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土鳖虫方丈的提示,水鳖子的武功应当强于两个漂亮公子。因此崔花雨本欲替代海桑大师出手,却被墨自杨拦下。
妖精有冷的一面,墨自杨也具备了,所以她是不会无端与漂亮公子聊天的,所以聊了就一定会有收获。她将双腿盘上了马鞍,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要是有瓜子花生米什么的就更好了。但这绝非轻视,因为对方的挑战也绝非逞口舌之快——没有三两三,怎敢上梁山?
海桑大师熟识莫高寺的武功,再者悟禅功刚柔并济,威风八面,面对神通广大的莫高大法,丝毫不落下风。崔花雨适才明白长安龟峰鉴剑上少林排兵布阵的策略——假使鉴剑桂冠不支持少林,海桑大师压轴出场,不管对手是何方神圣,他都有一战之力。然墨自杨说:
“莫高寺的基础武功诡异,而莫高大法却表现得这般纯实,就好比这峡谷,任风霜岁月如何洗礼亦固若金汤,这是一门真正强大的武功。数十招已过,我竟未窥得一丝半线破绽,也难怪土鳖虫方丈宁愿多躺一个月也要开口提醒。但即便如此,海桑大师也打不过。”
笑了笑,又说:“换四妹上,想赢也得折几年寿。”
崔花雨叹道:“恨我迟迟未能破解龟忍原气之奥秘。”
“以你的资质与努力程度,却苦苦求索而不得,可能是因为太过于用力,要不就是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
“二姐何意?”
“好雨当春,随风润物。此心法之于龟忍一派依然有效,只不过各门各派的武学有别,理解的方式方法也就不尽相同。总之呢,三分揣摩,七分灵感。这一点我不能帮你。”
“我早就放心底里了,谢二姐点拨。金子般的宝贝也能拿出来随便撒,天下也只你一人了。”
“武学的世界并不大,别人进步了,最终也能促使自己进步。武学世界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所有的力量都是相互的,一家独大而垄断之,反而会葬送自己的未来。这就是果老倾尽一生打造的上清精神。但不能完全代表我的观点,你别急着捧我。”
“凡登上武学巅峰者,莫过于恢弘大度者,譬如你的老爹张果老。上清精神可否这样理解?”
“是可以这么说。”墨自杨又不老实了,“但也不乏人面兽心者成就大业,譬如咱眼前的这个土皇帝。”
不过武学世界里的土皇帝稳如皇帝,一点都不土。
百招过后,战略战术与悟禅功自相矛盾带来的后果让海桑大师不堪重负——悟禅功亦以内家功夫见长,却处处规避对方的内力进攻,时间一长,招式用老,便反而自缚手脚了。
水鳖子趁机发力,化风和日丽为狂风骤雨。海桑大师本已受限,此际更是无法从容化解,于是不可避免地落入对方的“圈套”。随着两声低沉的掌声响起,二人四掌相对。瞬时飞沙走石,并飞速盘旋成立体的圆,将二人裹于其中。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了。想打破这种模式,或者说营救弱者,非至少翻倍超出二人之合力不可。
“上。”墨自杨一声低喝。
崔花雨心领神会。姊妹俩耍赖皮了,一左一右扑向沙石阵。
这是可耻的偷袭。当然也可以解释为兵不厌诈。
《落墨经》虽出自张果老之手,但不证明它就“光荣”就“和蔼可亲”,反而花里胡哨的什么都有,就连狗咬狗的招式都包容其中。但这里专心讲偷袭——墨自杨高高扬起一只大长腿,也就是在空中完成了一记朝天镫,然后对准水鳖子的天灵盖劈下,这就是目中无人的落墨斩,小名踩死你。
有人动脚,就有人动手。反过来说也可以。所以才有了动手动脚这个说法。崔花雨拿出了不堪入目的龟忍大拳头——龟壳“戴”在自己的小拳头上。于是一个比瓮还要大的拳头冲向水鳖子的肋条。
一个竖着来,一个横着去,含义就是横竖都要你死。
这件事要是张扬出去,姊妹俩的终身大事堪忧。不知道蓝绿兄弟有没有改变想法。不改就是真爱了。
敢于挑战四季歌姊妹,蓝绿兄弟自然不是菜鸟,见到意中人如此无耻,虽错愕万分,但也立即拧身而起。
哥俩使剑,浅绿色与深蓝色的剑为他们的颜值又加分不少。然意中人出发在前,就算哥俩的武功与之相当,轻功却无论如何也及不上的。拦是拦不住了,但可以逼迫她们收手。他们就是这么干的。两剑均从侧面刺向心上人的脖颈。脖子这东西,从哪面捅刀子的结果都一样。
电光朝露之间,墨自杨对崔花雨说:“别管他们去死。”言下之意就是我们打我们的,他们刺他们的。
于是乎。
半个的半个的半个弹指间,大结局呈现了。
千驼箭队怔住了。包括骆驼。像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将“动态”表情体现得淋漓尽致。
飞沙走石逐渐落地,而尘埃正嚣。
莫高大法也着实骇人闻见,水鳖子竟然扛住了要命的一击。尽管披头散发,脸如金纸,踉踉跄跄摔坐在地,委屈得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子。蓝绿兄弟飞落身侧,为其运功调伤。千驼舰队愤懑之余,摩拳擦掌,枕戈待命。惹众怒了。水云阔冲着墨自杨吼:
“从未见过你们这种小人。”
墨自杨拍去身上的灰尘:“这不见着了?”
“还敢顶嘴?恬不知耻。”
“咱将事儿捋清楚了再骂不迟。我先问你,是谁说的三对三?”
“我方说的,你方无异议。”
“那你凭什么骂人,我方四打三了吗?”
“我方说的三对三,是一个对一个,来三场单打独斗,骆驼都听明白了。”水云阔气得差点死在他爹怀里。
“原来是这样啊,但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没说明白。这一次就算了,不跟你计较。有机会下次再来过。”
“我的妈呀——”水云阔盛怒之下,口不择言,要是换作“我的天啊——”会更合理一些。很显然,若不是以父命为重,他就会扑上前去,死给心上人看。爱情能让人变傻。
但坏人变傻是好事,傻了就是好人了。
水雪连也瞪着崔花雨,眼球快爆开了的那种瞪,恨不得一口吃掉的那种瞪。这个人不爱说话,所以想咬人很正常。
“再看一眼,我马上过去斩草除根。”崔花雨也学坏了。
水雪连果然不敢再看了。再看一眼,谁敢保证这两个恶毒的女人不会趁人之危呢?他咬牙切齿着,将心如刀割表现在了脸上。正所谓: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
话说蓝绿兄弟有多愤怒,就有多守信用,他们说不杀就不杀——就在剑将将触及姊妹俩的肌肤时回撤了。
墨自杨这回拿性命赌了一把。好歹赢了,所以个中种种因素也就不一一说明了。就说说胆子,都知道易枝芽的胆子大,而墨自杨的胆子大得能装下整个他。但险情依然没有解除。
死气沉沉的水鳖子突然一声吼:“杀。”但话刚溜出嘴,就大口大口地吐起血来。这个人应该极少吃过亏,不然就不会这样,忍一忍就过去了,吐这么多的血,留着生儿子多好啊。
呜——山谷间响起了冲锋的号角。
千驼箭队等的就是这一刻。一千名驼手从一出现就在不停地捡箭,此刻又是兵精粮足了。墨自杨自有防范。
具体措施就是逃跑。这一下容易多了,当马车发疯似的冲进许多沙漠之际,箭如丘而止。许多沙漠就是有魔法,千驼箭队站在线外骂骂咧咧。连唾沫都不敢往里飞。
然后传来了水鳖子洋洋盈耳的哭声。
马车在沙漠上行走,就像嘴咬肚脐一般难受。那就就地一扔,随便一扔也相当于不花钱的寄存。重新上路。天驮着海桑大师,海桑大师驮着土鳖虫方丈。小红马轮值。崔花雨说:
“沙漠茫茫,敢问路在何方?”
海桑大师应道:“沙漠虽无路可循,但沿西北而行即可。三天后我们将看到一片犹如仙境的绿洲出现。那儿美得令人垂涎欲滴,若然心中了无牵挂,永远也不会想离开。”
“照大师说来,那就是仙境,而不是比喻。”
墨自杨却说:“只要是人类,不管生活在哪里,就会给那里带来痛苦。仙境也一样。”
海桑大师说:“小墨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悲观的人。”
“避而不谈才叫悲观。”
海桑大师抓了抓没长出多少、也没长多长的胡须,不知说什么好地说:“小墨高见。”
“大师您说,许多欢此时是否已发现咱们‘入侵’?”
“未触动机关就发现不了,除非被巡逻队撞见。”
墨自杨不由停住脚步:“如何识破机关?”
“老衲不知。许多沙漠四周环绕险滩恶土,东南向只有莫高峡谷这一安全入口,进来后,老衲也只知西北线路未设机关。”
墨自杨抓起一把沙子,出手时化作一个沙球,直击不远处的一座小沙丘。这一路走来,她逢赌必赢,正中机关。转眼间沙丘下沉,沉没处犹如漩涡,滔滔汩汩着逐渐变小,直至消失。穷凶极恶,却也令人叹为观止。她笑道:“这下许多欢该晓得准备好酒好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