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咔哒”一声轻响,彻底隔绝了门外晨小玉的背影。
病房内残留着一丝晨小玉身上那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水味,像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童梦瑶胸腔里积压的醋意。
童梦瑶几步就跨到了病床边,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又急促的声响,像是她此刻濒临失控的心跳。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病床上的安子山,内心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几乎要将人灼穿。
“安子山!”
这三个字从童梦瑶的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淬了冰的尖锐,
“你给我说清楚!刚才出去的这个女的,她到底是什么人?”
安子山刚从晨小玉带来的那份兴奋和惊喜中缓过神,被妻子童梦瑶这劈头盖脸的质问砸得一懵。
他下意识地想皱眉,但却牵扯到额角缝针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梦瑶,你……”
“她是怎么知道你在这个病房的?”
而童梦瑶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的分量砸向安子山,
“谁告诉她的?还是你主动跟她说的?她怎么会来看你?”
“安子山,你行啊,躺在病床上你都不耽误招蜂引蝶!”
童梦瑶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在这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寂静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安子山看着妻子童梦瑶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看着那双充满怀疑的眼睛,一股疲惫混合着隐隐的不耐烦涌了上来。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额角的抽痛和心里的烦躁。
“她叫晨小玉,”
安子山的声音带着伤后和无奈的双重沙哑,尽量保持着平缓,
“是我部门的文员,刚来公司没多久。我跟她,就是最普通的同事关系。就这么简单,没了。”
“普通同事关系?”
童梦瑶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安子山,你当我是三岁小孩糊弄呢?鬼才信你的‘普通’!”
紧接着童梦瑶猛地俯下身,双手撑在病床两侧的金属栏杆上,靠近安子山,那双燃烧的眼睛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试图捕捉他目光里任何一丝闪躲的心虚。
“你看看她!刚才那副样子,低眉顺眼,说话细声细气,看你的眼神都快滴出水了!”
“你竟然跟我说普通同事?哪个普通同事会巴巴地打听你住哪个病房,还单独跑过来献殷勤?提个果篮?呵,那果篮包装得比花店还精致!普通同事有这闲工夫?有这心思?”
童梦瑶越说越气,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晨小玉刚才的模样。
那女人穿着一条裁剪合身的米白色连衣裙,衬得腰身盈盈一握,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对着安子山说话时,微微侧着头,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颈,眼睫毛垂着,声音轻柔软糯,带着一种刻意放低的姿态。
而且刚才这个女人她离开的时候,那一步三回头、欲言又止的眼神,像一根细小的刺,狠狠扎进了童梦瑶敏感的神经里。
还有她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童梦瑶厌恶地皱紧鼻子。
“女人的直觉是最灵敏的,安子山!”
童梦瑶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
“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女人就是喜欢你!她看你那眼神,骗得了谁?你老实交代,你和她是不是背着我,早就好上了?”
”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早就勾搭在一块了?!”
说实话,安子山是对晨小玉这个女人有些好感,但此刻妻子童梦瑶却如此的污蔑自己,这着实让他受不了!
“童梦瑶!”
安子山终于被这连番的指控和侮辱激怒了,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声音也沉了下来,带着被误解的恼怒,
“你够了!胡说八道什么!我安子山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我为了一个新来的,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的文员背叛家庭?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安子山试图坐直身体,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让他不得不又重重靠回枕头上,脸色苍白了几分,但这虚弱感此刻在童梦瑶眼中,更像是心虚和逃避的证明。
“道理?跟你讲道理?”
童梦瑶冷笑连连,那笑声在病房里显得格外凄厉和绝望,
“安子山,你扪心自问,自从你来到我家以后,我哪点亏待过你?可你倒好,居然身在福中不知福,居然在外面找野女人!“
“安子山,你告诉我,这些天来你是不是忙着在她面前展示你的温柔体贴、成熟魅力?”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你晚上一回家就倒头就睡,连跟我多说一句话都嫌烦!”
“怪不得这段时间你晚上伺候我都没有以前那么专心了,原来是心里在想着别的女人啊!”
“好你个安子山,你对得起我吗?你说,你说!”
童梦瑶越说越激动,居然一把上前抓住了安子山的衣领。
听完妻子童梦瑶这话以后,安子山醉了,就像一下子喝了两斤二锅头一样。
身在福中不知福?
童梦瑶她指的是什么?
自己每天晚上像舔狗一样按照她的要求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可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呢,又在哪呢?
说实话如果不是当初童梦瑶这个女人借给自己50万救了母亲的命的话,他安子山根本就不削和这种女人交往。
还有,这个女人她当初逼着自己写下那份爱的承诺书的时候,她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吗?
而现在,她居然在这里大言不惭跟自己谈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一刻,安子山真想揭穿这个女人的庐山真面目。
但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好歹自己和她夫妻一场,再者说做人要知恩图报。
想到这些以后,安子山将内心的怒火压了下去。
“……梦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安子山试图软化语气。
“不是我想的那样?”
童梦瑶猛地打断他,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绝望,
“安子山,我现在不想听你任何解释!你的解释全是狡辩!”
童梦瑶挺直了脊背,像一只竖起全身尖刺保护自己的刺猬,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向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安子山,你给我听好了!”
“我,童梦瑶,现在正式通知你!你,立刻,马上,给我把那个叫晨小玉的女人给我开了!让她滚出你们公司!从今以后,不准她再出现在你周围方圆五百米之内!”
童梦瑶的疯狂,让安子山彻底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开除她?童梦瑶,你疯了吗?凭什么?就凭你那所谓的‘女人直觉’?就因为她好心来看我一眼?”
“你知不知道无故开除员工要担多大责任?要赔多少钱?公司不是我开的!你这是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
见安子山还敢顶嘴,童梦瑶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几乎要刺破屋顶,
“安子山!是我无理取闹还是你心里有鬼?!”
“怎么,我让你开除她,你心疼了是吧?舍不得开除你那‘柔弱可怜’的晨小姐了是吧?”
“行!安子山,你不动手,我动手,你给我等着!”
“我告诉你,安子山,这件事情我跟你没完!”
甩下这两句以后,童梦瑶猛地转身走出了病房。
高跟鞋重重地踩在地面上,发出决绝而急促的闷响。
“砰!”一声响,病房门在她身后狠狠拍上,留下满室死寂和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那股若有似无、却顽固盘旋不去的甜腻香气。
安子山僵硬地靠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额角的伤口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突突地跳痛,牵扯着神经,带来一阵阵眩晕的恶心。
他看着那扇还在微微震颤的房门,耳边仿佛还回荡着童梦瑶最后那句冰冷的“我跟你没完”。
安子山张了张嘴,试图喊住她,但喉咙却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解释?
她根本不会听。
道歉?自己又没有错。
病房里死一样的寂静。
窗外的阳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惨淡地投在光洁的地面上。
床头柜上,那个晨小玉带来的、包装异常精致的果篮静静地摆在上面。
安子山的目光落在那些精心搭配的水果上,晨小玉那张带着怯意和明显仰慕的脸庞再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晨小玉她当时似乎是说了句什么?
“安经理……您好好休息,希望您早日康复……”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划过,眼神却亮得出奇,似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难道……
妻子童梦瑶那该死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