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夕阳如血。
风卷着沙砾,掠过枯草和嶙峋的乱石,在官道上卷起一阵沙尘。远处,昂谷关的轮廓在暮色中如一头沉默的巨兽,蛰伏于天地之间,只留下一个模糊而沉重的剪影。除此之外,就是一片荒凉。
张奎带着五名手下,星夜赶往北方边陲驿站,想尽快查清驿站信差死亡原因。一路上,他们晓行夜宿,小心谨慎,连续赶路多日,这一日,来到昂谷关地界,天色已近傍晚。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官道中。他们皆是客商打扮,粗布短褂,脚踩厚底快靴,腰间鼓鼓囊囊的褡裢里,却只装着一些碎银、少许衣物和干粮。几个人脚步轻盈,呼吸平稳,落地无声,在官道上行走如风,显然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好手。
张奎走在最前,身形精悍如豹,眼神锐利如鹰,不时扫视着四周。他身后五人,紧紧跟随,彼此间无需言语,仅凭眼神和微小的手势便能传递信息,如同一个默契的整体。
“头儿,前面还有三里多地,就是昂谷关驿站了。”一名手下压低声音说道,手指着前方一片黑黢黢的树林。那片树林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幽深,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突然,树林的方向,飞出了一直黑鸟,暮色中,呱呱大叫两声,盘旋着飞走了。
张奎看了一眼飞鸟,眉头微皱,随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食指在腰间刀柄上轻轻叩击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警戒暗号。他示意众人放慢脚步,分散开来,呈扇形向前推进。他拔出腰间的短刀,刀刃闪着寒光,一道冷冽的弧线割开了沉闷的空气。 此次任务事关重大,信差离奇死亡,背后牵连的驿站情况不明,边陲城池的是否安稳,都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每一步踏在沙砾上,都像踩在绷紧的弓弦上。
但前方树林,是去昂谷关驿站的必经之路!
尽管是小心谨慎,几个人刚一靠近树林,情况却突变!
“咻咻咻!”
数支冷箭破空而来,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毒蛇吐信,直奔张奎等人要害!箭矢上似乎淬了某种阴毒之物,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小心!”张奎反应极快,身体猛地向左侧旋开,堪堪躲过一支射向他胸口的冷箭,那箭矢带着劲风擦着他的肋下飞过,衣襟被划开一道口子。同时,他手腕一振,短刀如电光般挥出,“当啷”一声脆响,将另一支紧随其后的箭凌空斩为两段,断箭无力地跌落在地。
几个手下也非庸手,纷纷闪避或格挡。但箭矢来得太过突然,角度又刁钻至极。一名躲闪稍慢的汉子,被一支冷箭正中咽喉,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嗬”,便仰面倒地,双眼圆睁,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另一名汉子则被射穿了左肩,箭矢带着巨大的力道将他带倒在地,他挣扎着想爬起,却因伤及要害,只闷哼一声,头一歪,也当场气绝。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沙砾,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暗色。
“有埋伏!”张奎目眦欲裂,怒吼一声,声音在黝黑的树林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悲愤与杀意,“找掩护!”
剩下的三人如受惊的猎豹,迅速扑向附近树林附近的几块巨大的岩石。岩石冰冷粗糙,表面被风沙打磨得光滑,此刻却成了他们唯一的屏障。他们背靠着岩石,急促地喘息着,短刀紧握,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一时之间,却再无动静!
“出来!藏头露尾的鼠辈!”张奎从岩石后走出,怒喝一声,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目光如同闪光的利刃。
突然,十几个黑影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从乱石堆后、土丘旁、树林中无声无息地窜了出来。他们身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嗜血的眼睛。一个个手持长刀,刀身狭长,在微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这些黑衣人二话不说,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分成几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张奎等人藏身的岩石猛扑过来!他们的动作迅捷而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杀!”张奎怒吼着,如同受伤的雄狮,率先挥刀迎上。他迎向一名冲在最前的黑衣杀手,短刀与长刀狠狠碰撞,“叮”的一声刺耳脆响,火花四溅,照亮了两人瞬间交错的面孔。黑衣杀手动作敏捷,刀势迅猛,张奎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臂微微发麻。他站稳脚跟,腰腹发力,借力打力,短刀一绞一划,刁钻地刺向对方肋下。黑衣杀手反应也是极快,长刀急速回防,险之又险地格开。
张奎的功夫在军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刀法刚猛凌厉,招招致命。但对方人多势众,且个个悍不畏死,如同附骨之疽,缠斗不休。一名杀手被张奎一刀划破手臂,鲜血淋漓,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更加疯狂地扑上,长刀直劈张奎面门。张奎被迫回防,侧身闪避,另一名杀手的刀锋早已带着风声斩向他的后背。他险之又险地拧身,刀背磕开袭来的长刀,肩膀仍被刀风划破衣衫。
他的三名手下也各自陷入苦战。不时依靠树和岩石遮挡,一名手下被三名杀手夹击,左支右绌,身上已多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衫,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另一名手下则被四个身形灵活的杀手缠住,对方个个刀法诡谲,互相配合,两个专攻下盘,一个阻挡后路,一个猛攻上盘,纵是武功再高,也只能勉力支撑,小腿此时被划开一道血口。形势岌岌可危,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娘的,这群人明显不是劫匪,到底是谁派来的?”张奎心中暗骂,一边奋力抵挡着几个杀手狂风暴雨般的轮番攻击,一边飞快地思索着脱身之法。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知道,再这样耗下去,他们迟早会全军覆没。可是一时之间,却毫无办法,现在只能苦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