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仙客有些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可以说,眼下,他已经办成一半了,接下来只需找个合适的地方凝神出体,便可完成此行目的。
走着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开阔地,他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发现身侧不远处有一排石拦,他发觉那厢有些异样,不由走了过去。走近他才发现,适才为何感觉有异。原来,这石拦围成的一圈竟是一片巨大的陷空,由此往下看,只见下方还有两层,正下方到底则是一片平地,朝斜下方看去,但见下面那两层似乎与眼下他身处的这层一般,上面也是城镇模样。再抬头往上看,只见这天船顶部,石拦围住的陷空正上方一大片天船壁壳竟也是开启的,天光从外面照射进来,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天井,下面两层一部分采光便是依靠这天井照射进来的天光。
唐仙客抬头望向那开启的穹顶,那是一整块儿、一大片整个开启的天船壁壳,眼下外面是晴天,从那里照射进来的天光还有些耀眼。突然,他有种奇异的感觉,紧接着,一阵偏头痛袭来,他抬手去摸左边脑袋,却又始终不敢触摸上去。疼痛之际,似乎有什么东西偷偷地钻进了他的脑袋,他摇了摇头,挣扎着抬头朝开启的穹顶方向望去。突然,疼痛之余,望着天船穹顶,他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似曾相识......
他手轻轻放在脑袋上面,望着上方穹顶,兀自低声道:“这地方......我来过......”
他又摇了摇头,心想:“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来过这里?!”
他大致回忆了一下过往,打自己有记忆开始便生活在云都一个木匠家里,家里有父亲母亲,还有一个弟弟跟一个妹妹。自己在家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便在数年前他离家出走,前往青丘山寻仙访道,然后在青丘山上遇着师父师娘,他们收留接纳了自己,传授自己道法修为,随后便令他下山历练,后来一时大意丢了躯壳,接着便在竹海附身一具行尸躯壳,再后来便加入了这麒麟帮直至今日。
以上便是他能记起的全部经历,他的记忆里面根本没有曾在这鲲鹏号天船上生活过的经历,甚至连来都没来过这里。他定了定心神,确信自己没有来过这里,可随即,那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再次袭来,他觉得头痛得更厉害了,不由得伸手扶住石拦,然后身子也靠了上去。
这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唐仙客转身看过去,但见拍他的是个二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唐仙客打量了下他,只见他相貌平平,唐仙客并不认识此人,但已经死去的于釜应该认得他。
果然,那人将他从石拦上扶下来走了几步道:“我的釜哥,你怎么靠这儿了,身子不舒服?”
这时,唐仙客头痛好了些,他看向那人,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唐仙客这么问比较稳妥,若直接问他是谁不免会令人生疑。
那人看了看周遭,只觉附近人来人往,他道:“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他二人来到一间小酒馆,找了个雅间进去。他二人相对而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气氛颇为尴尬。
那人先道:“釜哥,几日不见,变化挺大呀。”
唐仙客道:“哦?怎么变化大了?”
那人笑了笑道:“变得深沉了。”
唐仙客道:“你有什么事,说吧。”
那人看着他,摇了摇头道:“唉呀,真不像你,每次见面都是被你一件件事催问,眼下你倒让我自己说,你这让我挺无所适从的釜哥。”
那人看着他眨了眨眼,蓦地往后退了退,盯着他道:“不好,坏了,完了!你莫不是个假的!”
唐仙客给他说的暗自一怔,他心道:“这么快便露馅了?”
他稳了稳,故作镇定道:“那你说说,我哪里假呀?”
那人细细看了看他,盯着他的脸道:“我看你这张脸便很可疑,该不会是戴着人皮面具吧?”
唐仙客听他这么说,心里反倒踏实了,他笑了笑,对那人招手道:“你来,你过来撕下我脸皮,看有没有人皮面具。”
唐仙客这么一说,那人反倒笑了,“不了不了,我哪敢啊,釜哥的脸哪是我们这些小喽啰能碰的。”
“你来,你来嘛,不然你不放心我也不放心。”唐仙客坚持要他过来撕扯自己脸皮以验正身。
“我信我信你还不成么,釜哥你饶了我吧!”那人央求道。
唐仙客这才没拉他过来撕脸皮了,唐仙客想了想道:“好了,我们说正事,你有什么要说的,现在可以跟我说了。”
那人看了看唐仙客,又想了想,这才对他道:“有三件事,哦不,四件事。”
唐仙客敲了敲桌子,“到底三件还是四件,你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知道吗。”
那人笑了笑,摇了摇手,表以歉意。“四件事四件事,且听我慢慢道来,有三件是你交办的,还有一件是我自个发觉暗自留意的。”
唐仙客听他这么说,寻思着此人应是探子一类的角色。因为于釜身上有块木牌,上面刻着他的姓名职务,唐仙客看过那木牌,那木牌眼下便带在他身上,他记得木牌上刻着的职务好像是斥候,这斥候乃是干着侦察探察一类事务的角色,想到眼前这人的言行,所以唐仙客眼下已然心中有了点数,他猜此人应是这于釜发展的坊丁,专为他刺探情报,应是这么回事。
“釜哥,你要我一直盯的东始派会馆,他们的确很可疑,他们总是派出各色人等前往天船各处,下面几层也有他们的人,我跟踪了两个,那两个我敢肯定就是他们的人。”
正在这时,店伙计进来上了几盘菜,还上了一壶酒,待上停当了,旋即告退。
唐仙客正要斟酒,那人抢先拿过酒壶,先给唐仙客斟满了,又给他自己斟上一杯。
那人接着道:“还有鸣剑派,他们的会馆最近人多得有些不大正常。”
唐仙客听到这里,问道:“哦?这是为何?”
二人干了一杯,那人道:“这三年一次的剑盟会试,各大派都会派人参加,可最近两次那鸣剑派派出参与会试的门人格外地多,也不知为何。”
唐仙客正想问他这剑盟会试是什么,又怕会露出马脚,于是只得继续听他说下去。
“除了鸣剑派,还有那空同派、乌阳教、东始派、蓬莱派这些大门派,近几年派来参加会试的人都格外地多。”那人一面吃着一面说道。
唐仙客想了想,问道:“嗯......那你怎么看?”
那人摇了摇头,“我能怎么看,我一个跟你们刺探军情的坊丁,我只替你们打听消息,怎么看不是我的事,那是你们的事,我不掺和。”
唐仙客点了点头,“你还挺本分的。”
“那是!我阙蒙在你釜哥手底下办了这么久的差事,你还不知道我吗。”
他似乎自报家门了,刚刚他说他叫什么来着?唐仙客心里想着,雀蒙?鹊蒙?鹊盟?......唐仙客猜测着。
阙蒙道:“还有一事,你叫我盯的,那家鼎盛客栈,果真如你所料,是个贼窝。”
阙蒙接着道:“我进去打探了,那里表面上是客栈,实则是一个教派的巢穴,那里面的人时常偷偷地拜一口鼎,奇怪的是,他们并不是用鼎祭祀,而是拜鼎本身,行事古怪邪气。”
唐仙客听到这里,不由心中一凛,忙心想:“拜一口鼎?莫不是那鼎教?!”
想到鼎教,唐仙客便想到竹海,想到藏壁山深处那座阴森大殿,以及不幸殒命在那的神秘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