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水绿洲。
城墙上守戍兵士原本五步一人,如今却是三十步一堆。这一堆六人里,多多少少有三两个是没兵器的,要么拎着木棒,要么握着扫帚,还有的左手一把菜刀,右手一个马勺,知道的明白他们这是兵器丢了仍然坚持守城,不知道的以为酒店后厨搬城墙上了呢!
今夜又是月黑风高,俩人影借着月色,如灵猫一般,一跃数丈,眨眼就落在了城头拐角处。
“玉澜,你稍等,看我去把这拨兵士的棒子抢了!”
王伦刚说完,正运起轻功向前一跃,忽地感觉脖颈被人抓住,整个人就被凌空扯了回来!
“哎呦!”王伦一屁股摔在地上,痛得咧嘴吃痛。玉澜公主斥道:“你都抢了几拨了?今晚也该轮到我爽爽了!”
“什么人?!”
王伦的叫声引来了周边四五拨兵士,眼瞅着二三十人围过来,玉澜公主索性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指着兵士道:“呃……骷髅社收废铁,什么菜刀、脸盆、洗衣棒,统统都交出来,免得姑奶奶给你们一顿好打!”
汲水绿洲的军士也是经历过异族攻城生死战的,哪是玉澜公主一句话就能吓住的?领头的军士更是眉头一皱,合计着:怎么着,今儿个不玩偷了,改明抢了?这还不趁机捉住你?领头军士铁棒一指,喝问道:“贼人!可敢报上名号?!”
玉澜公主一愣,呀?怎么这干坏事儿还得自报家门呐?她啥时候想过给自己化名的事儿啊?这要是以前,玉澜公主绝对脑子都不带过的,干坏事必定痛痛快快地留陈烈或陈寂的名字呀,但今儿个这事可大,她哪敢胡说?这时候当真是被人家用一个连小孩儿都难不住的问题给难住了。还是王伦机智,当即抢答道:“哼!有何不敢?!这位!就是我们骷髅社大铁棍子学院的捅老师!”
“呃?!”玉澜公主一听,这王伦的反应够快呀,忙应和道:“不错!姑奶奶我就是骷髅社大铁棍子学院的佟老师!”
兵士们也不是缺心眼儿,当即就明白这是贼人在调侃自己,领头那名军士喝道:“左右五人一组!两翼向前,中路接应,东西边路两组各分出一人召唤援军,其余人抄后!”
练功时一向一对一的玉澜公主这时候懵了,眼见着被一群兵士围了上来,傻子也能看出来人家是用了某种错落有致、协调保护的阵法呀!呃……抱歉,瞅着玉澜公主挠腮帮子的姿势,好像是没看出来,但人家玉澜到底还是没傻透腔儿啊,这压迫感真真切切,妥妥的不讲理的围殴啊!
“等会儿!”心里有点儿没底的玉澜公主忙阻拦说道:“有本事咱一对一打!”
“白痴!”领头军士喝道:“脑子有病!大家不要理会!一起上去擒住她!”
完!也怪这领头儿军士倒霉!你骂玉澜公主什么不好?你哪怕骂玉澜公主是个彪老娘们儿呢!你偏要骂她白痴、脑子有病!?玉澜公主最薄弱的,也是最不能被刺激的就是智商!许印嘴贱不?许印嘴再贱,你瞧他啥时候骂过玉澜公主脑子不好使?!这特么都是生存经验啊!——玉澜公主的脸瞬间黑了下来,黑得像被人泼了一脸墨似的,眼下分明天黑,但你要仔细瞧她的脸,她的脸比阴影中的王伦的脸还黑!
说是迟、那时快!左右两伙儿兵士举起铁棒,迎头砸向玉澜公主头顶。黑着脸的玉澜公主竟全不在乎,目光恶狠狠地看着领头儿的军士,只在七八根铁棒眼见着就要砸在她身上的时候,玉澜公主脚下一动,眨眼间便已闪身到领头军士面前不足一丈处,而身后铁棒齐齐砸在了地上!
领头军士一惊,急忙向后撤,他身边两侧兵士反应也快,铁棒一起擎向前方,严阵以待,只要玉澜公主再进一步,便能和左右几波兵士形成合围之势!却不料玉澜公主左右折行向前,身法那叫一个快,快得带出一串人影,再看时,玉澜公主转瞬即到领头军士面前,一把便抓起军士衣领,竟然直接单手将领头军士举了起来!
守城兵士都惊呆了,眼见这身材纤细、看似柔弱的玉澜公主竟能单手将身材高大的男子轻松举起来,这是何等的气力?猛虎也不过如此!正在众人惊目而视之际,只见玉澜公主含怒一掷,登时将领头军士掷出七八丈远,“嘭”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玉澜公主虽然没有用内力加持,但也将领头军士摔得七荤八素,已然站不起来。领头军士躺在地上,强忍五内翻涌,喝道:“贼人好手段!大家快一起上,莫给她喘息机会!”
军令如山!众军士哪敢迟疑?纷纷举着铁棒、木棒、扫帚打来,一时间棒影如织、劈头盖脸!这阵仗,若换个普通人早就吓跑了,但玉澜公主是什么人?那根本不是一般人,甚至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别人是酒壮怂人胆,人家玉澜公主是气壮彪人胆!气头儿上的玉澜公主别说区区几十兵士,就是五圣在面前她也敢玩儿命先踹上几脚啊!
铁棒、木棒呼呼落下,玉澜公主轻喝一声,运起虎印玄秘掌法,仿若瞬间化作猛虎,在人群中穿梭扑咬,眨眼便打翻了四五个人。后排兵士尚未举起铁棒,只瞧见眼前掌影翻飞,便觉胸口剧痛,接连惨呼着摔倒出去。只三两招过去,玉澜公主面前的兵士便被凶猛的掌法逼得连连倒退,只有她身后的兵士才敢瞅着间隙上来偷袭。可如今的玉澜公主武功已有小成,身后各样动作不用去看,仅凭耳力便就知晓。这时一听身后“呜呜”两声齐鸣,玉澜公主便知是两支铁棒正砸向她后脑,玉澜公主避也不避,只转身挥手一拍,两支铁棒如受重击,“铛、铛”两声,铁棒脱手飞了出去!
再看两名兵士,双手已然震得剧痛,忍不住双臂颤抖!
“嘭、嘭!”
玉澜公主双掌齐出,将二人击飞出去,又砸倒了身后数人!
玉澜公主转头又向身后的人群密集处攻去!又是三两呼吸,兵士们倒的倒、逃的逃,虽然人数越来越多,却显出溃散之相!
“咝——哎呀,怪不得许印每次挨揍都不还手,玉澜这掌法,莫说是许印了,就是一头金刚巨象也都砸吧零碎了……”王伦探着头儿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瞧着面前已被玉澜公主打出的好大一块空地,忙开心地去捡地上的铁棒,边捡还边开心赞道:“捅老师好本事!你这么抢的确比我们偷起来快多了!哈哈!”
“呃?!”玉澜公主被王伦的话弄得一滞,转头看了看身后,这……这怎么伤了这么多人?刚才发泄了这一通,玉澜公主气性也顺了,再看这些抵抗异族的守城军士,横七竖八伤了不少,有的捂着臂膀不敢稍动,有的痛得躺在地上翻滚,还有的嘴角渗出了血、摔出了伤口,更有十多人干脆已经昏迷在地上。——冷静下来的玉澜公主当场就后悔了,这、这……这玩归玩、闹归闹,打伤了前线守城兵士,这相当于扣人家烈戈国皇帝眼珠子啊!烈戈国皇帝还是自己干爹呢!玉澜公主咧了咧嘴,愁道:“那个、那个……啊,嘟儿!停手啊、停手啊!别跟碰瓷儿似的,都躺地上准备讹钱啊!我说列位,我就是来收个铁棒子,你们给我就完了,咱别再动手了啊!”
说话间,城墙上围过来的兵士越来越多,人多起来,众兵士的士气才逐渐又高涨起来,大家恶狠狠地盯向玉澜公主。
眼瞅着周围百十多号人蜂拥而来,玉澜公主尴尬道:“完!捅马蜂窝了……”
王伦也一脸愁色,就这,还不忘将脚下的两支铁棍和一把菜刀塞进储物石里,边塞边道:“唉!我们抢铁棒都是悄悄地上墙、动手地不要。你这倒好!赶上敲锣打鼓进村儿偷孩子,全村儿都知道了,那还不一起弄死你?要不行,咱跑?”
“咋跑?!”玉澜公主愁道。可话音刚落,玉澜公主便听见两声沉冷的笑声。“哼、哼哼……”玉澜公主转头去看王伦,见王伦正低头凝目,脚尖使劲儿碾着城墙红砖,少时又沉声道:“三个月来的苦练,今天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呃?!”玉澜公主看的一愣。
为上来的百余士兵齐齐举起铁棒……
“哈哈哈哈!!”
王伦大笑,沉声喝道:“想杀我铁腿水上漂?!哪有那么简单!”
王伦“咻”地踢出一脚,脚上臭鞋“嗖”地飞了出去,“啪叽”烀在了面前兵士脸上。随即,王伦跃起丈高,又使了排空驭气功法中的千斤坠,忽地双足重重踏在地上,强大的内劲竟在城墙上激起了一片震动,周遭两丈之内的兵士被震得站立不稳,纷纷摔倒!
“教尔等看我如何逃走!”
王伦说罢,“咻”地跃起轻功,纵步踏虚、如风如电,直奔黑暗中飞去!
守城兵士反应也是极快,纷纷掷出手中铁棒、木棍,直向王伦砸去。可那些守城兵士又没学过投掷之法,怎能砸得到王伦?
玉澜公主看着这一幕,咧着嘴差点骂人,终于还是忍住道:“我不会轻功啊!”
王伦在空中转头笑道:“莫慌!看洒家一个落叶飘回来救……”
“嘭!!!”
王伦烀在了大树上!大树被烀得直哆嗦……
“呃……”玉澜公主看着从树上“流淌”下来的王伦,一时懵了……
“快!去几个人到城墙下,把那贼人活捉了!”一名军官喊罢,登时五六个士兵拎着铁棒就往登城马道方向跑去。玉澜公主一看这事不好,万一王伦被抓,只要被瞧见了脸,可就全露馅儿了!玉澜公主情急之下,立刻施展虎印玄秘,直向人群冲去,所过之处,一身锋锐气浪似凝做猛虎,撞得周遭兵士倒飞出去!
这还是玉澜公主没再忍心用掌法去打兵士,否则这一路掌影翻飞,还不当场打死打伤几十人?
眼见着玉澜公主就要冲出包围,周边更多兵士悍不畏死地补充上来,誓要将玉澜公主拦在当场。玉澜公主脚下一顿,身形蹁跹婉转,随势游走,虎印玄秘掌法精妙之处施展出来,当真百千掌影、密不透风,生生将周边不断砸来、捅来的铁棒尽数拦住。这生猛战力教兵士们越打越心惊:莫说是眼前的柔弱女子,便是强壮威猛的异族蛮人也扛不住这么多铁棒敲击!况且眼前这女子,仅是用手掌、手臂便就屡屡接下几十斤重铁棒的全力砸击,不仅丝毫无伤不说,反教士兵震得手掌吃痛,难道这女子是铁打的么?!
正在众兵士犹豫的时候,玉澜公主猛地推出一股掌风,而后提气一跃,落在身形踉跄的兵士的肩头,踩着拥挤的兵士向登城马道方向跑去。刚跑了十几步,前面的兵士反应也快,在军官的指挥下,忙闪出了一片空地,作势要对玉澜公主重新包围。
玉澜公主眼看去捉王伦的兵士已然跑到登城马道中间,看情势追上无望,情急之下,玉澜公主只好运起龙形八掌,猛踩了一下兵士肩头,纵身一跃,凌空打出一条淡红色气浪。那气浪蜿蜒疾冲,眨眼间便追到了那五六个兵士的身后,而后猛地炸开,生生将几个兵士震晕倒地。
如花瓣悠悠而落的玉澜公主飘然若仙,面对着周围黑压压的兵士,一时间竟以一人气势压住全场。
周围的兵士有不少都在暗暗紧张地咽了咽唾沫,紧紧握住手中的铁棒。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脑回路清奇的玉澜公主想的不是怎么交手、如何脱困,脑子里竟然兴奋地想着:“啊哈哈哈!原来武功这么爽!有武功在,我还练个屁的法术啊!”
“阁下好本领!”兵士中一名军官走出人群,站定在玉澜公主面前,恳切说道:“方才见阁下体术,我们自知虽人多势众,也绝不是阁下的对手。但身为兵士,有戍边守土之责,我等自然视死如归!”军官说罢,竟弃了手中铁棒,“铛啷啷”响声过后,军官双手搭肩,说道:“可我等实在不愿与阁下继续纠缠下去。阁下既是九州大陆人,便知这汲水绿洲是抵抗异族的一线,身后百里之外是黑暗之地,异族军队随时突袭而至,在末将看来,我等的生命应用来保护九州大陆万千百姓,而不是与阁下在此争斗不休,空要让这许多兵士受伤!”
军官说罢,挥手教兵士们让出一条路,又双手搭肩道:“阁下请自便。只是恳请阁下,为了九州大陆安危,莫要再无辜内耗、引发内乱,我祁威名在此代表守城数千兵士,多谢阁下!”
祁威名这一番话说得玉澜公主登时汗颜。玉澜公主低头咬了咬嘴唇,单手搭肩说道:“好!我此番离去,今后定不再打扰各位将士守城戍边。告辞!”
“多谢!”
祁威名谢罢,抬手边请玉澜公主离去。可这时,城墙下忽地马蹄声大作,众人齐齐看去,只见五十余人骑着同样颜色马匹,穿着同样颜色、款式衣服,顺着登城马道来到城墙之上!
“你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