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备层里没有窗户,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应急灯那永不熄灭的惨绿色光芒,和每个人手腕上指针缓慢移动的手表,提醒着他们还在残酷的现实里挣扎。
寒冷和饥饿是首先需要面对的敌人。这个布满管道和机器的空间空旷而阴冷,他们只穿着单薄的泳衣或夏装。不得已,几个男生——陈默、杜涞、翟名——冒险在设备层里搜索,找到了一些废弃的、沾满油污的保温棉和帆布,勉强分给大家裹在身上御寒。水成了更迫切的问题。幸运的是,他们找到了一处检修用的水龙头,流出的水虽然冰冷,但至少可以饮用,暂时缓解了脱水的危机。但食物,是真正的奢望。胃部的灼烧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濒临的绝境。
精神上的折磨比肉体更甚。楼下偶尔传来的尖叫、撞击声,以及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低沉“咕噜”声,像钝刀子一样切割着每个人的神经。没人能真正入睡,只能轮流靠着管道或墙壁假寐,任何一点轻微的异响都会让所有人惊跳起来。
方优灵因为前夜几乎未眠,加上极度的恐惧,开始发低烧,蜷缩在帆布里不停发抖。陆晚柠和秦筝守在她身边,用浸湿的布条给她擦拭额头,但眼神里充满了无助。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陈默的声音因为缺水和紧张而沙哑,“我们会冻死、饿死在这里。必须想办法出去,或者……找到食物。”
“怎么出去?”杜涞绝望地指着被铁棍卡住的防火门,“外面……外面全是那些东西!九楼的电梯门都被撞坏了!我们出去就是送死!”
“也许……也许救援快来了?”沈知意抱着膝盖,声音微弱,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大家说,“酒店出了这么大的事,外面肯定早就知道了……”
周小满靠在冰冷的金属管道上,手机早已没电,成了冰冷的砖块。她听着大家的争论,内心在恐惧和求生欲之间剧烈摇摆。她怕得要死,一想到要打开那扇门,腿就发软。但她更清楚,留在这里,只是慢性死亡。
“我们……要不要试着往楼上走?”周小满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楼顶……楼顶也许有信号?而且,酒店最高层会不会有行政酒廊或者厨房储备间?也许能找到点吃的。”
这个提议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希望。楼顶是他们最后的噩梦之地,但也是目前唯一可能找到生路的方向。
“小满说得对。”慕梦立刻表示支持,她无法再忍受这个封闭的绿色空间了,“在这里是等死,往上走,也许还有机会。”
梅川梨衣却猛烈摇头:“不行!我们就是从楼顶逃下来的!那些东西……那个声音……楼梯间里肯定有!”
最终,经过漫长而痛苦的争论,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决定做出:由陈默、杜涞、翟名三个男生打头,周小满和慕梦跟在后面,秦筝和陆晚柠照顾方优灵,赖馨得、韩荭、粟穗、耿霜等几个胆小的女孩居中,尝试悄悄向上移动,目标是最顶层的可能存在的资源点。
陈默和杜涞小心翼翼地移开铁棍,防火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门开了一条缝,陈默屏住呼吸向外窥探。楼梯间里一片狼藉,应急灯忽明忽灭,墙壁上可以看到飞溅的、已经干涸发黑的粘液痕迹,空气中那股腥臭味更加浓烈。但好在,视线所及范围内,没有活动的东西。
“快!保持安静!”陈默低声道。
一行人像受惊的兔子,蹑手蹑脚地鱼贯而出,沿着楼梯向上。每一层楼的防火门都紧闭着,有些门板上可以看到明显的凹痕和爪印,让他们不敢贸然进入。寂静中,只有他们压抑的呼吸和心跳声,以及从楼下深处隐约传来的、令人不安的声响。
就在他们快要到达顶层时,走在稍靠后的粟穗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她踩到了一滩尚未完全干涸的、粘稠的绿色液体,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这声惊叫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几乎同时,他们头顶上方的楼梯转角处,传来了沉重的、湿漉漉的爬行声!一个庞大的、布满粘液和疙瘩的暗绿色身影,堵住了向上的去路!它巨大的蛙头上,浑浊的眼睛转向了他们,长满利齿的巨口微微张开,发出了威胁性的“咕噜”声。
“跑!往回跑!”陈绝望地大喊。
恐慌瞬间爆发!所有人转身向楼下狂奔!那巨大的蛙怪以与其体型不符的速度追来,长舌如鞭子般射出!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队伍末尾的耿霜被长舌卷住,瞬间拖入了黑暗之中!
周小满甚至不敢回头,她拉着几乎吓傻的沈知意,拼命向下跑。混乱中,他们慌不择路地推开了一扇防火门,冲进了一条陌生的走廊——似乎是酒店的客房层。
“这边!”杜涞发现一间客房的门虚掩着,似乎是被匆忙逃离的客人撞开的。他们一股脑地冲了进去,陈默和翟名用尽最后力气将沉重的实木房门关上、反锁,又推来了桌子柜子死死顶住。
所有人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门外,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和令人胆寒的刮擦声,还有那怪物不甘的“咕噜”声,持续了很久,才渐渐远去。
惊魂未定的清点人数,发现除了耿霜,粟穗也在混乱中失散了。悲伤和绝望像冰水一样淹没了每个人。他们不仅没有找到食物和出路,还失去了两个同伴。
这个陌生的客房成了他们临时的避难所。幸运的是,他们在房间里找到了一些之前客人留下的零食和几瓶矿泉水,虽然少得可怜,但无疑是雪中送炭。周小满小心翼翼地拉开一点窗帘向外望去,酒店外的世界死寂一片,停车场横七竖八地停着废弃的车辆,更远处的高速公路上也没有任何移动的灯光,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沦陷。
夜晚再次降临。他们轮流守夜,其他人挤在房间的角落,试图获取一点点可怜的安全感。周小满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手里紧紧攥着那半瓶矿泉水。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