开口,王大爷就拎着个鸡毛掸子冲了进来,脸红脖子粗的,跟刚跟人吵完架似的:“老陈!你看见我家那小兔崽子没?敢跟我耍心眼,藏作业本就算了,还敢跑!今天我非得让他知道,啥叫‘姜还是老的辣’!”
“老王,你先别上火,” 老陈赶紧拦住他,把他往旁边的板凳上按,“孩子还小,有话好好说,你这鸡毛掸子一扬,别再把孩子吓出心理阴影,以后更不爱学习了。” 王大爷喘着粗气,把鸡毛掸子往桌上一放,指着柜台底下:“你让他出来!我跟他好好说!他要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我就饶了他!”
王小胖在柜台底下磨蹭了半天,才慢慢探出头,跟只受惊的小老鼠似的:“爷…… 我错了,我不该藏作业本……”“你错哪儿了?” 王大爷眼睛一瞪,“你错在不该考这点分!错在不该把作业本当涂鸦本!错在不该让我在老伙计面前抬不起头!”
王小胖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真的努力了…… 每天放学我都写作业写到九点,可就是不会…… 我也想考高分,也想让你在老伙计面前有面子,可我就是‘学渣本渣’,咋努力都没用……” 他越说越委屈,最后干脆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跟被雨淋湿的小狗似的。
老陈看着心疼,赶紧递给他一张纸巾,又瞪了王大爷一眼:“你看你,把孩子吓的。学习这事儿,不是光靠骂就能行的,得讲究方法。再说了,你年轻的时候,学习就好吗?我记得你当年还留过级呢!”
王大爷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那都是老黄历了!我那时候是家里穷,没心思学习。现在条件好了,他咋还不珍惜?”“条件好,不代表孩子就一定能学好啊,” 老陈拿起王小胖的作业本,翻了几页,突然眼睛一亮,“哎,小胖,你这画画不错啊!你看这只小狗,画得跟真的似的,还有这棵树,枝叶都画得有模有样的。”
王小胖愣了愣,擦了擦眼泪:“我…… 我就是喜欢画画,上课的时候忍不住就画了。”“喜欢画画是好事啊!” 老陈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的孩子,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不一定非得学习好才叫优秀。你看人家那些‘00 后’‘10 后’,有的会跳舞,有的会弹琴,有的会画画,不都挺厉害的吗?你这画画天赋,说不定以后能当‘大画家’呢!”
王大爷撇了撇嘴:“画画能当饭吃?还不是‘不务正业’!”“咋不能当饭吃?” 老陈反驳道,“现在的‘二次元’文化多火啊,那些动漫、游戏里的角色,不都是画家画出来的?还有那些插画师、设计师,哪个不是靠画画吃饭的?有的还能年入百万呢!比你我强多了!”
王小胖眼睛一亮,抬起头看着老陈:“叔,真的吗?画画真的能当饭吃?”“当然是真的!” 老陈点点头,“不过,想当画家,也得有文化基础。你想啊,要是你连色彩理论、构图知识都看不懂,咋能画出好作品?要是你连合同都看不懂,以后跟人合作,不被人骗了才怪!所以啊,学习不是为了考高分,是为了给你的爱好‘铺路’,让你以后能走得更远。”
王小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作业本拿了过来,翻到有错题的那一页:“那…… 那我以后好好写作业,把错题都改过来,是不是就能学好了?”“当然!” 老陈笑着说,“错题本可是个‘宝贝’,每一道错题都是你进步的‘阶梯’。你把错题改过来,弄明白为啥错,下次就不会再错了。以后你再画画,说不定还能把数学里的几何知识用到构图上,把语文里的好词好句用到漫画脚本里,多好啊!”
王大爷看着王小胖认真的样子,心里也软了下来,把鸡毛掸子收了起来:“行吧,既然老陈都这么说了,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以后你要是再敢把作业本当涂鸦本,我可饶不了你!不过,你要是真喜欢画画,我就给你报个画画班,咱也培养培养‘艺术家’!”
王小胖高兴得跳了起来,抱着王大爷的胳膊:“爷!你真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好好画画,争取当‘大画家’,让你在老伙计面前有面子!”“这还差不多,” 王大爷笑了笑,摸了摸王小胖的头,“走,回家吃饭去,今天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给你‘补补脑子’,争取下次考个好成绩。”
王小胖点点头,跟老陈说了声 “谢谢叔”,就跟着王大爷走了。老陈看着他们祖孙俩的背影,心里暖暖的。他拿起王小胖的作业本,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那只吐舌头的小狗,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这孩子虽然现在是 “学渣”,但只要找到自己的爱好,找到学习的动力,说不定以后真能成为 “大画家” 呢!
过了几天,王小胖又来到了 “解忧杂货铺”,这次他手里拿着一本崭新的作业本,脸上带着笑容:“叔!你看!我把上次的错题都改过来了,这次的作业也都写对了!老师还夸我进步了呢!” 老陈接过作业本,翻了几页,只见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错题都用红笔改了过来,旁边还写着错误原因,最后一页还画了一幅画 —— 画的是 “解忧杂货铺”,老陈正趴在柜台上打盹,旁边放着块桃酥,门口站着王小胖和王大爷,画面温馨又有趣。
“小胖,你这画得真好!” 老陈忍不住赞叹道,“比上次那只小狗画得还好!看来你这几天没少下功夫啊!”“嗯!” 王小胖点点头,“我每天放学都先写作业,把错题改过来,然后再画画。我发现,只要认真学,其实作业也没那么难。而且,我现在画画的时候,还会想想怎么把学到的知识用进去,比如用数学里的比例画人物,用语文里的成语给画起名字,可有意思了!”
王大爷也跟着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刚买的桃酥:“老陈,谢谢你啊!要不是你,这孩子还不知道要‘摆烂’到什么时候呢!现在他不仅学习进步了,画画也越来越好了,昨天还跟我说,以后要给你画一幅大的‘解忧杂货铺’,挂在你店里呢!”
“那我可太期待了!” 老陈接过桃酥,笑着说,“其实我也没做啥,主要是小胖自己有天赋,又肯努力。现在的孩子,都需要鼓励,不能一上来就骂,得找到他们的‘兴趣点’,让他们主动去学习。你看小胖,现在不就是‘逆袭’了吗?从‘学渣’变成了‘潜力股’!”
王小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叔,我还不算‘逆袭’呢,我还得继续努力。以后我要考上好的高中,好的大学,学画画专业,成为真正的‘大画家’!到时候,我要给咱们巷子画一幅画,把所有的人和事都画进去,让大家都记住咱们这热闹又温暖的巷子!”
老陈和王大爷都笑了起来,阳光透过门帘洒进来,照在王小胖的作业本上,照在那幅温馨的画上,也照在三个人的笑脸上。老陈想,这大概就是 “解忧杂货铺” 的意义吧 —— 不是解决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在平凡的日子里,给身边的人一点温暖,一点鼓励,帮他们找到前进的方向,让平凡的生活也能充满希望和阳光。就像王小胖的错题本,虽然曾经满是错误,但只要愿意改正,愿意努力,就能变成一本充满进步和希望的 “成长册”,记录下每一个平凡又温暖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