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卧在床上,气若游丝,我红着眼爬了过去。
地上的黑蛇停止涌动,顷刻间犹如潮水褪去。
“过来!”男人挥挥手。
我因为先前的慌乱,浑身没有力气,刚站了一半又跌下去。
男人走过来,一把将我扛起摔在隔壁房间的床上。
他目光盯着我手腕上的铃铛,一手扯掉,“区区白家,自身难保,也敢夸下海口?”
下一刻,他伸手捏住我的手腕,一股凉意顺着手腕传遍全身,让我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慌乱的挣扎起来,却怎么都挣不开强有力的手腕。
“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男人低头俯视着我,纤薄的嘴唇勾出刻薄的弧度。
我屈辱的闭上眼,不想再去看他那双眼睛,任由那双冰冷的手在身上游走起来。
忽然,我感觉身上一沉,大脑紧跟着空白起来。
好一会后我才意识到什么,心想自己只当被蛇咬了一口算了。
与此同时,我能明显感觉到小腹传来阵阵凉意,这凉意顺着腹部一直游走,汇聚到眼睛周围。
就在我想要睁开眼去看时,凉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忍受的炙热。
我想要惊呼出声,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只能发出衰弱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时,天光大亮。
那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我看了眼身上完整的衣衫,第一时间想到奶奶。
“奶奶!”我大叫着推开门,看到孟婆子也在这里。
此刻奶奶脸色发黑,气若游丝,看上去更严重了。
“孟婆子,我求求你救救我奶奶!”慌乱之下,我学着奶奶朝孟婆子跪了下去。
她急忙将我搀扶起来,对我毫发无损没有多少意外,“妮子,既然你跟黑君大人有了关系,你奶奶的事情想来他会有办法的。不出意外,等他晚上来了便好。”
我话在嘴边,却哭不出来,只能看着躺在床上的奶奶。
送走孟婆子后,我喂奶奶吃过饭,便坐在椅子上等天黑。
一直等到夜里十一点钟,门外没有任何动静,我心中有些失望,暗想那个男人应该不会来了。
正打算洗漱一番准备上床时,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门开!”
话音落下,男人的身影走了进来。
不等我开口,他轻声道,“你奶奶的气已经散到脚背,再过三个小时,鼻中会走一条线,这条线直通她心,又叫蛇走心,到那时,便彻底没救了。”
我惊慌失措的看着他,“那黑蛇是你引来的,你肯定能救她!”
男人摇了摇头,“这是某种契约,跟我没关系,能救她的,只有你自己。”
我吃惊的看着他,“怎么救?”
“准备纸笔。”男人说完,转身出去。
我只好将爷爷生前用过的毛笔找了出来,看着熟悉的毛笔,我眼眶再度湿润起来。
“准备好了?那便开始吧,你写一笔字,护她一口气。”
男人不知何时进来,声音在我身后传来。
我攥着毛笔,手心全是汗,问他:“写谁?”
男人并未言语,却像空气变换了方向。
我喉咙一紧,舌根传来一阵麻意,一个名字从头顶缓缓爬出来,就好像有人在皮下写字一样。
我不敢怠慢,手起笔落,把那股感觉顺着笔尖落在纸上。
第一笔轻,第二笔重,第三笔忽然有一股难言的力气从纸上冒出来,我怕写错,轻提了一下笔尖。
“别抖。”男人在后面说。
笔尖不受我控制,兀自颤抖了两下。
黄纸上缓缓出现两行虫爬一般的细纹,拼在一起后,竟然一个“柳”字。
我愣住,想起在蛇祖庙时,这男人警告孟婆子别参合柳家的事情。
没敢多问,我拿着毛笔不敢乱动,“还有吗?”
话音刚落,黄纸微微一动,凭空燃烧起来,我下意识后退一步。
一阵风将黄纸吹起,燃烧的黄纸漂浮到奶奶上方。
我清楚看到,从奶奶鼻尖竟然出现一道细长的黑线。
这黑线在黄纸燃烧下,缓缓爬了出来,缠绕上去。
只是在遇到黄纸火焰后,顷刻间化成黑色烟尘。
我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不敢多嘴。
当奶奶鼻尖再无黑线传来时,身后传来声音,“契约已经解除一半了,另一半在你身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头皮再度传来名字的感觉。
“这黑线便是契约,你要写送走它的路。”
“现在?”我问。
“天亮之后,白家便会发觉,到那时,就晚了。”
我心中疑惑解开,原来这契约竟是白家的契约。
不敢有丝毫怠慢,在男人的授意下,我提起毛笔。
随着笔尖点动,一个“白”字写出来。
黄纸和先前一样,飘荡过去。
火焰“腾”的一下冒起,连同那些黑色烟尘徐徐燃烧。
约莫几分钟后,火焰彻底燃烧殆尽。
“好了吗?”我问。
“现在,你要把那个铃铛送回去。”男人说。
“送到哪?”
“蛇祖庙。”男人道,“契约是在那签订的,自然也在那终结。”
我没敢作声,尽管心中有不少疑惑。
但为了奶奶,我抓起铃铛朝蛇祖庙走去。
漆黑的街上,安静无比,只传来我跟那男人的脚步声。
察觉到男人在身后跟着,我心情逐渐放松起来。
再怎么样,这个男人应该不会害我。
来到蛇祖庙附近,里面传来的光亮让我停下脚步。
我说:“里面有人。”
他答:“进去!”
壮着胆子进入里面,却看到孟婆子跪在雕像前。
她身旁摆放着一个竹篮,里面有三碗东西:香灰、白米、粗盐。
“你差点来晚了。”孟婆子头也不回道。
我有样学样的跪在她身旁,没有言语。
孟婆子将白米和粗盐混在一起,在殿前撒成一个圆形,然后又将香灰均匀的洒在上面。
她摸出一根香线,倒提点燃之后,插在中间,口中念念有词:“生灵死契,冤有头债有主,小女孟婆子以柳家名义,终止苏家与白家之契约,今生今世,再无往日瓜葛。”
说完这一切,我看到燃烧的烟气汇成一团,顺着香灰迅速游走。
突然,一道尖利的声音从香灰中传来:“我白家的契约,你倒想解就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