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风涌与暗流1

常青林边缘的“自然结界”泛着翡翠般的光泽，藤蔓交织的屏障上，金色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游走。每当暗紫色的雾气试图渗透，符文便会亮起，散发出清冽的自然之力，将那些带着腐蚀气息的雾气消融于无形。

伊莱亚斯勒住战马，望着眼前这道生机盎然的屏障，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圣骑士团的士兵们大多带伤，铠甲上的圣光因持续战斗而黯淡不少，队列末尾的几名年轻骑士甚至已经开始大口喘息。

“停下休整。”伊莱亚斯翻身下马，长剑拄地，“让牧师们先处理重伤员，派十名斥候探查结界动向，注意保持警惕。”

“大人，精灵族会让我们进去吗？”一名络腮胡骑士瓮声问道，他的左臂铠甲被影蚀者的利爪撕开，伤口处泛着淡淡的紫黑色。

伊莱亚斯看向结界深处那片隐约可见的葱郁，世界树的金色脉络即便在远处也能感受到其磅礴的生命力。“塞拉菲娜长老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沉声道，“眼下共同的敌人已经出现，她没有理由将我们拒之门外。”

话音刚落，结界中央的藤蔓突然向两侧分开，露出一道仅容两人并行的缝隙。缝隙后，站着十余名手持长弓的叶刃守护者，他们的箭矢斜指地面，箭镞闪烁着淬了树汁的幽光。

为首的精灵身材高挑，绿色的皮甲上绣着银色的月纹，正是叶刃守护者的队长，“翠影”凯伦。他的目光扫过圣骑士团，在伊莱亚斯身上停顿片刻，最终落在那些紫黑色的伤口上。

“塞拉菲娜长老有令，”凯伦的声音清冽如泉水，“允许银月联盟进入常青林休整，但所有携带暗影能量的人，必须先接受净化仪式。另外，你们的武器需要暂时封存。”

“封存武器？”络腮胡骑士顿时怒目圆睁，“我们是来寻求庇护，不是来当囚犯的！”

“马库斯！”伊莱亚斯喝止了他，转头对凯伦微微颔首，“遵从贵方的安排。”他解下腰间的长剑，圣辉在剑身上流转，“圣光与自然本是同源，净化仪式我们接受。”

凯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侧身让出通道：“随我来。净化仪式在‘月泉池’进行，那里的泉水蕴含世界树的能量，足以压制暗影侵蚀。”

圣骑士团鱼贯而入，马库斯虽满心不忿，却也只能悻悻地跟着队伍。结界内侧与外侧仿佛是两个世界，外侧是焦土平原的肃杀与破败，内侧却是鸟语花香，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泥土的清新气息，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穿过一片开满蓝色小花的草地，前方出现一汪月牙形的池塘。池水清澈见底，水底沉着无数发光的鹅卵石，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几名身着白袍的精灵祭司正站在池边，手持由藤蔓编织的法杖。

“将伤口浸入池水中，”一名祭司柔声说道，“集中精神感受自然之力的流动，不要抗拒。”

马库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受伤的左臂伸进水里。池水刚一接触伤口，便传来一阵刺痛，紫黑色的雾气从伤口中被逼出，在水面上凝结成细小的黑点，随即被池底的蓝光消融。

“这水……”马库斯惊讶地看着伤口处泛起的淡绿色光晕，疼痛感竟在瞬间消失了大半。

伊莱亚斯站在池边，看着士兵们接受净化，目光却投向了远处那棵遮天蔽日的世界树。树干粗壮得需要数十人合抱，枝叶延伸至天际，金色的脉络在树皮间流淌，仿佛整个常青林的生命力都汇聚于此。

“伊莱亚斯圣骑士。”

一个温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伊莱亚斯转身，看到一位身着银色长袍的精灵女子，她的头发如月光般皎洁，眼眸中仿佛盛着星辰。无需多言，他便认出了对方——精灵族的咏月者，塞拉菲娜。

“塞拉菲娜长老。”伊莱亚斯微微欠身，“感谢您敞开常青林的大门。”

塞拉菲娜轻轻摇头，目光掠过那些正在接受治疗的骑士：“不是我慷慨，而是我们别无选择。天穹裂痕的扩张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骨蚀憎恶的出现，意味着影蚀者的先锋已经突破了世界的防线。”她顿了顿，“落星堡的牧师们……都牺牲了吗？”

伊莱亚斯的神色黯淡下来：“除了提前护送星核碎片离开的两人，其余三十七位牧师全部殉职。他们用圣辉符文引爆了地库的魔法阵，为我们争取了撤退的时间。”

塞拉菲娜轻叹一声，眼中闪过悲戚：“他们的牺牲不会白费。星核碎片在世界树的滋养下，正逐渐恢复纯净。只是……”她看向结界之外，“血斧部落的人也快到了。”

伊莱亚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串暗红色的光点，那是熔岩战狼的火焰蹄印。“蒙克勒勒的目标是星核碎片，”他沉声道，“我会拦住他们。”

“不必。”塞拉菲娜抬手阻止了他，“让他们进来。”

“长老？”伊莱亚斯愕然，“那些蛮族与我们仇怨已久，何况他们对星核碎片觊觎不已，放他们进来无异于引狼入室！”

“现在的狼，或许能帮我们挡住更可怕的东西。”塞拉菲娜望向世界树的顶端，那里的金色脉络正剧烈闪烁，“世界树告诉我，骨蚀憎恶已经越过焦土平原，正在向常青林逼近。以我们目前的力量，单独对抗它太过勉强。”

她的指尖在空中轻轻划过，一道绿色的光幕凭空出现，上面清晰地显现出骨蚀憎恶的影像——那只由无数尸骸组成的怪物正迈着沉重的步伐，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土地化为焦石，连空气中的魔力都被它贪婪地吞噬。

“它的力量在不断增强，”塞拉菲娜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每吞噬一具尸体，每吸收一分魔力，它的体型就会庞大一分。照这样下去，不出半日，自然结界便会被它攻破。”

伊莱亚斯沉默了。他知道塞拉菲娜说的是事实，圣骑士团经过连番激战，战力已不足全盛时期的三成，精灵族的叶刃守护者擅长远程袭扰，却缺乏正面抗衡这种巨型怪物的力量。

“蒙克勒勒虽然残暴，但他很清楚唇亡齿寒的道理。”塞拉菲娜继续道，“血斧部落同样面临影蚀者的威胁，只要我们让他明白，保住星核碎片是目前唯一的生路，他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就在这时，结界外侧传来一阵震天的咆哮。马库斯等骑士立刻拔出武器，警惕地望向入口处。只见蒙克勒勒骑着熔岩战狼，带着数百名蛮族骑兵出现在结界边缘，他们的身上沾满了血污，不少人的伤口还在流淌着黑色的血液，显然也遭遇了影蚀者的袭击。

“精灵娘们，打开结界！”蒙克勒勒挥舞着战锤，锤头上的火焰将他的脸映照得狰狞可怖，“别逼我们用蛮力砸开！”

叶刃守护者们立刻张弓搭箭，箭矢上凝聚着自然之力，直指蛮族骑兵。双方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让他们进来。”塞拉菲娜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入口处。

凯伦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挥手示意手下收起弓箭。藤蔓组成的屏障再次分开，露出比刚才更宽阔的通道。

蒙克勒勒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精灵族会如此轻易放行。他狐疑地扫视着周围，确认没有埋伏后，才一夹战狼的腹部，率先冲了进来。蛮族骑兵紧随其后，他们的熔岩战狼在接触到常青林的土地时，蹄下的火焰明显减弱了几分，显然对这里的自然之力有些忌惮。

“小崽子，你也在。”蒙克勒勒看到伊莱亚斯，眼中立刻迸发出杀意，但当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正在接受净化的骑士，以及远处世界树散发的金色光芒时，杀意又收敛了几分。

“蒙克勒勒首领。”塞拉菲娜向前一步，挡在伊莱亚斯身前，“我知道你想要星核碎片，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们联手。”

蒙克勒勒嗤笑一声，战锤在手中转了个圈：“联手？让我们跟这些戴银盔的蠢货联手？精灵长老，你是不是被影蚀者的雾气熏坏了脑子？”

“骨蚀憎恶还有半个时辰就会抵达这里。”塞拉菲娜平静地说道，同时挥手让光幕上的影像转向蛮族骑兵，“它的力量你们应该有所体会，焦土平原上的那些影蚀者，不过是它的开胃小菜。”

蛮族骑兵们看到影像中的骨蚀憎恶，不少人脸上露出惊惧之色。他们中有些人曾在黑石隘口遭遇过影蚀者，深知那些黑暗生物的恐怖，而这只由无数尸骸组成的怪物，显然比普通影蚀者可怕得多。

“那又怎样？”蒙克勒勒嘴硬道，但语气已经不如刚才强硬，“我们血斧部落的血火结界，足以挡住它！”

“是吗？”塞拉菲娜微微挑眉，“根据世界树传来的讯息，你们部落的红焰峡谷已经被影蚀者攻破，萨满祭司用三分之一的血火宝石才勉强建立起临时防线，现在恐怕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吧？”

蒙克勒勒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红焰峡谷的战况是部落的机密，他没想到精灵族竟然了如指掌。

“你想怎么样？”他沉声问道，握紧了战锤。

“暂时放下恩怨，共同对抗骨蚀憎恶。”塞拉菲娜伸出手，掌心向上，一道绿色的能量波动散发出来，“星核碎片在世界树的保护下，谁也抢不走。但如果常青林被攻破，碎片会被骨蚀憎恶吞噬，到时候，天穹裂痕将彻底失控，整个大陆都会沦为影蚀者的乐园。”

伊莱亚斯上前一步，与塞拉菲娜并肩而立：“我可以代表银月联盟承诺，只要击退骨蚀憎恶，我们愿意与血斧部落、精灵族共同商议星核碎片的处置办法。”

蒙克勒勒盯着两人看了半晌，又看了看身后那些面带疲惫与恐惧的族人，最终重重地哼了一声：“好！我就信你们一次！但要是敢耍花样，我第一个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酒壶！”

他翻身下马，对身后的骑兵喊道：“把重伤的带回结界深处休整，其他人跟我来！让这些精灵和银月的蠢货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战士！”

塞拉菲娜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对凯伦道：“通知所有叶刃守护者，配合圣骑士团和蛮族骑兵，在结界边缘构筑防线。牧师们，准备好自然与圣光的融合法术，这将是一场硬仗。”

常青林的地面开始震动，无数粗壮的藤蔓从地下钻出，在结界边缘编织成一道又一道的防御工事。叶刃守护者们攀上藤蔓，搭起长弓，箭矢上凝聚着自然之力；圣骑士团的士兵们列成方阵，圣光在他们的铠甲上重新亮起，形成一道道坚固的光墙；蛮族骑兵则将熔岩战狼拴在工事后方，蒙克勒勒亲自带领着最精锐的战士，手持骨刃与战斧，站在防线的最前端，他们的身上开始浮现出暗红色的火焰纹路——那是血斧部落的“血火战纹”，能暂时大幅提升战力，但代价是消耗生命力。

伊莱亚斯走到蒙克勒勒身边，将一瓶闪烁着圣光的药剂递过去：“这是‘圣辉合剂’，能缓解血火战纹的副作用。”

蒙克勒勒看了他一眼，没有接：“不用你假好心。我们蛮族的战士，从不畏惧牺牲。”

伊莱亚斯也不勉强，将药剂放在地上：“随你便。但记住，我们现在是战友。”

蒙克勒勒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但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几名年轻的蛮族战士正偷偷望着那瓶药剂，眼中带着渴望。他的嘴角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

塞拉菲娜站在世界树下，双手按在树干上，金色的脉络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将她与世界树紧密连接在一起。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骨蚀憎恶的逼近，那股由死亡与黑暗凝聚而成的力量，正不断冲击着自然结界，让藤蔓屏障上的符文开始变得黯淡。

“还有十里……”她轻声说道，声音通过世界树的脉络传递到防线各处，“它的力量比预想中更强，结界最多能承受三次冲击。”

伊莱亚斯深吸一口气，长剑指向天空，圣光如同潮水般涌向所有圣骑士：“以圣光之名，坚守阵地！”

“为了部落！”蒙克勒勒咆哮着，战锤上的火焰熊熊燃烧。

“守护自然！”凯伦的箭矢离弦，在空中划出一道绿色的弧线，射向远处的天际。

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黑影，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那便是骨蚀憎恶，它的巨刃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每一步落下，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冒着黑烟的脚印。

当它距离结界还有三里时，突然停下了脚步。那颗燃烧着暗火的颅骨转向天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暗紫色的雾气从它的口中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无数细小的骨箭，如同暴雨般射向常青林的防线。

“防御！”伊莱亚斯大喊着，圣光在身前汇聚成一面巨大的光盾。

蒙克勒勒挥舞战锤，将暗红色的火焰挥散成一道火墙，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骨箭。叶刃守护者们则操控藤蔓，在防线前形成一张巨大的绿网，将大部分骨箭拦截下来。

骨箭撞在光盾、火墙和绿网上，发出噼啪的碎裂声，暗紫色的能量不断侵蚀着防御工事，让圣光的光芒黯淡了几分，火焰的温度降低了少许，藤蔓的颜色也变得枯黄。

“这只是开始！”塞拉菲娜的声音再次传来，“它在试探我们的防御！”

果然，骨蚀憎恶见骨箭无效，便迈开大步，朝着结界猛冲过来。它的速度越来越快，庞大的身躯带起一阵腥风，手中的巨刃高高举起，凝聚起浓郁的暗紫色能量。

“准备迎接冲击！”伊莱亚斯握紧长剑，圣光在他的周身形成一道耀眼的光环。

蒙克勒勒将战锤重重砸在地上，地面裂开道道缝隙，暗红色的火焰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在防线前形成一片火海。

凯伦带领叶刃守护者们射出成片的箭矢，这些箭矢在空中炸开，化为无数细小的种子，落地后瞬间生根发芽，长成一片密密麻麻的荆棘丛，试图减缓骨蚀憎恶的速度。

然而，骨蚀憎恶的力量太过强大。它直接撞进荆棘丛，那些坚韧的藤蔓在它的巨刃下如同纸糊般碎裂。火海在接触到它身上的暗紫色雾气后，竟然开始熄灭。光盾在它的冲撞下剧烈晃动，伊莱亚斯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轰！”

骨蚀憎恶的巨刃狠狠劈在结界的藤蔓屏障上。整道屏障剧烈震颤，金色的符文瞬间黯淡下去，无数藤蔓断裂开来，洒下绿色的汁液。

“第一波冲击……挡住了。”塞拉菲娜松了口气，但脸色依旧凝重，“但结界的力量已经损失了三成。”

骨蚀憎恶没有停歇，它拔出巨刃，再次举起，暗紫色的能量比刚才更加浓郁。

“所有人，加持力量！”伊莱亚斯嘶吼着，将体内的圣光毫无保留地注入光盾。

蒙克勒勒的双眼变得赤红，血火战纹在他的身上疯狂流转，他身后的蛮族战士们也纷纷效仿，发出震天的咆哮。

叶刃守护者们将弓箭插回箭囊，拔出腰间的短刃，开始吟唱古老的咒语。他们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与周围的草木融为一体，准备发动突袭。

第二次冲击接踵而至。这一次，骨蚀憎恶的巨刃上不仅有暗紫色的能量，还缠绕着无数细小的骨链，这些骨链在接触到防御工事时，竟然开始疯狂地啃噬。

光盾出现了裂痕，伊莱亚斯的铠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蒙克勒勒的火海被骨链穿透，几名蛮族战士躲闪不及，被骨链缠住，瞬间化为枯骨。荆棘丛再次被劈开，凯伦的一名副手被飞溅的碎石击中，当场殒命。

“撑住！”塞拉菲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世界树的金色脉络开始逆向流转，将自身的生命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结界。

就在防线即将崩溃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道金色的光芒突然从常青林深处射出，如同流星般撞向骨蚀憎恶的头颅。那光芒中蕴含着极其纯粹的圣光力量，让骨蚀憎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燃烧着暗火的颅骨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是落星堡的幸存牧师！”伊莱亚斯又惊又喜，他认出那道光芒是银月联盟的高阶圣术“流星审判”。

紧接着，红焰峡谷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只见数百名手持火把的蛮族萨满骑着巨型蜥蜴赶来，他们的手中捧着闪烁着红光的血火宝石，口中吟唱着古老的咒文。血火宝石在空中炸裂，化为无数红色的光点，融入蒙克勒勒等人的身体，让他们的血火战纹重新焕发生机。

“是萨满祭司！他们守住红焰峡谷了！”一名蛮族骑兵兴奋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