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门灵再度浮现,提灯而立,银袍猎猎。
它缓缓转身,面向北月星君,竟第一次显露出清晰的动作,躬身,行礼。
礼毕,它又转向萧辰,目光仿佛穿透面具,直抵灵魂深处。
紧接着,地底星轨爆发出刺目银光,九百九十八道血誓虚影齐齐归位,注入“英灵供奉台”。
轰隆巨响中,一座从未开启的暗门自台基之下轰然滑开!
门后无地,无物。
只有一片倒悬的星空深渊,无数破碎的世界之门在其中浮沉旋转,如同湮灭文明的残骸。
系统提示冰冷响起:
【‘第一扇门’遗址定位完成】
【坐标:虚渊底层】
【第七次轮回协议激活】
门灵身形渐淡,临散之前,留下最后一句低语,回荡在整个时空:
“执灯者已现,第七轮回,正式开启。”
虚渊暗门洞开之后,整座神魔客栈仿佛被某种远古意志盯上,地基微微震颤,屋顶的铜铃无休止地狂响,像是警告,又像是哀鸣。
那倒悬的星空深渊静静悬浮在地窖之下,破碎的世界之门如同残破的蝶翼,在虚空中缓缓旋转,每一扇门后都透出一丝不属于此界的气息,有焚尽万物的神火余烬,有泣血千里的幽冥低语,还有,早已湮灭文明的最后一声叹息。
萧辰站在暗门前三步,黑袍猎猎,眸光冷冽如霜。
他没有动。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系统界面浮现在眼前,任务栏赫然更新:
【探索‘第一扇门’遗址(阶段一),进入虚渊底层,带回‘守门人遗物’】
可奖励一栏却空无一字,只有一行极小的灰字浮现:【解锁权限:圣品+】
萧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连奖励都不敢写明白,说明里面的东西,连系统都怕。”
这不是寻常副本,也不是什么机缘试炼。
这是轮回重启的第一步,是万界守门人文明覆灭的起点。
若非那一盏由凡人心愿点燃的灯芯真正苏醒,这扇门,恐怕永世都不会开启。
“让我去。”北月星君上前一步,银发随风轻扬,面具下的声音清冷坚定,“我是新任共主,也是你口中‘提灯之人’,若真有劫难降临,理应由我先行踏入。”
萧辰却抬手拦住她,目光如钉。
“你是‘灯’,不是探路的耗子。”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执灯者照亮前路,而不是第一个葬身黑暗。”
他转身,看向一直沉默的小尘。
少年瘦弱,脸色苍白,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他是文庙最年轻的守夜人,一生未出天水城,却读尽万卷残史,听过无数孤魂野鬼在子夜哭诉。
他的笔下记过三千亡者之名,也曾在雪夜里为一个无名乞丐写下墓志铭。
“你读过最多的史书,也听过最多人的哭声。”萧辰盯着他,“若有人能听懂亡者的语言,是你。”
小尘抬起头,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平静。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泛黄的布帛,上面密密麻麻印着三百个孩童的红色指印,那是去年旱灾时,他挨家挨户收来的“安魂帛”,每个孩子都在上面按下指尖,祈愿逝去亲人的魂灵得以安息。
此刻,他将帛布缓缓缠在手腕上,低声道:“若我回不来,请把《万民心史》烧了,让名字随风去。”
萧辰点头,不再多言。
他踏前一步,双手结印,体内源力轰然涌入系统核心。
刹那间,客栈深处传来古老钟鸣,命契轮回池自虚空浮现,池水漆黑如墨,倒映着万千星辰轨迹。
“魂离体,念归渊,启。”
一道透明如琉璃的魂丝从小尘天灵缓缓升起,脱离肉身,轻若无物,顺着地窖裂缝,悄然滑入那片倒悬的星空深渊。
外界众人屏息凝神,唯有红袖迅速传令百声堂暗桩,于客栈四周布下七十二面“安魂鼓”。
鼓面绘有万家姓氏,鼓槌以婴儿胎发编织,每敲一下,便有一缕人间烟火升腾而起,化作淡金色光幕,将阴风死死压制在外围。
而在虚渊之内,
魂丝穿行于星骸之间,所见皆是末日残景。
断裂的神柱漂浮在虚空中,上面曾刻满诸天神名,如今却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抹去,只留下狰狞沟壑;巨大的锁链缠绕着森森白骨,骨缝之中竟生长出黑色藤蔓,宛如活物般缓缓蠕动,每一根藤蔓都似连接着某种因果业力,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那是“因果蚀根”,传说中能吞噬命运本源的存在。
越往深处,压迫感越强。
终于,在一片碎裂的星域中央,一座半塌的祭坛静静矗立。
它由整块冥河玄玉雕琢而成,表面布满裂痕,却依旧散发出微弱却不灭的光辉。
祭坛之上,立着一块无字碑。
然而当魂丝靠近之时,碑面忽然泛起涟漪般的波动,无数名字开始浮现、消散、再浮现,
“东荒·第九代剑尊·陨于北冥”
“玄凰女帝·失踪于天外天”
“通明圣僧·自焚封魔渊”
每一个名字,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强者,皆在巅峰之际神秘消失,无人知晓其终局。
而现在,他们的名字竟全部汇聚于此,仿佛被某种规则强行记录,永世不得超脱。
小尘的魂丝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悲恸。
这些不是死者,是被囚禁的“守门人”。
就在魂丝缓缓接近石碑,试图触碰碑面的一瞬,
原本空白的碑心突然剧烈震荡,所有浮现的名字骤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漆黑如墨的文字,缓缓凝现:
“第七门将启,守门人当斩己心。”
与此同时,那些缠绕枯骨的黑色藤蔓猛地一颤,仿佛苏醒的毒蛇,自四面八方暴起。
就在魂丝即将触碰到石碑的刹那,那行漆黑如墨的文字骤然浮现,
字迹未落,天地失声。
缠绕在枯骨上的黑色藤蔓仿佛被唤醒的远古恶灵,根根暴起,如毒蛇吐信,带着腐蚀命运的腥风,从四面八方扑向小尘那脆弱的魂丝。
每一根藤蔓都似有意识,精准地封锁退路,欲将这缕来自人间的执念彻底绞杀、吞噬,化作滋养深渊的养料。
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