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极轻,却如刀刻斧凿,落进每个人耳中。
北月星君站在原地,银发无风自动,指尖微微颤抖。
她闭上双眼,不再依赖神识探查,不再追寻规则轨迹,而是以“心核”为引,将自身意志如丝线般缠绕向那枚钥匙,那是她曾亲手放弃的使命,是命运强加的枷锁,可如今,竟成了她唯一想握紧的东西。
刹那间,异变陡生。
【伪钥】骤然离地悬浮,通体晶莹如泪洗过,黑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纯净银辉,宛如星河倒灌。
一道光束自其尖端激射而出,穿透地窖穹顶,撕裂空间屏障,直指虚渊最底层,那一片连神念都无法触及的混沌绝域。
众人仰首,只见光影扭曲中,一座倒悬于虚空的青铜巨门缓缓浮现。
它逆挂天穹,门背朝下,仿佛被钉死在时间尽头。
门面斑驳古老,铭刻七道凹槽,前六皆碎,裂痕如枯骨蔓延;唯有第七槽,完整无缺,静静等待一把能唤醒它的钥匙。
系统提示悄然浮现萧辰识海:
【‘第一扇门’真实坐标锁定】
【进入权限:守门人专属】
【备注:此门非封印,乃‘起点’】
空气仿佛冻结。
红袖手中折扇“啪”地合拢,眸光锐利如剑:
“原来前面六任不是失败,他们是走错了方向。门不在天上,不在轮回,而在‘深渊之下’。”
小尘猛地站起,古籍从膝头滑落,声音发颤:
“《万民心史》刚才又变了,最后一行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第七人不守门,开门者至’。”
青鳞鳞甲微震,战意悄然升腾:“若这门通向万界起源,那她现在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在改写规则。”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北月星君身上。
她已睁开双眼,不再迷茫,不再挣扎。
她伸手握住那枚仍悬空的【伪钥】,掌心与钥匙相触的一瞬,竟有血珠渗出,顺着纹路流淌,融入其中,如同契约重铸,灵魂共鸣。
“如果守门的意义是牺牲,”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斩断宿命的锋利,“那我不做守门人。”
她抬步向前,身影映照在倒影般的青铜门虚影之中。
“我做开门的人,”
“开一扇能让所有人活着出来的门。”
脚步落下,地砖无声龟裂,幽光随她前行而退避。
她的背影渐行渐深,没入地窖最暗处,仿佛踏入了命运本身。
萧辰立于原地,负手而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极深的笑意。
“很好,”他低声呢喃,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这天地听,“你终于不是‘钥匙’了,你是‘锁匠’。”
就在北月星君身影即将彻底消失于幽光之际,
整座神魔客栈,毫无征兆地,轻微震颤了一下。
不是剧烈晃动,更像是某种沉睡的意志被惊扰,从深处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客栈主殿中,系统仓库内,无数静止的器物竟无风自动!
灵药瓶微微震起,法宝嗡鸣轻颤,就连那口尘封已久的“醒世钟”,竟自行轻鸣三声!
咚,
钟音低沉,余韵悠长,却不扩散,仿佛只在空间内部回荡,专为某人而响。
萧辰瞳孔微缩,猛然睁眼。
他站在地窖入口,负手而立的身影依旧从容,可眼底那一瞬的锐利,却如刀出鞘。
他指尖疾划,一道无形光幕在识海中展开,神魔客栈的系统界面飞速滚动,数据流如银河倾泻。
【‘第一扇门’遗址】能量读数异常!
不是入侵,不是崩塌,而是一种,回应。
像是深渊之下,有东西,听见了钥匙的呼唤,正在回应。
“门后,”萧辰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融进空气里,“有人在敲门。”
他眸光骤冷,却又迅速沉静下来。
前世做社畜时,他见过太多“异常数据”背后藏着的滔天风暴。
而今,这扇门,这声钟,这波动,都不是偶然。
“红袖。”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地窖的死寂。
红袖折扇轻展,已立于他身侧,眉梢微挑:“老板?”
“调百声堂密录,提取昨夜醒世钟三响的原始音波,导入音鉴池,做频谱逆推。”萧辰语速极快,字字清晰,“我要知道,那三声钟响,到底在‘回应’谁。”
红袖眸光一凝,立刻会意。
她指尖结印,一道红光自袖中飞出,直入客栈深处。
百声堂,乃她执掌之地,专司万界声纹采集与解析,连鬼神低语都能拆解成文字。
片刻后,音鉴池泛起涟漪,波纹扭曲,竟拼凑出一段残破低语,
“别进来,我们都在,碎了,”
声音沙哑、断续,仿佛从千层泥沼中挣扎而出,带着无尽绝望,又似警告,又似哀求。
小尘猛地抬头,手中《万民心史》剧烈震颤,他指尖发抖,疾书追问:“前六任守门人何在?!”
书页泛起血光,墨迹自行浮现,
“非死非生,困于门隙。”
青鳞站在角落,鳞甲无风自动,她双目微闭,神识沉入地脉。
作为新任龙王,她与大地江海血脉相连。
忽然,她睫毛一颤,睁开眼,声音低沉:“海底龙宫,远古祭坛上的镇魂碑,正在渗银泪。”
“那是龙族镇魂之物,只在族人魂灭不散时才会泣血。”她顿了顿,声音发紧,“它在共鸣,有人的魂,在门后哀鸣。”
地窖陷入死寂。
六任守门人,皆以“牺牲”之名载入传说,说是献祭自身,封印灾厄。
可如今看来,他们根本没死,他们被卡在了门与世界之间的缝隙里,意识破碎,魂不得散,如同被困在永恒的回音壁中,一遍遍重演死亡。
而北月星君,正一步步走向同样的命运。
萧辰眼神微沉,袖中手指悄然一动,取出一枚灰黑色符纸,【静听符】。
此符来历极凶,乃他曾以三滴心头血,从一位陨落剑仙的残魂手中换得。
传闻此符能捕捉“未断绝的意识流”,哪怕魂魄将散,只要执念未消,便能听见最后一声低语。
他指尖轻点,将符纸缓缓贴上地窖岩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