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城墙外
幽冥戟带着森白鬼火劈至眼前时,冥渊没有闪避,雷霆战戟猛地横举,银紫雷光与鬼火在半空轰然相撞——
“嗡”
一声锐鸣,两柄战戟的刃尖精准相抵。
刹那间,雷霆战戟的雷光顺着戟身疯狂倒灌,与他体内翻涌的红色闪电交织成网。他喉间一声闷喝,右臂肌肉暴起,竟将幽冥戟硬生生逼退半寸。
“蚀日三绝,三绝合一!”
雷霆战戟突然迸发出刺目红光。
第一绝“裂山”的刚猛、第二绝“断海”的诡谲、第三绝“焚天”的炽烈,竟在这一刻拧成一股螺旋状的雷芒,顺着戟尖狠狠扎进幽冥戟的刃口!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南冥宫殿,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炸开,玄色旗帜被掀得猎猎作响,城楼上的兵卒被气浪掀得连连后退。冥狱只觉一股沛然巨力顺着戟身撞来,仿佛有座山岳砸在胸口,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城墙上,他喉头一甜,鲜血喷溅在地砖上。
而冥渊也好不到哪里去。燃魂药剂加上雷脉破境诀共同加持下强运三绝合一的反噬,灼烧着经脉,他踉跄后退数步,猛地喷出一大口血,但他死死攥着雷霆战戟,抬眼时眼底的寒芒比雷光更甚。
冥狱挣扎着抬头,望着拄戟而立的冥渊,嘴角还挂着血沫,眼中却满是难以置信的疯狂:“你……你这个废物!”他咳着血嘶吼,“你居然隐藏了实力?还练成了三绝合一?!”
冥渊抹去唇角的血,笑声带着浓重的血气,“你服是不服?”
“我不服!”
冥狱猛地捶向地面,碎裂的地砖混着血沫飞溅,“我机关算尽十三年!囚你母,夺你挚爱,抢你储君之位,连父君留下的幽冥戟都认我为主……我明明把你踩在泥里,凭什么输给你这个装疯卖傻的废物?!”他嘶吼着,魔气在周身疯狂翻涌,却连站都站不稳,只能用幽冥戟勉强撑住身体。
冥渊拄着雷霆战戟,血珠顺着下颌滴落,砸在玄甲上洇开深色痕迹,他却笑了,笑声里裹着十三年的风霜:“机关算尽?你算得过人心吗?”
“你以为十将是真心归顺你?他和百夫,千军还有万马是我娘当年救下的孤儿,从入军营那天起,就只认我这个世子。”
“你收到的‘仙魔两界内乱’密信,是十将按我的意思伪造的;你借逸尘之手除掉的十万魔兵,花名册早被他调换换!你杀的,全是你自己苦心经营的亲信。”
他轻笑一声,指尖拂过雷霆战戟的寒光:“还有仙宫帝女的人头,不过是我用冥爵那老东西的头颅伪造的。至于我以‘原随月’身份带来的旧部,也全是十将替我去魔神殿,向魔尊借来的精锐。”
冥狱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仙宫那边呢?他们凭什么配合你演戏?”
“凭我兄弟逸尘。”
冥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与仙宫帝女的渊源,你不也知道?你以为的‘仙宫内乱’,不过是女帝陛下为女儿顺水推舟,给你递的一颗定心丸。”
“你够狠!”
冥狱突然凄厉地笑起来,血沫从嘴角溢出,“为了让戏逼真,连仙魔交汇处的无辜者都杀!你和我,根本就是一路货色!”
冥渊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你说的那个‘屠杀’啊?根本就不存在呢!”
他缓缓蹲下身,盯着冥狱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睛,“那是我另一位兄弟章余的手笔,他用画道布下的幻境,连血腥味都是墨汁调的,你以为的尸横遍野,不过是画纸上的浓墨重彩。”
冥渊站起身,一字一句慷锵有力,“我要的是南冥,不是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的王座。”
冥狱彻底僵在原地,瞳孔里的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他机关算尽,却原来从始至终,都在别人的棋盘上跳梁。那些他以为的“胜利”,不过是对方故意递来的诱饵;那些他引以为傲的“狠辣”,在真正的筹谋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承认彻底的失败。
冥渊不再看他,转身望向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雷霆战戟拄在地上,支撑着他因反噬而摇摇欲坠的身体,可他的脊梁,却挺得比城楼的旗杆还要直。
十三年隐忍,一朝收网。这盘棋,终是终局收枰。
“你....服是不服!”冥渊的声音带着未散的血气,眼神死死钉在冥狱身上。
“我不……不……”
冥狱下意识地嘶吼,可话到嘴边,却被此刻的绝望碾得粉碎。
最终,他猛地咳出一口血,笑声癫狂而悲凉,“不得不服!哈哈哈哈……不得不服.....真没想到啊……我这废物二弟,当年那个只会跟在我身后摇尾巴的小狼犬,竟然长成了一只真正的孤狼!”
他撑起上半身,浑浊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奇异的清明:“南冥……南冥终究是选择了你。也好,我倒要在黄泉路上睁大眼睛看着,看着你怎么守这江山,怎么圆你那不一样的魔君梦!”
话音未落,他突然猛地抬起右手,掌心凝聚起最后一丝残存的魔气,拍向自己天灵!
“砰!”
一声闷响,鲜血顺着指缝喷涌而出,冥狱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十将快步上前,低声问道:“魔君,需厚葬吗?”
冥渊沉默片刻,轻声道:“按庶民之礼,葬在乱葬岗。”
转过头头,脊梁依旧挺得笔直,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十三年的仇恨,终于随着那声闷响尘埃落定。
逸尘牵着清念璃的手走近时,晨光正漫过冥渊染血的玄甲,清念璃瞥见地上的尸身,下意识往逸尘身后缩了缩,逸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抬眼看向冥渊:“都结束了?”
“嗯,都结束了。”冥渊低头看了眼脚边逐渐冰冷的冥狱,喉间滚过一声低应。
他双手捧着战戟,递到逸尘面前,“好友,我的事已了。这战戟……如今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