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透过窗台落在露台的青灰瓷砖上，粼粼漫过坦白的身体。初鸣窝在顾寻响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热，能清晰感受到每一次心跳的起伏，那节奏沉稳得像深海里的锚，让她那颗许久总在不安里晃悠的心，终于稳稳落了地。
顾寻响轻摸着她的长发，指尖温柔地掠过她的发梢，像是在安抚一只刚从暴雨里躲进屋檐的受惊小猫咪。
“明天…… 我该怎么办？” 初鸣的声音带着一丝未曾散尽的颤抖，脑海里浮现申渊摔门而去时的愤怒，还有那些日复一日的指责，那些混杂的言语像细长的钢针，扎得她隐隐作痛，心里依旧有些发怵。
顾寻响低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眼里洋溢着心疼：“别怕，有我在。”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带着深处灵魂的共鸣，“如果你不想再待在这里，我带你走。”
初鸣抬起头，看着顾寻响坚定的眼神，鼻头又开始泛酸。申渊总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她身上，从不会问她真正想要什么，他总说这样都是为她好，久而久之，她也这么认为了，可她从未感到过快乐。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想法，从来没有人会尊重她的想法，从来没有人会这样无条件得支持她。
初鸣靠在顾寻响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指尖轻轻划过他结实得胸膛，忽然想起他说的 “没有你就没有我”，忍不住轻声问：“你说我们早就融为一体，是什么意思呀？”
顾寻响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你还记得十岁那年，你救的那只流浪狗吗？你每天偷偷把早餐分一半给它，还把妈妈织的围巾拆了做小窝。” 初鸣点点头，那是她童年最难忘的事之一，也是第一次因为 “善良” 被妈妈责骂。可她看着小狗蜷缩在围巾窝里慢慢停止发抖的样子，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其实那只流浪狗，是我当时迷路时遇到的伙伴。它陪着我在巷子里转了一下午。后来它跑丢了，我找了整整两天，直到在老槐树下看到你，直到看到你把它抱在怀里，给它喂饼干 —— 那饼干还是我落在公园里的。”
初鸣张了张嘴，有些不可思议，原来他们的缘分很早以前就有了牵连。她起身，看着那张年轻却写满故事的脸，指尖轻碰下巴冒出的青色胡茬：“那时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在乎那些‘没用’的小事呢。”
“怎么会呢，” 顾寻响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的刀痕，“你切菜受伤时，申渊看到了只冷言了句 “做事毛手毛脚，不得活该”，我看到你对着水龙头偷偷抹眼泪，从不和申渊开口；你给老奶奶送热包子被指责时，我在楼梯口看着你将满腹委屈统统在肚里嚼烂稀释....”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触碰他结实的胸膛，晕开一片潮湿。顾寻响的声音戛然而止，带着几分无措的目光，见初鸣突然抬起手，指尖轻轻按向他的唇前。
那动作很轻，像蝴蝶停落花瓣，连带着她的声音都沾了湿意，“别说了……” 尾音微微发颤，唇前的指尖，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泄露了心底翻涌的感动。
她摩挲着他的唇，忽然微微用力，狠狠咬了下去。
带着某种宣泄，怀着一种确认。
次日清晨，初鸣是被一缕晨光唤醒的。光线从缝隙钻进来，落在她的手背上，带着清晨特有的温柔。她动了动手指，意识还没完全清醒，鼻尖先捕捉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 是顾寻响常煮的燕麦粥，混着淡淡的坚果味，从厨房飘过来，裹着烟火气，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揉着太阳穴。
她侧过身，看着身旁的空位，被褥还留着浅浅凹陷，显然顾寻响刚起床不久。指尖轻轻抚摸床单上的纹路，想起昨晚她窝在顾寻响怀里，低沉的嗓音讲着那些关于她的事，想着想着就不由笑了起来，撑着胳膊坐起身。
床头的小桌上，放着顾寻响昨晚给她倒的温水，杯壁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他潦草却暖心的字迹：“锅里有粥，等你起来热三分钟就好。”
初鸣拿起杯子喝了口温水，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肚里，唤醒了每个细胞的活力。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 —— 这是她和顾寻响的家，没有源源不断没来由的指责，没有小心翼翼的讨好，就连地板的凉意都带着自由的味道。
厨房的电磁炉还亮着保温灯，锅里的燕麦粥冒着细弱的热气。初鸣打开锅盖，用勺子搅了搅，看到里面卧着一颗完整的溏心蛋，旁边撒着她喜欢的杏仁碎。
是她上次和他逛超市时随口提了一句 “杏仁碎泡粥老好吃了”，没想到他记住了。
她忽然想起和申渊在一起时，早餐永远是凉透的面包，或是她早起煮好却被指责 浪费煤气的粥 ，她从不敢在粥里加杏仁碎，怕申渊说 “净买些没用的东西，浪费钱”。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一股温热滑入喉咙，融合着淡淡米香和杏仁的脆感，还有溏心蛋的鲜美，这是她许久都没有尝过的味道，她都不记得有多久。就像久违的老朋友，紧紧相拥而抱。
就在她闭着眼睛回味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不耐烦：“一大早杵在这抱太极呢？”
初鸣猛地回过头，心脏瞬间揪紧。只见申渊站在门口，头发乱糟糟的，眼底满是红血丝，显然是一晚上没睡好。他皱着眉，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理所当然：“早餐做了吗？我饿了，累死了。我昨晚一宿没回你也不打个电话吗？”
保温灯还亮着，可初鸣手里的勺子却停在了半空。粥的暖意还在舌尖，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 原来有些人，从来都不会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