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风涌与暗流3

众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失去了星核碎片的压制，天穹裂痕的扩张只是暂时停滞，用不了多久，影蚀者将会卷土重来，而且这一次，他们再也没有能与之抗衡的底牌了。

世界树的嗡鸣变得低沉而痛苦，金色的脉络如同垂死的游鱼般抽搐。塞拉菲娜抱着树干，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她能感受到世界树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星核碎片的能量耗尽后，它之前强行催发的生机成了催命符，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衰败。

“哭有什么用？”蒙克勒勒粗声粗气地说道，他走到世界树根旁，用手敲了敲树干，“这破树还能撑多久？”

塞拉菲娜抹去泪水，声音带着颤抖：“最多三天……三天后，它就会彻底枯萎。到时候，常青林的自然结界也会随之消失。”

伊莱亚斯挣扎着走上前，看着快速枯萎的世界树，沉声道：“我们必须找到新的星核碎片。根据大主教的记载，天穹裂痕坠落时，一共分裂成七块碎片，落星堡的这一块是其中之一，还有六块散落在大陆各地。”

“说得轻巧。”蒙克勒勒嗤笑一声，“大陆这么大，去哪找那六块破石头？再说了，就算找到了，我们还有力气像今天这样折腾吗？”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圣骑士团损失过半，血斧部落的精锐十不存三，精灵族的叶刃守护者伤亡惨重，巫毒部落的魂火巫医也只剩下寥寥数人。这样的残兵，别说寻找星核碎片，恐怕连回到自己的领地都困难。

巫毒老者拄着颅骨法杖，咳嗽了几声：“老夫知道一块碎片的下落。”

众人顿时将目光投向他。

“在‘遗忘沙漠’的深处，有一座‘沙之神殿’。”老巫医缓缓说道，“传说那里供奉着一块‘太阳碎片’，能引动沙漠中的沙暴之力。我们巫毒部落的先祖曾与神殿的守护者有过往来，只是后来神殿被沙暴掩埋，再也无人见过。”

“遗忘沙漠？”伊莱亚斯皱起眉头，“那地方号称‘生命禁区’，终年沙暴不断，还有食人的‘沙虫部落’盘踞，进去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

“现在还有选择吗？”蒙克勒勒反问，“要么进去碰碰运气，要么等着影蚀者把我们全都啃干净。”

塞拉菲娜站起身，眼中重新凝聚起一丝坚定：“我也知道一处可能有星核碎片的地方。在北方的‘永冻冰原’，有一座‘冰之遗迹’，据精灵族的古籍记载，那里冰封着一块‘月亮碎片’，蕴含着极寒之力。只是冰原上的‘冰巨人’性情残暴，从不允许外人踏入他们的领地。”

“一个沙漠，一个冰原，”伊莱亚斯沉吟道，“两地相隔万里，我们不可能同时前往。”

“那就分兵。”蒙克勒勒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带血斧部落的人去遗忘沙漠，你们银月联盟和精灵族去永冻冰原。谁先找到碎片，就用信鸽通知对方。”

“信鸽在影蚀者污染过的区域无法存活。”塞拉菲娜摇头，“我这里有精灵族的‘风语符’，可以通过风传递讯息，虽然距离有限，但只要我们在三个月内抵达大陆中部的‘迷雾森林’汇合，就能互通消息。”

“三个月？”蒙克勒勒挑眉，“以我们现在的速度，穿过碎牙山脉到达遗忘沙漠至少需要一个月，在沙漠里寻找神殿又得一个月，赶到迷雾森林怕是要超期。”

“我会让叶刃守护者护送你们一段路。”塞拉菲娜道，“他们熟悉碎牙山脉的地形，可以为你们节省不少时间。”

伊莱亚斯点了点头：“银月联盟也会派出最快的‘狮鹫骑士’先行探路，为我们前往永冻冰原开辟路线。”

“那我们巫毒部落呢？”老巫医问道。

“您和您的族人伤势过重，”塞拉菲娜温和地说，“不如留在常青林休整，等我们的消息。世界树虽然会枯萎，但短期内这里还是安全的。”

老巫医摇了摇头：“老夫活不了多久了，魂火已经快要熄灭。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跟你们去沙漠看看，或许还能为部落留下一线生机。”他看了看蒙克勒勒，“蛮族的小子，不介意多几个累赘吧？”

蒙克勒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只要你们的噬魂虫还有用，就不算累赘。”

接下来的两天，众人开始分头准备。圣骑士们修补铠甲，牧师们为伤员祈祷，蛮族战士们打磨骨刃，精灵族则在常青林边缘采摘能治疗伤势、补充体力的草药，巫毒部落的人则在老巫医的指导下，炼制能抵御沙暴和严寒的药剂。

离别前夜，伊莱亚斯独自坐在世界树下。此时的世界树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叶片大半枯萎，金色的脉络变得黯淡无光，只有树干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

“伊莱亚斯圣骑士。”

塞拉菲娜走了过来，递给她一瓶绿色的药剂：“这是用世界树最后的汁液炼制的‘生命药剂’，能快速恢复体力，或许在冰原上能用到。”

伊莱亚斯接过药剂，轻声道：“谢谢。”

“不必谢我，”塞拉菲娜在他身边坐下，“我们都在为同一个目标努力。”她抬头望着星空，天空已经恢复了湛蓝，星辰清晰可见，“你说，我们能找到剩下的星核碎片吗？”

“不知道。”伊莱亚斯诚实地回答，“但我们必须去尝试。大主教说过，希望就像圣光，只要有人坚守，就永远不会熄灭。”

塞拉菲娜笑了笑：“你们人类总是这么乐观。我们精灵族相信命运，但今天我发现，或许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她从怀中取出一枚银色的树叶吊坠，“这是‘咏月者’的信物，你带着它去永冻冰原，或许冰巨人会给精灵族一个面子，不会立刻动手。”

伊莱亚斯接过吊坠，吊坠入手冰凉，上面雕刻着精美的月纹，散发着淡淡的自然之力。“谢谢你，塞拉菲娜长老。”

“叫我塞拉菲娜就好。”她站起身，“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好好休息吧。”

看着塞拉菲娜离去的背影，伊莱亚斯握紧了手中的吊坠。他知道，这次分别后，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甚至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但他没有时间伤感，前路的艰险远超想象，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第二天清晨，常青林的自然结界已经变得十分稀薄，阳光能够直接照射进来。众人在世界树前集合，准备出发。

蒙克勒勒带着三十余名蛮族战士，骑着幸存的熔岩战狼，老巫医则和五名巫毒部落的族人坐在由巨蟒拖拽的藤蔓车上。凯伦带领十名叶刃守护者，背着长弓，腰间挂着短刃，准备护送他们穿过碎牙山脉。

“记住，三个月后，迷雾森林汇合。”伊莱亚斯与蒙克勒勒用力握了握手。

“别迟到了，小崽子。”蒙克勒勒咧嘴一笑，露出一丝难得的真诚，“要是我们先找到碎片，可不会等你。”

“彼此彼此。”伊莱亚斯也笑了。

塞拉菲娜走到凯伦身边，低声嘱咐了几句。凯伦点了点头，对蒙克勒勒道：“跟我来，碎牙山脉西侧有一条秘密通道，可以避开影蚀者的巡逻队。”

队伍出发了。熔岩战狼的蹄声渐渐远去，巨蟒拖拽藤蔓车的声音也消失在林间。伊莱亚斯、塞拉菲娜和剩下的人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

“我们也该出发了。”伊莱亚斯转过身，对剩下的二十余名圣骑士和十五名精灵族祭司说道，“目标，永冻冰原！”

塞拉菲娜最后看了一眼枯萎的世界树，眼中闪过一丝不舍，随即毅然转身，跟上了队伍。

两支队伍，朝着一南一北两个方向，踏上了未知的旅程。他们的前方，是沙漠的酷热、冰原的严寒、残暴的异族、潜伏的影蚀者，以及那渺茫却又必须抓住的希望。

常青林的世界树，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发出了最后一声低沉的嗡鸣，彻底失去了生机。金色的脉络完全消失，叶片全部枯萎脱落，庞大的树干开始龟裂，最终在一阵微风中，化为漫天飞舞的木屑，飘散在空气中。

随着世界树的消亡，常青林的自然结界彻底消失。那些曾经被结界阻挡的暗紫色雾气，如同潮水般涌入这片曾经的绿色净土，草木迅速枯萎，溪流变得浑浊，只剩下断壁残垣，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而在遥远的断齿峰顶，天穹裂痕中，一双巨大的暗金色眼眸缓缓睁开，注视着大陆上发生的一切。一道低沉的笑声在裂痕中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传遍了整个世界。

“游戏……才刚刚开始。”

遗忘沙漠的边缘，蒙克勒勒的队伍正艰难地穿行在碎石滩上。这里的空气干燥而灼热，地面的温度足以烤熟鸡蛋，熔岩战狼虽然不怕火，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显得无精打采。

“还有多久才能进入沙漠？”一名蛮族战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嘶哑地问道。

凯伦指着前方地平线上那片翻滚的黄色：“翻过前面那道沙丘，就是遗忘沙漠的边界了。”他递给那名战士一个水囊，“省着点喝，进入沙漠后，水资源会非常珍贵。”

蒙克勒勒仰头灌了一大口水，抹了抹嘴：“沙虫部落的人真的像传说中那样，会把活人拖进沙子里吃掉吗？”

“比那更可怕。”老巫医接口道，“他们会用巫毒术把活人变成没有思想的傀儡，让他们在沙漠里漫无目的地行走，直到被沙暴吞噬，或者成为沙虫的食物。”

蒙克勒勒皱起眉头：“你们巫毒部落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不都玩这些邪门玩意儿吗？”

老巫医没有生气，只是淡淡一笑：“我们用魂火守护先祖的遗志，他们用邪术满足自己的贪欲，这就是区别。”

就在这时，前方的沙丘突然传来一阵异动。黄沙翻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下快速移动。

“是沙虫！”凯伦脸色一变，“所有人戒备！”

叶刃守护者们立刻张弓搭箭，蛮族战士们握紧了骨刃和战斧，老巫医则举起颅骨法杖，魂火在顶端熊熊燃烧。

“沙啦——沙啦——”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一道黄色的沙柱突然从沙丘顶端喷涌而出，紧接着，一只长达十丈的巨型沙虫从沙柱中钻出。它的身体覆盖着坚硬的甲壳，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利齿的巨口，发出刺耳的嘶鸣。

“这玩意儿就是沙虫？”蒙克勒勒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看起来比骨蚀憎恶弱多了！”

他怒吼一声，骑着熔岩战狼冲了上去，战锤带着火焰砸向沙虫的头部。

“铛！”

战锤砸在沙虫的甲壳上，发出一声巨响，竟然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痕。沙虫吃痛，巨口一张，喷出一股黄色的沙流，朝着蒙克勒勒席卷而去。

“小心！这沙流有腐蚀性！”凯伦大喊着，射出一箭。箭矢在空中炸开，化为无数藤蔓，缠住了沙流，将其挡了下来。

蒙克勒勒趁机绕到沙虫的侧面，战锤横扫，砸在它相对柔软的腹部。这一次，战锤上的火焰成功灼伤了沙虫，让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身体剧烈扭动起来。

“就是现在！”老巫医高举法杖，魂火化为无数黑色的小虫，飞向沙虫的伤口。沙虫的扭动瞬间变得迟缓，显然是噬魂虫在发挥作用。

叶刃守护者们的箭矢如同雨点般射向沙虫的头部，虽然无法穿透甲壳，却成功吸引了它的注意力。蛮族战士们则趁机用战斧劈砍沙虫的足部，让它无法在沙中快速移动。

在众人的合力攻击下，巨型沙虫的动作越来越慢，最终在一声凄厉的嘶鸣后，重重地摔在沙地上，不再动弹。

蒙克勒勒跳下沙虫的尸体，用战锤撬开它的甲壳，从里面掏出一颗拳头大小的黄色晶石：“这是什么玩意儿？”

“沙核。”老巫医走了过来，“蕴含着沙虫的能量，带在身上可以在沙漠中感知沙地下的动静。”

蒙克勒勒将沙核揣进怀里，拍了拍：“看来这趟沙漠之行，也不是那么难熬。”

凯伦却看着沙虫尸体周围的黄沙，脸色凝重：“麻烦来了。这只沙虫的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的沙虫，甚至可能惊动沙虫部落的人。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众人不敢耽搁，立刻收拾行装，朝着沙漠深处进发。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沙丘顶端出现了几个身披黄沙斗篷的人影，他们的眼睛是诡异的黄色，正死死地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首领，他们闯进我们的领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为首的人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追上去。好久没有新鲜的傀儡了，这些蛮族和精灵，看起来很不错。”

与此同时，永冻冰原的边缘，伊莱亚斯的队伍正艰难地跋涉在冰天雪地中。这里的温度低得能冻裂钢铁，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让人难以呼吸。圣骑士们的铠甲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精灵族的祭司们则用自然之力在周身形成一道绿色的护罩，抵御着严寒。

“大人，前面有一座冰窟，我们可以进去避避风雪。”一名圣骑士指着前方的一处凹陷说道。

伊莱亚斯点了点头：“也好。让大家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众人走进冰窟，里面比外面稍微暖和一些。圣骑士们生起一堆火，用融化的雪水烧开带来的干粮，精灵族的祭司们则在冰窟周围布下警戒符文，防止意外发生。

伊莱亚斯坐在火堆旁，擦拭着自己的圣光长剑。剑身上的圣光比之前黯淡了许多，显然他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

“伊莱亚斯，”塞拉菲娜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块烤熟的肉干，“冰原上的风雪越来越大了，我们的食物和水最多只能维持十天，如果找不到冰之遗迹，我们就得考虑撤退了。”

伊莱亚斯接过肉干，咬了一口：“大主教的地图显示，冰之遗迹应该就在这片冰原的中心地带。我们再坚持几天，如果还是找不到，就只能先退回碎牙山脉，等明年春天再来。”

就在这时，冰窟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警戒符文发出一阵急促的光芒，显然是有东西靠近了。

“戒备！”伊莱亚斯立刻站起身，握紧了长剑。

圣骑士们纷纷起身，将火堆挡在身前，精灵族的祭司们则凝聚起自然之力，准备战斗。

冰窟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足有三丈高，全身覆盖着厚厚的冰层，手中拿着一根由巨大冰晶制成的狼牙棒，眼睛是两颗燃烧着蓝火的冰晶，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是冰巨人！”一名精灵祭司惊呼道。

冰巨人看着冰窟里的众人，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举起冰晶狼牙棒，朝着火堆砸了下来。

“拦住它！”伊莱亚斯大喊着，圣光长剑带着光芒迎了上去。

一场新的战斗，在永冻冰原的冰窟中，再次爆发。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这片冰封土地上的真正主宰。

无论是遗忘沙漠中潜伏的沙虫部落，还是永冻冰原上残暴的冰巨人，都只是他们寻找星核碎片路上的第一道难关。更遥远的地方，影蚀者的力量正在重新凝聚，天穹裂痕的扩张从未停止，而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暗存在，正冷笑着看着这场注定艰难的旅程。

希望的火种，在广袤的大陆上，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只要还有人愿意为它燃烧，它就永远不会真正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