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双轨追迹
渡口的风裹着江水的腥气,卷得帆布猎猎作响,刮在脸上像蒙了层细沙,带着彻骨的凉意。沈沛君踩着湿滑的石阶往上走,靴底沾着的泥水顺着石缝往下滴,碾过带泥的芦苇秆时,发出细碎的断裂声。李军长被两名士兵押在身后,麻绳勒得他肩膀发紫,勒痕里渗着血珠,嘴角的血沫蹭在灰扑扑的衣领上,留下暗褐色的印子。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盯着沈沛君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张师长的副官已在码头等候,军帽檐上还沾着晨雾凝成的水珠,见沈沛君过来,立刻递上一份烫着火漆的调令:“快船备好了,50名士兵带足弹药,还有两名西安籍向导,都是熟路的老兵。”
沈沛君接过调令,指尖划过“宪兵队接管军部”的铅字,纸面的粗糙蹭得指腹发痒。她抬头瞥向李军长,语气冷得像江面的水:“你的‘生意’,有人清算。”随即将一叠电报拍在副官手里,最上面那张印着“西安惑心派”的字迹被露水浸得发皱,却依旧醒目,“这是他勾结反派的证据,交宪兵队连夜审讯。”
李军长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铁链拖在石阶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们斗不过西安的!12块碎片凑齐那天,所有人都得死!”沈沛君懒得理会,转身往快船方向走,步枪枪托在石阶上磕出沉稳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敲在李军长的心上。
码头角落,陈书景正蹲在断裂的石柱旁修声波仪。螺丝刀撬开仪器外壳,焊点处的焦糊味混着铁锈味钻鼻孔,他指尖蹭过衣角沾的煤油,抹在松动的接线柱上,又从口袋里摸出备用电池换上。屏幕亮了又暗,杂波搅得像浑水,他皱着眉按动开关:“江面磁场太强,单靠陨石残渣锁不住信号。”
小周抱着红木盒凑过来,枣木杖斜靠在胳膊上,杖身还沾着祭坛的青苔,湿冷的触感透过衣料渗进来。他无意识地将木盒往仪器旁挪了挪,突然“嘶”地抽了口气——掌心像被烙铁轻烫,铜芯在盒内“突突”震颤,红光透过木纹渗出来,映得仪器屏幕微微发亮。“陈哥,你看!”他急忙把枣木杖也靠过去,杖身纹路与铜芯红光骤然交织,像两道缠绕的暖流,在空气中泛着细碎的光。
声波仪突然发出“吱呀”的过载声响,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屏幕上的杂波如潮水般退去,分岔的红轨浮现出清晰的虚实双影。陈书景眼睛一亮,迅速拧动旋钮,将频率调至1800赫兹——那是刚才共鸣时仪器自动捕捉的数值。“是能量共鸣!”他指尖在刻度上顿了顿,指甲蹭过金属面留下白痕,“独目人用残留陨石粉末造了幻影,真轨迹在左边暗渠!”屏幕上的红轨如活鱼般窜入暗渠标记,角落跳出“能量强度:3块碎片总和”的绿色字样,闪得像鬼火。
小周怀里的铜芯突然震颤加剧,麻意顺着掌心往胳膊肘窜,最后停在后颈,痒得人想抓。他低头看向江面,左侧暗渠入口处漂着半块染血的矿工服布料,布料上的陨石粉末正与铜芯呼应,泛着萤火般的红光,在波峰间跳跃。“阿矿还活着!”他抓起布料往快船跑,红木盒在怀里撞得咚咚响,布料上的血腥味混着铜芯的暖意,“那是他的衣服,矿上统一发的粗布,袖口有补疤!”
沈沛君刚踏上船板,木板的震颤混着喊声传过来,她立刻回头:“开快船追暗渠!罗四海,你留下审李军长!”罗四海正用破邪符擦去黑袍碎片上的灰尘,符纸蹭过碎片时发出滋滋轻响,闻言点头应下,将碎片按在李军长手腕上。
碎片突然“滋滋”发烫,像烧红的铁片,李军长疼得浑身抽搐,额角的冷汗砸在石阶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西安……碑林地下有祭坛……要12块碎片启动……”罗四海掏出张破邪符,指尖蘸了点枣木杖渗出的微光——那光暖得像晒过太阳的石头,猛地贴在李军长眉心。
符纸瞬间亮起淡红光,映出祭坛草图的虚影:中央刻着与铜芯一致的纹路,周围标着密密麻麻的分舵坐标,像蜘蛛结的网。虚影消散前,“敦煌矿脉”四字在符纸边缘闪了三下,像被风撩动的烛火,转瞬即逝。“记下来。”罗四海对留守士兵吩咐,指尖划过符纸焦黑的边缘,烫得缩了缩,“这是西北线的关键,漏一个字军法处置。”
快船劈开江面,激起的水花溅在船舷上,凉得刺骨,打湿了士兵们的裤脚。陈书景死死盯着声波仪,红轨在暗渠内蜿蜒,每隔几米就有微弱的能量标记,像串起来的灯笼。“还有三里。”他突然指向屏幕,声音里带着急意,“信号在减弱,可能他在转移碎片!”
小周把耳朵贴在红木盒上,铜芯的嗡鸣越来越清晰,混着暗渠内传来的“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尖锐得像老鼠啃东西。“在前面!”他突然指向暗渠出口的芦苇丛,那里泛着淡蓝微光,与铜芯的红光遥相呼应,在晨雾中格外显眼。
沈沛君立刻下令减速,船桨划动水面的声音骤然变缓。士兵们举着步枪贴紧船舷,枪口在晨雾中泛着冷光,呼吸时的白气混着硝烟味散开。快船刚靠近芦苇丛,阿矿的声音混着咳嗽传出来,嘶哑得像破锣:“碎片……他藏在暗渠底的铁箱里!别碰机关!”
话音未落,暗渠内突然爆发出“轰隆”闷响,水花溅起半人高,带着铁锈味的浊水泼了众人一身,腥气直冲鼻腔。小周怀里的铜芯红光骤缩,掌心的灼痛如针戳般尖锐,疼得他差点松手。沈沛君纵身跳上芦苇丛后的浅滩,靴底陷进软泥里,步枪扫过暗渠入口——水面上飘着个打开的铁箱,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几道新鲜的划痕,还沾着陨石粉末的幽光。
“追!”沈沛君踩着浅滩往前冲,软泥没到脚踝,每一步都要费力气,“他跑不远,能量还没散尽!”陈书景抱着声波仪跟上,仪器屏幕上的红轨突然拐向西北江面,与远处的汽笛声形成一条直线,尖锐的汽笛声刺得耳膜发疼。小周摸出阿矿遗留的碎片,与铜芯贴在一起,红光暴涨,在泥地上投出“西安清虚分观”的字样,墨迹般的红光慢慢晕开。
此时罗四海已押着李军长回到码头,刚登上备用船,就见茶馆后窜出个黑影。是丐帮弟子,灰布衫扫过石阶,留下半枚带刺的草叶,他抬手扔来个布包,动作快得像阵风。布包里裹着张地图,上面用朱砂圈着清虚分观的位置,旁边写着“磁石阵屏蔽信号”,字迹潦草却有力。罗四海捏着地图追上去,只看见弟子消失在巷口的背影,空气中留下淡淡的薄荷香——那是丐帮的联络暗号,上次农舍解围时也闻到过。
快船重新启航时,晨雾已散,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江面,泛着粼粼波光。小周坐在船尾,怀里抱着红木盒,枣木杖靠在身旁,杖身的余温透过布料传过来,暖得人心安。他翻开笔记本,笔尖划过纸页,墨水有点凝滞:“目标:西安清虚分观;阻碍:磁石阵、12块碎片;依仗:铜芯、枣木杖、丐帮情报”。墨痕未干,就见陈书景突然指向声波仪,声音拔高:“信号又动了!和阿矿的位置重合了!”
屏幕上,代表独目的红轨与代表阿矿的绿点在西北三十里处交汇,像两条缠在一起的蛇,随即一起往西安方向移动。沈沛君站在船头,风掀起她的衣角,望着江面泛起的波光,突然接过小周手里的碎片。碎片的蓝光与铜芯的红光缠在一起,像两道交缠的溪流,在掌心流转。“他在利用阿矿找更多碎片。”她语气笃定,将碎片递回去,指腹蹭过冰凉的碎片,“到西安之前,必须追上他们,否则阿矿性命难保。”
远处的江面传来隐约的汽笛声,越来越近,声波仪屏幕上的双轨越来越清晰,几乎要跳出屏幕。小周摸了摸枣木杖,杖身还留着王老矿的余温,那是矿道里挡子弹时留下的温度,旧物的温度,从来都是未凉的嘱托。铜芯在盒内轻轻震颤,与他的心跳渐渐重合,快慢一致。
他抬头望向西北方向,那里的天空正泛着鱼肚白,阳光刚爬上地平线。突然,铜芯发出急促的短鸣,红光骤亮,在船板上投出模糊的虚影——是清虚分观的飞檐,檐角挂着的铜铃隐约作响,紧接着虚影扭曲,浮现出“磁石阵启动”的字样,红光一闪而逝。
滇西的硝烟还在码头的空气里弥漫,西北的迷雾已在前方铺开,像一张等着猎物的网。小周握紧红木盒,指尖的温度与铜芯的温热重叠,心里清楚,这场追猎,才刚刚进入真正的险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