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花,是在回应我当初那一念之仁?”
萧辰低声呢喃,目光渐深,“它们感知到了‘痛’的共鸣,不管是施予者,还是承受者。”
他缓缓站起身,环顾四周。
红袖尚未平复心神,青鳞握紧龙鳞战矛警惕扫视,小尘激动难抑,而北月星君独自坐在花丛中,仿佛灵魂已被抽离现实。
但这扇门的秘密,远不止于此。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萧辰抬手,掌心浮现一道幽光符印,悄然结印于虚空。
刹那间,一层无形屏障自地窖四壁升起,隔绝气息,封锁声纹,连那缕缕哀香也被尽数禁锢其中。
不能让这花香扩散。
一旦千万人同时听见孩童哭喊,东荒必将陷入共感狂潮,人心崩溃,乱世即临。
他收回手,目光落在系统界面最后一行提示上:
【警告:持续注入‘愿力’或‘痛觉共鸣’,否则封印将在47日内彻底崩解】
然后,他从仓库取出一口古朴青铜钟。
钟体斑驳,刻有“逆命·惊蛰”四字,钟内似有雷霆蛰伏,又似有亿万冤魂低语。
这是他曾以半条命为代价,从一位陨落的天道执法者尸骸手中夺来的禁忌之器,传闻此钟一响,可唤醒沉睡的执念,亦可撕裂命运枷锁。
他握住剑柄,缓缓划破手掌。
鲜血滴落,尚未触地,便已被钟体吞噬。
钟鸣未响,但,已蓄势待发。
地窖深处,风止,声寂,连时间都仿佛被那朵白花凝固。
萧辰立于花环中央,掌心血痕未干,【逆命·惊蛰】钟悬于头顶三寸,青铜斑驳的表面浮现出一道道裂痕般的符纹,仿佛沉睡万古的意志正被唤醒。
他低语如咒,声落如钉:
“你们当年,是不是也有人替你们疼过?”
话音未落,钟体猛然一震。
一道幽光自钟口溢出,扭曲空气,凝成一道模糊身影。
那是一位白衣女子,素衣如雪,眉心一点朱砂,眼中却盛着千年的悲悯。
她不言不语,只静静望了萧辰一眼,那一眼中,有感激,有惋惜,更有某种难以言说的宿命感。
她轻轻摇头,仿佛在说:“无人替我们疼过。”
随即,她抬起素手,指尖缓缓指向北月星君,那银发如瀑、神色恍惚的女子,正站在花海边缘,仿佛灵魂已被某种无形之线牵引。
下一瞬,身影消散,唯有一缕轻叹回荡在钟鸣余音中:“,守门人,从不靠力量活着。”
系统提示浮现的刹那,萧辰瞳孔微缩。
他没有立刻动用权限,反而将【逆命·惊蛰】缓缓收回仓库,此钟已显灵异,不可轻用,更不可久现于世。
他抬手一挥,护道屏障再度加固,连一丝神念波动都被隔绝在外。
可就在这时,北月星君动了。
她一步步走向地窖最深处,脚步缓慢却坚定,仿佛被某种冥冥之中的召唤牵引。
红袖想要阻拦,却被青鳞抬手拦下。
“别拦她。”青鳞低声道,龙鳞战矛微微震颤,“龙族古训有言:‘门择其主,血引其心’。她若不是那个人,花不会开;她若是,拦不住的。”
北月星君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那朵最中央的白花。
花瓣脆弱如霜,一触即碎。
可就在碎裂的瞬间,银雾骤然腾起,如活物般钻入她双目、鼻腔、耳道、唇缝,七窍皆入,无孔不入。
“呃啊,。”
她仰头闷哼,身体剧烈一颤,双腿发软却强行撑住,嘴角溢出一丝银血,顺着下颌滴落,砸在花根之上,竟让整片白花微微发亮。
她笑了,笑得凄美而通透,声音沙哑如风中残烛:
“我懂了,你们不是要我坚强,是要我别忘了怎么哭。”
轰隆。
虚渊深处,那座屹立万古、无字无铭的巨碑,骤然炸裂。
碎石如雨,烟尘冲天,一道晶莹剔透的菱形晶体破碑而出,通体如泪滴凝成,内里似有万千冤魂低吟,又似有星辰陨落之悲。
它划破虚空,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宿命之力,直射北月星君眉心。
刹那间,天地失声。
北月星君双膝一软,缓缓跪地,七窍银血汩汩涌出,化作细密银丝,缠绕周身,仿佛体内有千万根针正在一寸寸刺穿她的神魂。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却始终没有倒下。
那枚菱形晶体已完全没入眉心,化作一道深嵌灵魂的烙印,正以亿万倍放大的方式,将六界众生之苦灌入她的神魂。
每一缕痛楚都无比真实,疫病中孩童临终前抓不住母亲的手;战乱里妇人眼睁睁看着襁褓被火舌吞没;天劫之下,修士焚身裂骨,连哀嚎都被雷霆碾碎,千千万万道死亡的悲鸣汇成洪流,冲刷着她仅存的意识。
这不是传承,是试炼。
一场用灵魂承受万民之痛的残酷洗礼。
红袖眸光骤冷,手中一震,一面古朴小鼓浮现,鼓面斑驳,竟贴满了泛黄纸片,那是百姓写给亡者的家书残页,字字泣血,句句含情。
“安魂鼓,起。”
她双指并拢,轻点鼓面。
咚,。
一声低沉鼓响荡开,带着温润暖意,试图抚平北月星君脸上扭曲的痛苦。
可那股温情刚触及其身,便如冰雪遇阳,瞬间蒸发。
“不行,这痛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她心里长出来的。”红袖咬牙,额角渗出冷汗。
青鳞怒吼一声,龙鳞战矛猛然插入地面,引动东荒地脉深处的龙脉清流。
湛蓝水光自四面八方涌来,纯净灵力如天河倾泻,欲镇压那躁动的心核。
然而就在水流触及北月星君三尺之时,一股无形力场轰然爆发,宛如天地规则亲自出手,将整条龙脉清流硬生生弹回。
“咳。”青鳞倒退数步,嘴角溢血,眼中满是震惊:“这不是力量对抗,这是‘法则级’的共鸣禁制。外力根本无法介入。”
小尘双膝重重跪地,双手捧起一卷残破古籍,《万民心史》,书页泛黑,边角焦灼,却是历代仁人志士以心血书写的人间悲歌。
他声音嘶哑,一字一句诵读而出:“昔有屈子问天,今有星君承痛。愿以吾辈微光,照尔前行之路。”
话音落,书页自燃,青焰腾起,愿力化作涓涓细流涌入北月星君体内。
可那愿力刚一接触心核,便如同滴水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