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余烬未熄
青丘的暮色裹着硝烟味沉落时,残阳把天际染成一片凝血般的猩红。这颜色像极了清晨漫过冰封荒原的魔气,只是少了那份能攥住心脏的压迫感,却多了几分战后的萧索——隘口前的战场还没来得及彻底清理,焦黑的碎石缝里嵌着魔族断裂的骨爪,锁龙藤的残骸缠着几缕发黑的魔丝,风一吹,便化作齑粉散在空气里,连带着残留的血腥气,都淡了几分。古狐林深处的灵泉潺潺流淌,水汽中却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那是魔气尚未散尽的痕迹,沾在岸边的青苔上,让翠绿的苔藓都泛了点灰。
涂山雪站在古狐树下,指尖捻着一片被魔气灼伤的枯叶。她今日换上了一身玄色劲装,九尾狐裘被收在行囊里,露出的小臂上还沾着几点未干的黑血——那是白日里挡蚩尤战斧时溅上的。叶片边缘蜷曲发黑,叶脉里的生机像被抽干的溪水般枯竭,可在靠近她掌心时,竟缓缓透出一丝微弱的绿意——那是狐族传承千年的净化之力,正一点点试着修复残破的生机,只是速度慢得惊人,仿佛在对抗一头无形的巨兽。她垂眸看着枯叶,眼尾的红痣在暮色里泛着微光,眉宇间还凝着几分战场带来的凝重。
“苍擎,派十队鹰妖分守青丘四方边界,每半个时辰回报一次动向。”她头也不回地吩咐,九条狐尾在身后轻轻摆动,尾尖扫过地上未干的血迹,那些暗红的印记竟如遇暖阳的冰雪般,慢慢淡成浅粉,最后融进泥土里。
苍擎刚从鹰族疗伤的岩洞回来,左翼那只名叫青羽的年轻鹰妖还在昏迷,翅膀上的伤口冒着淡淡的黑气,连灵泉水浇上去,都只能暂时压制,无法彻底根除。他躬身应道:“母亲放心,已按您的吩咐安排妥当。青风带三队守东边的桃林隘口,青翼带四队守西边的冰封荒原边界,剩下的人跟着我巡守南北两方。”他左翼缺角的羽毛在暮色里泛着冷冽的金属光,那道缺口比白日里看着更明显,“只是西边冰封荒原的魔气浓度又涨了,青翼说,那边的冰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露出下面黑漆漆的裂缝,裂缝里还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啃噬大地。”
涂山雪指尖的枯叶突然“咔嗒”一声碎裂,化作点点绿光融进风中:“是蚩尤的力量在侵蚀地脉。”她抬头望向西方,那里的天空已蒙着一层灰雾,连夕阳的光都透不过去,“立刻去通知句芒,让他带着神族的灵种,尽快在冰封荒原边缘种下警世藤,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那些裂缝里的魔气,再蔓延下去会污染青丘的灵脉,到时候灵泉都要变浑浊。”
“是。”苍擎振翅欲飞,翅膀带起的劲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却被涂山雪叫住。
“让受伤的族人都去灵泉边疗伤,我稍后会亲自为他们净化魔气。”她的声音柔和了几分,目光掠过不远处正互相包扎伤口的小熊妖,“还有,告诉罴大哥,今日辛苦他了,让他别硬撑着搬石头。灵泉边我留了安神的灵草,是昨日刚采的忘忧草,泡在水里喝能缓解旧伤的痛感,让他多喝两碗。”
苍擎颔首,翅膀一振便消失在暮色里,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掠过古狐树的枝桠时,还带落了几片枯黄的叶子。
不远处的空地上,熊罴怪正帮着鹿妖们搬运断裂的锁龙藤。他赤着的上身满是尘土和血污,古铜色的肌肤上,那道月牙形的旧伤疤格外显眼,此刻还在隐隐作痛,嘴角的黑血刚用灵泉水擦干净,又渗出一丝暗红,却不肯坐下歇会儿。“这块藤条还能用!”他抱起一根半焦的锁龙藤,古铜色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虬结的老树根,“鹿泽小子,把灵泉水递过来些,这藤条泡一泡去去魔气,还能编层甲胄给阿石、阿木那些年轻的崽子们穿——他们今日第一次上战场,连件像样的甲胄都没有。”
鹿泽正蹲在地上,用灵泉水小心翼翼地清洗鹿角上的血污。他那对珊瑚色的小角被魔气熏得发黑,洗了好几遍才慢慢透出点原本的光泽,角尖还沾着一点碎木屑——那是白日里顶巨石时蹭到的。他递过装满灵泉水的陶罐,目光落在熊罴怪胸口的伤疤上:“罴大哥,您先歇会儿吧,这些活我们来就行。阿石正带着几个鹿妖搬藤条,阿木在整理断箭,人手够呢。”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您今日硬顶蚩尤的巨石,伤肯定加重了,再折腾下去,待会儿阿狸过来看到,该担心了——她中午还跟我念叨,说您要是伤重了,没人给她烤灵猪腿吃了。”
提到阿狸,熊罴怪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泛黄的牙:“那丫头今日倒是勇敢,竟能甩出九尾挡住蚩尤的长矛,比当年她母亲第一次上阵时还镇定。”他拍了拍鹿泽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对方踉跄了一下,“你也不错,敢用鹿角顶巨石,没给你鹿族丢脸。想当年你爹鹿凛跟山妖打架,也是这么一股子冲劲,硬生生用鹿角顶破了山妖的洞府。”
鹿泽脸颊一红,耳尖都泛了点粉,慌忙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用灵泉水冲洗藤蔓上的血渍。风里突然飘来一阵清甜的香气,像灵泉边的蜜果熟了的味道,他抬头望去,只见阿狸提着一个竹篮,正快步走来。她的杏色短打沾了些尘土,裙摆处还撕了个小口子,露出的小腿上贴了片灵草叶——那是白日里被魔族的骨爪划伤的。九尾上的草叶已经清理干净,毛茸茸的尾巴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竹篮里装着刚烤好的灵果,还冒着热气,连篮子边缘都沾着点果浆。
“罴大哥,鹿泽,快尝尝我烤的灵果!”阿狸把竹篮递过去,目光先落在熊罴怪的胸口,眉头轻轻皱起,“您的伤怎么看着更重了?母亲说灵泉边有忘忧草,泡着喝能止痛,您怎么不去歇着,还在搬藤条呀?”
“这点小伤算啥?”熊罴怪拿起一个灵果,咬了一大口,甜美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滴在胸前的旧伤疤上,“当年我跟山君打架,胸口被抓得深可见骨,比这重十倍的伤都扛过来了。”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又拿起一个最大的灵果塞给鹿泽,“你也吃,这果子烤得不错,比上次那丫头烤的甜多了,肯定是用灵泉水泡过——阿狸,你是不是偷偷往果子上刷了灵蜂蜜?”
阿狸被说中了心事,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像灵泉边开的粉花,她转身去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断箭:“母亲说,这些雷击木箭还能用,得赶紧收起来擦干净,免得被魔气污染了,下次用的时候就没那么锋利了。”她蹲下身,指尖捏着一支断箭,认真地擦拭着箭杆上的血污,尾巴尖却悄悄晃了晃,扫过鹿泽的脚踝。
鹿泽心里一痒,悄悄把手中的灵果递过去:“你也吃一个,从早上忙到现在,肯定饿了。我刚才看到你烤果子的时候,都没顾上尝一口。”
阿狸接过灵果,咬了一小口,甜意顺着舌尖蔓延开来,连带着心里的紧张都消散了些。她抬头看向鹿泽,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亮得像夜里的星子,带着几分羞涩,又藏着些温柔,额间的珊瑚色小角在暮色里泛着微光。两人相视一笑,暮色中的风仿佛都变得温柔起来,连远处传来的青羽的咳嗽声,都淡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平静。蛇姬带着几名蛇女快步走来,为首的蛇女名叫青鳞,刚化形不久,竖瞳里还带着几分怯意,紧紧跟在蛇姬身后。蛇姬今日穿的银鳞裙沾了不少黑血,裙摆处被撕裂了个口子,露出一截泛着青光的蛇尾,尾尖还缠着一圈纱布——那是白日里被影魔抓伤的。连平日里梳理得整齐的长发,都乱了几分,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沾着点未干的水汽。“涂山始祖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竖瞳里满是凝重,“我们在清理战场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像是魔族留下的,青鳞差点被它冻伤了手指。”
涂山雪闻声从树后走出来,目光落在蛇姬手中的物件上。她走过去时,脚步很轻,玄色劲装扫过地上的落叶,没发出一点声响。那是一块巴掌大的黑色晶石,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里面似乎有黑色的液体在缓慢流动,散发出淡淡的魔气,却比蚩尤身上的魔气更阴冷,像是从极寒的深渊里捞出来的。“这是…深渊魔晶?”她伸手想去触碰,指尖刚靠近晶石一寸,就被一股刺骨的寒气逼退,指尖甚至泛起了一层薄霜,“这种晶石只有深渊最深处才有,是用千万魔物的魂灵炼化的,蚩尤怎么会带在身上?他难道想把深渊的力量引到这方天地来?”
蛇姬把晶石放在一块干净的青石板上,青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小声说:“刚才我碰了一下石板,指尖都冻麻了。”蛇姬瞪了她一眼,才转向涂山雪,脸色凝重:“我们在蚩尤刚才站立的地方发现的,青鳞先看到的,说地上有个黑东西在发光。这晶石像是在主动吸收周围的魔气,刚才我拿的时候,裂缝还没这么多,现在竟越来越大了,里面的黑液也流得更快了,看着就吓人。”
涂山雪蹲下身,指尖燃起淡金色的狐火,轻轻靠近晶石。狐火刚碰到晶石的瞬间,就被一股黑气扑灭,连带着她指尖的温度都降了几分。晶石里的黑色液体流动得更快了,隐隐能听到细微的“滋滋”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不好!这晶石要爆了!”她突然起身,一把推开身边的蛇姬和阿狸,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快躲开!离它远点!这东西炸开的威力,能把半个隘口都炸平!”
众人刚跑出几步,就听“轰隆”一声巨响。黑色晶石炸开,一股阴冷的魔气冲天而起,在空中凝结成一只巨大的鬼手,指甲泛着幽蓝的光,直直抓向隘口后方的灵泉——那是青丘所有生灵的命脉,一旦被魔气污染,整个青丘的灵脉都会枯萎。灵泉边正在疗伤的小熊妖阿石吓得尖叫起来,手里的灵泉水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想抢灵泉?”涂山雪怒喝一声,九条狐尾在空中展开,泛着金光的狐尾如鞭子般抽向鬼手,尾尖的金光撞上鬼手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热油滴进了冷水里。她纵身跃起,玄色劲装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九尾在空中交织成网,死死缠住鬼手的手腕。
鬼手被狐尾击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化作无数缕黑气消散在空气中。但那些黑气并未完全消失,反而像有生命般,贴着地面快速爬行,朝着灵泉的方向蠕动,所过之处,连野草都瞬间枯萎发黑。涂山雪正要追上去,却见一道青光从空中落下,句芒手持青圭,快步走了过来。他今日换了一身更轻便的青衣,发间的松针簪沾了点露水,显然是刚从别处赶来。手中的青圭泛着浓郁的绿光,无数翠绿的藤蔓从地下钻出,像一张密网般将黑气牢牢缠住。
“这些魔气有问题。”句芒的脸色苍白,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握着青圭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它们不是普通的魔气,而是带着深渊的‘蚀骨之力’,能腐蚀生灵的生机,连神族的灵草都挡不住——你看这些藤蔓。”他指了指缠住黑气的藤蔓,那些原本翠绿的藤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黑色的痕迹顺着藤蔓蔓延,很快就染黑了大半,“我刚才在来的路上,看到路边的灵草沾了点黑气,瞬间就枯了。”
涂山雪立刻甩出狐火,金色的火焰落在藤蔓上,竟与黑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黑金色的光幕,暂时困住了那些魔气。“鹿泽!快用灵泉水浇!”她对着不远处的鹿泽喊道——灵泉水是青丘最纯净的力量,或许能压制蚀骨之力。
鹿泽反应过来,立刻提着陶罐冲向灵泉。他的鹿蹄踏过地面,溅起一串晶莹的水花,路过阿石身边时,还不忘喊了句:“阿石,快把受伤的族人扶到远处去!”很快,他就提着装满灵泉水的陶罐跑了回来,将水稳稳地浇在光幕上。“滋啦——”水汽蒸腾而起,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那些黑气发出痛苦的尖叫,像被烈火灼烧的野兽,慢慢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几片发黑的藤蔓残骸。
句芒松了口气,收起青圭,指尖还残留着一丝阴冷的气息:“幸好来得及时,若是让这些黑气污染了灵泉,青丘的根基就危险了。”他看向涂山雪,眼中满是后怕,“帝俊大人刚用传讯符送来消息,昆仑那边也发现了类似的魔晶,藏在昆仑山脚下的裂缝里,是守山神将玄虎发现的,若不是他及时用冰封术冻住了魔晶,差点就污染了昆仑的瑶池。”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看来蚩尤是想在三界各地埋下这些魔晶,等我们放松警惕时,再引爆魔晶污染灵脉,到时候三界生灵就没了赖以生存的根基。”
涂山雪点头,目光扫过战场,眉头皱得更紧了:“看来今夜谁都不能歇了。”她转身对众人吩咐,声音清晰而坚定,“蛇姬,你带蛇女们去灵泉边布下毒雾阵,用腐心花的汁液混合灵泉水——青鳞,你记得把毒液调稀点,别伤了自己人。任何靠近灵泉的魔物,哪怕是一缕魔气,都别放过;鹿泽,你带鹿族加固隘口的防御,用锁龙藤再编三道屏障,每道屏障之间都洒上灵泉水,防止魔气渗透,阿石、阿木跟着你,让他们多学着点;阿狸,你跟我去巡查青丘的结界,特别是东边与神州交界的桃林隘口,看看有没有被魔气侵蚀的痕迹。”
“是!”众人齐声应道,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分头行动。青鳞跟着蛇姬往灵泉方向走,还不忘回头看了眼阿狸,小声说了句“小心点”;鹿泽则招呼着阿石、阿木去搬锁龙藤,阿石还惦记着刚才摔碎的陶罐,小声问能不能再拿一个装灵泉水。
夜色渐深,青丘的星空被一层薄云笼罩,连平日里皎洁的月亮,都透着几分寒意,洒在地上的月光像是结了层薄霜。涂山雪和阿狸走在古狐林里,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阿狸的九尾紧紧挨着涂山雪的手臂,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地面,将隐藏在落叶下的细微魔气逼出来——那些魔气遇到九尾的金光,便立刻消散了。她手里还握着一支短刀,那是涂山雪白天给她的,刀柄上刻着小小的狐狸花,此刻正泛着微光。
“母亲,我们能一直守住青丘吗?”阿狸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她想起白日里蚩尤那如山般的身躯,想起那些狰狞的魔物,还有被魔气灼伤的青羽,心里难免有些害怕——她怕有一天,青丘的灵泉会枯萎,古狐林会消失,再也看不到鹿泽编的花环,听不到鹰族的唳鸣。
涂山雪停下脚步,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阿狸的头。她的指尖带着常年与灵草打交道的清苦香气,让阿狸瞬间安定下来,像找到了依靠。“会的。”她的声音坚定,目光望向远方的星空,那里虽然被薄云笼罩,却仍有几颗星星在闪烁,“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指向东方,那里的天空隐约透出一丝微弱的光,是人族聚居地的灯火,“人族在加固土墙,神农族长还在带着族人炼制惊雷弹;神族在守护昆仑,句芒和祝融他们也在四处巡查魔晶;还有苍擎、罴大哥、鹿泽…我们所有人都在为守护青丘努力,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就没有守不住的家园。”
阿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抬头看向涂山雪。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的脸上,映出几分温柔,和白日里指挥战斗时的威严截然不同。她伸手摸了摸阿狸鬓边的碎发,轻声问:“是不是想起白日里蚩尤的模样,害怕了?”
阿狸捏着刀柄的手指紧了紧,小声点头:“他的战斧好吓人,差点就打到罴大哥了。还有那些影魔,抓着青羽的翅膀不放……”说到这儿,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底泛起一丝水汽。
涂山雪拉起女儿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这些日子练狐火术磨出来的。“害怕是正常的,”她柔声道,“当年我第一次面对山妖时,比你还紧张,连狐火都差点甩歪了。但你看,我们最后还是打赢了。”她指向不远处的古狐树,树干上还留着当年山妖抓挠的痕迹,“这些伤疤,既是战斗的印记,也是我们守住家园的证明。”
阿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古狐树的枝干粗壮挺拔,即使带着伤疤,依旧枝繁叶茂。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我知道了母亲,我不会再害怕了,我会好好练狐火术,帮你守护青丘。”
涂山雪笑了,九尾轻轻拂过阿狸的脸颊,带着一丝暖意:“好。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们就去灵泉边烤鱼,你不是一直想吃我烤的灵鱼吗?还可以去看会唱歌的瀑布,鹿泽说那里的水珠子落在石头上,能编出不一样的调子。”她故意顿了顿,眼尾的红痣泛着笑意,“到时候让鹿泽给你编最漂亮的花环,他上次给你编的那串紫菀花,你不是宝贝得藏在枕头底下吗?”
阿狸的脸颊瞬间红透,像灵泉边熟透的粉桃,她慌忙转过身,假装去看路边的灵草:“母亲你别笑我了!”话虽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眼底的不安也消散了大半。
两人继续往前巡查,走到桃林隘口时,正好遇到守在这里的青风。他正站在一棵桃树上,锐利的鹰眼警惕地盯着前方的神州边界,翅膀上的羽毛被夜露打湿,泛着冷光。看到涂山雪,他立刻从树上跃下,躬身行礼:“涂山始祖。”
“这里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发现魔气的痕迹?”涂山雪问道,目光扫过隘口两侧的桃树——这些桃树是青丘的天然屏障,树干上还缠着鹿族之前布下的锁龙藤。
青风摇头:“暂时没有发现异常,只是刚才看到神州那边有火光,像是人族在加固土墙。”他指向东方,隐约能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有几点星火在闪烁,“我派了两名鹰妖去侦查,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涂山雪颔首:“多加小心,若是发现任何异常,立刻用传讯符通知我。”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让兄弟们轮流歇会儿,别一直盯着,夜里寒气重,灵泉边有熬好的姜汤,待会儿让青羽送些过来。”
“是,多谢涂山始祖关心。”青风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躬身应下。
离开桃林隘口时,夜色更浓了。阿狸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眼皮开始打架——从清晨备战到现在,她几乎没合过眼。涂山雪看在眼里,停下脚步:“要不要歇会儿?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去那里坐一会儿再走。”
阿狸用力眨了眨眼,摇了摇头:“不用母亲,我不困,我们还是尽快巡查完结界吧,免得有遗漏。”话虽这么说,声音却带着一丝疲惫。
涂山雪没再坚持,只是放慢了脚步,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夜色中的古狐林安静极了,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风吹树叶的声响,偶尔还能听到远处灵泉边传来蛇女们低声交谈的声音,青鳞的笑声轻轻飘过来,带着几分稚嫩。远处的天空传来苍擎的唳鸣,那是边界巡查的信号,每一声都透着警惕,却也带着希望——他们知道,只要今夜守住了,明天的太阳,就会照常升起,青丘的灵泉,也会继续流淌。
而在青丘的边界之外,冰封荒原的裂缝中,正有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闪烁,像极了黑暗中蛰伏的野兽。蚩尤站在裂缝边缘,铜头铁额上的竖眼燃烧着血色火焰,八只手臂随意垂在身侧,指尖还残留着晶石炸开的黑气。他手中把玩着一块新的深渊魔晶,黑色的液体在晶石里流动,映得他的铜头铁额泛着冷光。
“涂山雪,帝俊,神农…你们以为打赢了一场仗,就万事大吉了吗?”他突然狂笑起来,声音震得裂缝里的碎石簌簌掉落,“不过是毁掉一块魔晶罢了,我这里还有千万块!”他将魔晶扔进裂缝,黑色的液体顺着裂缝蔓延,很快就融入了地下的冻土,“等着吧,用不了多久,这天地的灵脉都会被魔气污染,昆仑的瑶池会变成黑水潭,青丘的灵泉会枯成泥坑,人族的土地会寸草不生——到时候,你们这些所谓的神族、妖族、人族,都只能成为我脚下的蝼蚁!”
他俯身看着裂缝里涌动的魔气,眼中满是残忍的欲望:“这天地,终究会变成我的乐园,所有生灵,都要臣服于我!”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碎石,也卷着蚩尤的笑声,消散在无边的黑暗中。青丘的烽火虽暂时平息,但余烬未熄,那些藏在裂缝里的魔气,那些埋在三界各地的深渊魔晶,都在悄然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古狐林深处,涂山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西方的天空。那里的灰雾更浓了,连星星的光都透不过来。她握紧阿狸的手,眼底重新凝起凝重:“看来,我们要加快巡查的速度了。”
阿狸也抬起头,看向西方的天空,虽然看不到什么,却能感觉到一股隐隐的寒意。她握紧手中的短刀,指尖的狐火悄然燃起,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在夜色中划出一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