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锈刀归魂
一 皇城雪落
除夕前夜，金陵皇城骤雪。朱墙丹阙尽被白覆，风过处，雪层如纱卷起，露出墙根暗红的旧血痕。五人立于听雪总楼外的御街，影子被雪灯拉得极长，像五柄未出鞘的刀。青崖腕上黑纹已淡——碧丸解药镇毒，却未根除；长命左眼蒙灰布，血线透布渗出，凝成冰珠；皎皎金线缠发，线尾系寒烟银针，夜风下微颤如魂铃；青灯赤足陷雪，足伤结痂，每一步却仍在雪上留一点红；无咎居最前，独臂提骨鸿，刀柄缠白线，线里渗血，雪落即化，像替大漠续热。
二 楼名“听雪”
总楼高十丈，八角飞檐各悬铜铃，铃内藏毒粉，风动则散。楼外不设墙，唯一圈深壕，壕水引自护城河，却掺了“雪魄”毒，水面浮薄冰，冰下暗蓝。正门悬一匾，金漆剥落，只余“听雪”二字，字下嵌雪面佛像，佛无珠，却流泪——泪是毒，滴壕成雾。无咎眯眼，沙里养出的眸子能辨风向，他低声：“铃响三息，毒粉落，屏息。”五人扯湿布蒙面，布以酒浸，可滤毒。雪更紧，铃终响——叮！第一息，无人动；第二息，无咎独臂举骨鸿，刀背击雪，雪溅成墙；第三息，五人贴墙根，雪墙挡毒粉，粉落雪面，雪瞬黑，像墨鱼喷汁。
三 断铃·骨鸿第一击
铃毒散尽，无咎先动。他踏雪而起，独臂抡骨鸿，刀无刃，却以柄为锤，锤击铜铃——铃碎，毒粉反卷，被风送回楼内。守楼侍卫涌，皆白甲白刃，刃口蓝，淬“摧心”变种。无咎落地，骨鸿反手扫，柄端骨刃划破甲缝，血未溅，骨刃已封喉。青崖自右侧琴腹抽剑，剑光如月照大江，与无咎背对背成圆；皎皎金线飞，缠铃绳，绳断，铃落如雨；长命盲左，却以耳辨弩机，飞刀出手，刀刀断弦；青灯口诵“唵”字，佛音如锤，震碎毒铃余韵。十息，铜铃尽碎，雪面毒粉被雪覆，楼外毒障破，五人却未进——他们在等，等楼内毒人先出。
四 毒人·雪魄军
铃碎后，楼门自开，涌出“雪魄军”——三百人，皆披白氅，面戴雪面佛具，眼孔无珠，只露两点冰蓝。每人心口嵌“雪魄石”，石寒，可抑痛觉，亦控神志。军列“雪”字阵，步步整齐，雪被踏成方块，像活冰砖。无咎低骂：“活人做成毒偶。”他迎前，骨鸿柄击第一人胸口——雪魄石碎，毒人瞬醒，眼转黑，惨叫未出，已被后排毒刀刺死，血热，遇雪成雾，雾被风送，像为后续毒人提味。青崖剑挑第二石，皎皎金线割第三喉，长命飞刀专射眼孔，青灯以佛音震碎第四石。雪魄军却前赴后继，死一人，补一人，像白浪拍岸，永不断。五人被迫退，退至御街中央，雪被踏成黑泥。无咎肩旧伤裂，血透衣，他却不退，反冲进阵，骨鸿横扫，专击膝弯——毒人石在心，膝无防，扫倒一排，阵现缺口。缺口瞬合，十柄毒刀同时刺无咎胸，刀未入，被青崖剑光挑开，剑与刀交，火星溅雪，雪化蒸汽，蒸汽升，像为战场焚香。
五 兄骨·火中影
缺口合围，毒人如潮。无咎忽闻火中笑——“弟，又跪？”声音沙哑，却熟。他抬头，楼巅立一人，白袍雪面，与雪谷火楼面具人同形，却更年轻，冰蓝眼。兄未死，或说，死的是替身。无咎眸瞬红，骨鸿指天，嘶吼：“哥！”吼声穿雪，像狼嚎。兄抬手，雪魄军止，让出一条白骨道，道尽处，是火楼内堂——兄邀他，入火归宗。无咎却笑，笑比雪冷：“我跪过天，跪过地，再不跪哥。”他反身，骨鸿击地，地裂，雪下埋暗板，板翻，露出深壕铁栅——原来御街下早被听雪楼挖空，壕内积油，油上浮毒。无咎以火折掷壕，火遇油，轰然巨燃，火墙升，隔毒人，也隔兄。兄在火后，影被焰拉得极长，像童年沙暴墙，墙后藏生，也藏死。火墙映无咎脸，他低语：“哥，你守火，我守雪，各守一方，不欠。”
六 毒发·骨鸿第二击
火墙暂阻毒人，却阻不了毒烟。烟升，混雪，雪落黑，五人湿布滤烟，仍觉心口滞。无咎旧火毒未清，新烟入肺，咳血，血黑，溅骨鸿，骨鸿饮血，柄微颤，像回应。青崖以剑割腕，血洒雪，雪化红水，水蒸烟，烟被血引，稍淡。皎皎以金线缠五人腕，线浸解药粉，粉随脉入，暂抑烟毒。长命盲左，却以耳听火墙裂声，声如爆竹，知火将塌。青灯撕最后一块袈裟，蘸雪，捂无咎口鼻，低声：“屏息，我佛渡你。”无咎却推袈裟，独臂举骨鸿，刀指火墙：“佛渡我，我渡哥。”他冲进火墙，火舔身，发焦，肤裂，他却以骨鸿柄击火根——火根是油，油遇骨鸿血，血含盐铁，火反卷。火墙裂，裂口通楼内堂，像为弟弟开一道回家门，门后，兄在等，雪面佛泪。
七 内堂·雪面佛泪
内堂无雪，只有火。堂供雪面佛像，佛无珠，却流泪——泪是“雪魄”原液，一滴封喉。兄立佛前，白袍无尘，手托莲盏，盏内碧丸三粒——解药，也是毒饵。兄笑：“弟，拿故事换。”无咎喘，火毒攻心，却笑：“故事短——锈刀锈刀，生于沙，死于火，跪地一诺，不负六合。”语落，他掷骨鸿，骨鸿柄击莲盏，盏翻，碧丸飞，兄以袖卷丸，袖被火燃，丸落火，火瞬碧，像鬼火。无咎趁势滚前，以断臂骨刺佛足，佛泪落，泪遇骨血，化雾，雾升，像为兄弟重逢焚香。兄袖燃，火爬雪面，面具裂，裂处露真容——与无咎七分似，却更苍白，像大漠月夜沙。兄低语：“弟，一起死，回家。”无咎却摇头，以骨鸿柄击地，地翻，板下暗格——是寒烟曾绘“摧心”原图，图藏佛座，座下连毒池，池通皇城水渠。无咎以火折点图，图燃，火顺毒线，烧向整座楼基，像替毒谱点天灯。
八 焚楼·雪火同葬
火起内堂，顺毒线，瞬间蔓延。雪面佛泪被火蒸，成毒雾，雾升，遇雪，雪黑，黑雪落，像墨鱼喷汁。兄知楼将焚，却不动，只伸臂，臂穿火，握无咎断臂骨，骨血相溶，像童年沙暴里，兄背他，血与汗同流。兄低笑：“弟，你守江湖，我守火，火里，是家。”语落，他以袖卷无咎，卷向火外，自己却退，退向佛座，座下毒池沸，池水蓝，蓝成海，海吞兄，兄面具终落，落向火，像雪向沙，终归于无。无咎被袖力抛出火墙，背撞青崖，青崖接，接不住，两人同滚雪，雪被火墙映红，像提前的夕照。火墙内，楼崩，雪面佛碎，佛泪成雨，雨落火，火更旺，像替听雪楼唱挽歌，也像替大漠锈刀，点最后一盏灯。
九 归·独臂刀客
火焚总楼，雪魄军自乱，毒人失控，雪面石碎，众人醒，醒即哭，哭被火蒸，成雾。五人穿火而出，出御街，雪落火灰，灰复燃，像不肯死的心。无咎独臂提骨鸿，骨鸿柄焦，却更亮，亮像大漠新月初生。他回身，火楼轰然崩，崩成雪原上一座火山，火山照他影，影被拉得极长，像童年兄背他，影叠影，终分离。他跪，跪向火，跪向雪，跪向未归人，跪地一诺：“哥，你守火，我守雪，江湖路远，我不欠。”起，骨鸿击地，地裂，裂缝透沙，沙被风吹，吹成小小沙丘，像故乡来迎，又像大漠来收。五人并肩，雪火交辉，照他们前路——前路更黑，却也更亮，亮里映着半截锈刀柄，像一盏永不灭的灯。
十 谣·锈刀归魂
火灭，雪止，总楼成废墟，废墟上，余烟绕雪，像魂不肯散。无咎立于烟雪之间，以骨鸿柄击焦木，木裂，裂声如拍鼓。他开口，声哑，却唱——
“锈刀锈刀，跪地一诺；
人死，刀在，灯不灭。”
歌声被风撕远，撕成大漠旧谣，撕成秦淮灯影，撕成江湖夜雪，落在五人发间，像替他们提前白头，也像替大漠锈刀，归魂，归乡，归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