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通城的夜,似乎永远带着一股铁锈和湿土混合的冷硬味道。
护城黑鳞军大营深处,统领鹿洀的营房内,灯火通明。。
桌案上摊开着一份普通的城防图副本,旁边压着一张素雅却印着城主府暗纹的笺纸,上面只有一行铁画银钩的字迹:
“今夜戌时三刻,府中一叙。城南布防,有要事相商。云河。”
他捏着那张城主府的笺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粗糙的纸面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他心头发慌
城南布防?要事相商?
鹿洀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北通城防务早已烂熟于心,城南更是他亲自督建加固的区域,能有什么突发“要事”需要深夜密商?这突如其来的邀请,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他烦躁地在并不宽敞的营房里踱步,沉重的军靴踏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圣都…前太子叛乱的血腥还未散尽,南兴王祇焪在南方搅起的战火更是烧得正旺。这圣朝,就像一艘四处漏水的破船,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沉向何方。他鹿洀,一个驻守边城的将领,名义上直属圣都,手握黑鳞卫虎符,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圣都的粮饷军需早已时断时续,拖欠严重,若非城主溥云河暗中默许甚至“借”粮,他这十万黑鳞卫哗变的时日只怕是早晚了。如今溥云河捏着他的钱袋子,如同捏着他的软肋。
去,还是不去?
鹿洀猛地停下脚步,眼神在烛火下闪烁不定。他走到墙边,取下悬挂的佩刀,冰冷的刀鞘入手,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刀尖舔血半生,此刻竟被一纸“邀请”搅得心神不宁?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罢了!富贵险中求!若溥云河真有异心,想拉他下水,这或许…也是他鹿洀在北通城真正站稳脚跟,甚至更进一步的机会!乱世之中,忠君?那虚无缥缈的圣都,能给他和麾下儿郎活路吗?
“来人!”鹿洀沉声喝道,眼中已有了决断。
戌时三刻,城主府西侧角门悄然开启。鹿洀只带了四名最信任的亲卫,皆着便装,佩刀隐在披风之下。雨水早已停歇,但夜风依旧凛冽,吹得人衣袂翻飞。引路的府卫沉默寡言,只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脚步轻快地在曲折的回廊和幽深的花园中穿行。灯笼的光晕有限,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四周的亭台楼阁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如同蛰伏的巨兽。一种无形的、压抑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让鹿洀身后的亲卫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
终于,引路的府卫在一处灯火通明的厅堂前停下脚步。厅门敞开着,里面温暖的光线倾泻出来,映照着门口侍立的两名甲胄齐全、面无表情的城主府亲卫。
“鹿统领,请。”府卫躬身退到一旁。
鹿洀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将披风下摆一撩,迈步走了进去。身后的亲卫则被门口守卫抬手拦下,眼神示意他们留在外面。鹿洀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一眼,见亲卫们紧张地按住了刀柄,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稍安勿躁,随即独自踏入厅堂。
一股暖意夹杂着淡淡的酒香和熏香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夜风的寒意。厅堂布置得并不奢华,却透着一种厚重的权势感。主位之上,溥云河一身玄色暗纹锦袍,正随意地靠在宽大的椅背中,手中把玩着一个精致的墨玉酒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到鹿洀进来,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
然而,厅中并非只有溥云河一人。
在溥云河左右两侧下首的位置,还端坐着两位气度不凡的陌生男子。
左边一人,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几分养尊处优的慵懒,但细看之下,那慵懒背后却藏着一丝鹰隼般的锐利。他穿着一身裁剪极为合体的靛蓝色云锦常服,腰间束着玉带,上面缀着几颗品相极佳的明珠,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翡翠扳指,富贵之气逼人。
右边一人则稍稚气些,身姿挺拔如枪,面容线条硬朗,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跋扈和锋芒。他穿着一身更为利落的深紫色劲装,外罩一件玄色大氅,大氅的领口用金线绣着某种猛兽的图案。他坐姿笔挺,眼神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走进来的鹿洀,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鹿洀心头猛地一沉!这两人绝非北通城官员!看其气度衣着,绝非寻常人物!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鹿统领,你可是让我们好等啊。”溥云河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听不出喜怒,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鹿洀立刻收敛心神,脸上瞬间堆起一个标准的、带着歉意和恭敬的笑容,快走几步来到厅中,朝着溥云河的方向深深一揖:“末将惶恐!军务缠身,一时耽搁,竟劳城主与诸位贵客久候!实在是罪过!罪过!”他直起身,目光扫过桌上早已摆好的酒壶和玉杯,立刻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空杯,动作麻利地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烈酒,双手捧起,对着主位和左右两位客人,朗声道,“末将自罚三杯,权当赔罪!先干为敬!”
说罢,他仰头,喉结滚动,咕咚咕咚,竟是毫不拖泥带水地将三杯烈酒接连灌入腹中!辛辣的液体如同火线般滚下喉咙,烧灼着胃袋,却也让他因紧张而有些发冷的身躯迅速热了起来。他放下酒杯,脸上泛起一丝酒意的红晕,姿态放得极低。
“好!”
“鹿统领果然爽快!是条汉子!”
左右两侧的陌生男子几乎同时开口,抚掌而笑。左边那位贵气男子笑容和煦,带着赞赏;右边那位年轻些的则笑容里带着一丝狂放不羁,目光依旧锐利地钉在鹿洀脸上。
溥云河这才放下手中的墨玉杯,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抬手随意地指向左右:
“鹿统领,给你引见两位贵客。这位,是从东沧郡远道而来的祇衽殿下。”他指向左边那贵气男子。
“这位,是从北野郡赶来的祇烈殿下。”他又指向右边那锋芒毕露的年轻人。
如同两道惊雷在鹿洀耳边炸响!
二皇子祇衽!
三皇子祇烈!
女帝祇暄的两位兄弟!
鹿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瞬间发麻!他方才的猜测竟成了真!这两位本该在各自封地的天潢贵胄,竟秘密潜入了北通城!还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城主府的宴席上!溥云河…他到底想干什么?!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让鹿洀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但他毕竟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将领,强压住内心的惊涛骇浪,脸上瞬间换上了无比震惊、惶恐又恭敬的表情,动作甚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僵硬。他猛地单膝跪地,朝着两位皇子的方向深深低下头颅:
“末将鹿洀!拜见二皇子殿下!拜见三皇子殿下!末将有眼无珠,竟不知二位殿下驾临!未曾远迎,罪该万死!还望二位殿下恕罪!” 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起来吧,鹿统领。”二皇子祇衽抬了抬手,语气温和,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仿佛真的只是偶然路过的贵客,“不知者不罪。况且,本王与三弟此行乃是秘访,不欲惊动旁人,你不知晓也是常理。不必多礼。”
三皇子祇烈只是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眼神依旧带着审视,并未让鹿洀起身的意思。直到二皇子祇衽瞥了他一眼,他才有些不耐烦地抬了抬下巴:“起来说话。”
“谢二位殿下!”鹿洀这才站起身,垂手恭立在一旁,心脏却如同擂鼓般狂跳不止,目光飞快地与主位上的溥云河碰了一下。溥云河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祇衽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姿态优雅。他放下酒杯,目光扫过溥云河和鹿洀,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声音却压低了几分,开门见山,直指核心:
“鹿统领不必惶恐。本王与三弟此次秘密前来北通,实乃有关系到圣朝江山社稷、也关系到二位前程的要事,需与溥城主和鹿统领这样的国之干城,推心置腹,共商大计。”
鹿洀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来了!
祇衽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厅堂:“想必二位也看到了。如今圣都,在祇暄那个无知女子的执掌下,早已是江河日下,风雨飘摇!前太子祇泺叛乱的血迹未干,南兴王祇焪那个乱臣贼子又在南方兴风作浪!朝廷疲于奔命,国库空虚,军心涣散!圛兴圣朝数百年基业,眼看就要毁于一旦!”
他顿了顿,观察着溥云河和鹿洀的神色,继续道:
“本王与三弟,身为圣帝血脉,岂能坐视祖宗基业崩塌于一女流之手?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我兄弟二人已在东沧郡、北野郡厉兵秣马,集结了四十万忠义之师!兵甲充足,士气如虹!” 他眼中闪过一丝炽热的光芒,“如今,只欠东风!而这东风,便是北通城!”
祇衽的目光锐利地投向鹿洀:“北通城扼守兴河要冲,乃帝国北方屏障,更是拱卫圣都的门户!孙统领麾下十万黑鳞卫,皆是帝国一等一的精锐!若能拨乱反正,与我兄弟大军合兵一处,共襄义举!顷刻间便是五十万雄兵直指圛兴!届时,推翻那牝鸡司晨的女帝,清除乱党,还我圣朝朗朗乾坤,易如反掌!”
三皇子祇烈也适时开口,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赤裸裸的许诺:“溥城主!鹿统领!此乃天赐良机!只要二位点头,助我兄弟成此大业!便是从龙首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比起愚忠着那摇摇欲坠的圣都,岂非云泥之别!”
一番话,慷慨激昂,利诱赤裸!将谋反的野心包装成了正义之举!
厅堂内死一般的寂静。烛火噼啪跳动了一下,映照着每个人的脸。
溥云河依旧把玩着手中的墨玉杯,眼帘微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寻常的寒暄。鹿洀则垂着头,额角冷汗涔涔而下,内心翻江倒海。他飞快地抬眼瞥向溥云河,眼神里充满了询问和巨大的压力。
两位皇子灼灼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定了溥云河和鹿洀,等待着他们的答复。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终于,溥云河缓缓抬起了眼帘。他没有看两位皇子,而是将目光投向虚空,声音低沉而平缓,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庄重:
“二位殿下之言,振聋发聩。然……”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肃然,“我溥氏一族,世受圣恩!先祖随圣帝开疆拓土,立下微功,蒙圣帝隆恩,赐封北通,世袭罔替,守护一方。数百年来,溥氏子孙,无不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忠心耿耿,从不敢有半分僭越之心!更不敢怀有丝毫…不轨之念!”
他缓缓站起身,对着二皇子祇衽和三皇子祇烈的方向,深深一揖,姿态无可挑剔,语气却冰冷而疏离:“殿下所谓的‘共襄义举’,恕溥某…无力苟同,亦不敢奉命!北通,只知效忠圣帝,拱卫圣都!此乃祖训,亦是臣节!万望殿下…体谅!”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冠冕堂皇,将“忠心耿耿”的牌坊立得极高,却如同一面冰墙,冰冷隔绝。
二皇子祇衽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僵硬,随即一点点褪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阴鸷的寒芒。他没想到溥云河竟会如此直接、如此大胆地拒绝!连一丝回旋的余地都不留!
三皇子祇烈的反应则更为直接。他猛地一拍桌案,霍然站起,脸上那点虚假的笑容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怒意和威胁:
“溥云河!你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好言相劝,许你泼天富贵!你竟敢拿什么祖训臣节来搪塞?效忠圣帝?如今坐在圣都龙椅上的是谁?是祇暄那个黄毛丫头!她配吗?!你所谓的忠心,不过是愚忠!是蠢!是自寻死路!”他戟指溥云河,声音如同寒冰,“本王今日把话撂在这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今日拒我兄弟于门外,他日我大军进驻圣都之时,便是尔等愚忠之臣同葬之日!你给本王想清楚了!”
赤裸裸的死亡威胁,如同刮骨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厅堂!
鹿洀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已按在了腰间隐刀的暗扣上。
溥云河却依旧挺立原地,面对三皇子祇烈滔天的怒火和杀意,他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他只是缓缓抬眸,目光平静地迎上祇烈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怕:
“殿下息怒。溥某心意已决。祖训如山,不敢违背。二位殿下若无他事,还请…早些安歇。北通城小,恐慢待了二位。”
这是直接下逐客令了!
“好!好!好!” 三皇子祇烈怒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恨意,“溥云河!鹿洀!你们有种!咱们走着瞧!” 他猛地一甩袍袖,将桌上的酒杯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二皇子祇衽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下水来,他深深地看了溥云河一眼,那眼神冰冷锐利,如同淬毒的匕首。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当先大步朝厅外走去。三皇子祇烈紧随其后,带着一身几乎要凝成冰刃的狂暴杀意。
两位皇子在门口侍卫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带着他们同样面色铁青的随从,头也不回地冲入茫茫夜色,很快便消失在城主府外。
厅堂内,只剩下溥云河、鹿洀,以及一地的狼藉和令人窒息的死寂。浓烈的酒气混合着熏香,弥漫在空气中,却压不住那股残留的、属于皇子的震怒与杀机。
鹿洀直到此刻才敢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的冷汗已完全浸透。他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快步走到溥云河身边,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后怕和忧虑:
“溥城主!我们今日如此强硬地拒绝了二位皇子,算是彻底撕破脸了!若真有朝一日,他们举事成功,攻入圛兴城,登临大位…那我们北通城…你我二人,岂非…” 想到祇烈临走前那愤恨的诅咒,鹿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来。
溥云河终于不再掩饰。他缓缓坐回主位,拿起酒壶,给自己重新斟了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映着他眼中深不见底的幽光。他端起酒杯,并没有立刻喝,而是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讥诮的弧度。
“成功?”溥云河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野心,“祇衽、祇烈,再加上南边的祇焪,还有圣都那个位置上的祇暄…圣帝血脉,个个都想坐上那把椅子。他们斗得越狠,死的人就越多,流得血就越多。” 他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滋味让他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至于我们…”溥云河放下空杯,目光转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割据一方的枭雄气度,“北通城,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十万黑鳞卫,在你的统领下,皆是能征善战之兵!府库之中,钱粮满仓,足可支撑数年!我们只需牢牢守住这兴河之畔的咽喉之地,高悬‘勤王讨逆’的旗号,坐看他们兄弟阋墙,龙争虎斗!待他们两败俱伤,精疲力竭之时…”
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鹿洀眼底,一字一句道:
“这北通城,究竟是姓祇,还是姓溥…亦或是姓鹿…谁说了算,还未可知!何须去趟那滩浑水,看他们杀个血流成河,岂不快意?岂不…更加两全其美?!”
轰隆!
溥云河的话语,如同惊雷在鹿洀脑中炸响!他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城主!坐山观虎斗!割据一方!静待时变!这…这哪里是什么愚忠?这分明是…野心勃勃的枭雄之志!他之前所有的担忧、恐惧,在这一刻豁然开朗,同时又被一种更大的、对未来的未知和随之而来的巨大诱惑所攫住!
原来溥云河拒绝皇子,并非出于忠诚,而是有更大的图谋!他要的,不是从龙之功,而是…成为这乱世棋局上,真正的棋手!
巨大的震惊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和野心如同野火般在鹿洀心中轰然燃起!他脸上的惶恐和后怕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狂热和决绝!他猛地单膝跪地,朝着溥云河,用尽全身力气,斩钉截铁地低吼道:
“城主高瞻远瞩!末将…鹿洀!愿誓死追随城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从今往后,末将与这十万黑鳞卫,唯城主马首是瞻!共进退,同生死!”
溥云河看着跪在眼前的鹿洀,看着他眼中燃烧的野心之火,脸上终于露出了今夜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带着掌控一切的满意笑容。他亲自拿起酒壶,斟满两杯酒。
“好!” 溥云河将其中一杯递给鹿洀,自己也举起另一杯,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快意,“从今日起,这北通城的天,便是你我兄弟二人的天!来,鹿兄!满饮此杯!”
两只酒杯在空中重重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琥珀色的酒液激荡,映照着两张同样写满野心和冷酷决心的脸庞。
辛辣的酒液滚入喉中,烧灼着肺腑,也点燃了乱世之中,一方诸侯割据称雄的熊熊野火。窗外,北通城的夜,依旧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