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让苏梅大夫带着孩子一同前往,李宗誉心里早有盘算。他心里清楚,这次机会实在难得,若是能借着这个契机,让孩子的情况早点有起色,于情于理都是皆大欢喜的美事。
苏梅大夫的家里,晚餐的余温还未散尽。傍晚下班时,她特意绕路买了南洲人最爱的烧鹅,这地方人对烧鹅的偏爱,就像盛夏正午的太阳般炽热,一口下去满是满足。
饭桌上,王小雨的吃相格外实在——想来是中午没好好吃饭,这会儿握着筷子狼吞虎咽,碗里的饭菜肉眼可见地减少,那股“战斗力”看得苏梅又欣慰又心疼,总怕孩子吃太急噎着。
“今天小雨在家可是表现不错,比昨天又进步不少!”丈夫王中和看着家里气氛温馨,故意找话活跃场面,眼神里满是对儿子的疼惜。
苏梅立刻接话,语气里藏不住夸赞:“可不是嘛!我看小雨画的向日葵,简直越来越像真的了,刚才第一眼瞅着,我都差点以为是从花盆里摘下来的呢!”
“妈妈你骗人!”王小雨却皱起眉头,放下筷子有些不服气,“这只是我的练习稿,离我想画的还差远着呢!”
苏梅心里一喜——孩子难得主动搭话,她连忙放软语气,带着好奇问道:“是妈妈不懂画画,光觉得好看了。那你愿意跟妈妈说说,画向日葵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吗?”
王小雨顿了顿,竟真的认真讲了起来,脸上满是专注:“得先想好要画什么、怎么画,还要仔细看画册里的照片——比如向日葵在不同光线下的样子,花盘朝哪边,花瓣是张开还是收拢,叶子的纹路、茎上的小绒毛都得注意。画花盘的时候,要用像写毛笔字那样的手法点籽粒,得想着哪里密一点、哪里疏一点,籽粒大小不一样、方向也得错开,墨的干湿浓淡也要调,这样花盘才像真的有鼓起来的感觉。花托的话,用淡一点的墨或者加了赭石的汁绿色,勾出鳞片的样子就行。”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他微微喘了口气,却没忘了手里攥着的烧鹅腿,咬上一口继续享受晚餐,模样透着股可爱的认真。
“说得太专业了!我们家小雨都能当小老师了!”苏梅笑着揉了揉儿子的头,心里满是暖意。
就在这时,“铃铃铃——”清脆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苏梅瞥见屏幕上“李宗誉”的名字,连忙起身走到屋门外,按下了接听键。
“李经理,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客气。
电话那头,李宗誉的语气有些试探:“苏大夫,我有个提议,不知道您会不会介意?”
苏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还以为是患者那边出了问题,原来是你有想法了。要不我猜猜,你想说什么?”
电话另一头的李宗誉愣住了——苏大夫倒有兴致跟他猜谜。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明天带儿子一起去上班吧?”苏梅直接开口,语气里带着点笃定。
“猜对了一半!”李宗誉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笑意。
“说实话,我之前确实有过这个念头,不过今天小雨表现这么好,我又打消了主意。”苏梅顿了顿,好奇地问,“既然只对了一半,那另一半是什么?你说说看。”
李宗誉这才认真起来:“我的建议是,明天让马莉大夫给孩子做一次心理疏导,另外,也可以试试让孩子用中药调理一下身体。”
“哦?”苏梅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语气里多了几分惊讶。她沉默了几秒,听筒里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显然是在琢磨这件事。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那你说说,为什么会这么建议?”
“既然您问了,我就直说了。”李宗誉的语气很坦诚,“我知道您出来工作,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想给孩子找更好的治疗办法,所以觉得这个机会可以试试。而且中药的副作用相对小一些,对孩子身体负担也轻。不过有件事得跟您说清楚,孙总那边不打折,我之前劝过他,没能说动。还有一个原因——我的老恩师是心脑血管领域的专家,最后却因为心脏病走了,没能治好自己的病。这件事让我明白,再厉害的人也不是万能的,有时候自己解决不了的事,让别人帮着试试,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一口气把心里的想法说完,李宗誉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
苏梅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你的话听着确实不怎么顺耳,但道理倒是实在。其实白天义诊的时候,我已经有了点想法。我回头跟孩子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把他劝着明天一起去。”
“苏梅大夫,有句话我得跟您说。”李宗誉连忙补充,语气很认真,“明天别‘劝’也别‘骗’孩子,就跟他说实话——明天去义诊,是为了帮他慢慢不那么孤单,慢慢愿意跟人接触,让他能勇敢点面对生活。”
苏梅心里一动,轻声应道:“你说得对。我想想该怎么跟孩子说。”说完,她挂断了电话,转身往屋里走。
另一边,孙忠峰看着挂了电话的李宗誉,忍不住问道:“怎么,这是吃到闭门羹了?”
“没有,她说会考虑考虑。”李宗誉摇摇头,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
孙忠峰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李经理,你人是好人,心也热,但有时候也得替苏大夫想想——她自己就是医生,心里肯定有谱。而且她本来是来打工挣钱的,现在钱还没挣到,你又让她给孩子买药,你这实在劲儿,有时候也太直接了。”
李宗誉摸了摸头,有些憨直地说:“我就是觉得,这些话不说出来,心里堵得慌。现在说了,反倒舒服多了。”
“你是舒服了,人家苏大夫今晚说不定要琢磨半天,心里犯堵呢!”孙忠峰摇摇头,脸上满是无奈。
“孙总,您想多了。”李宗誉却很笃定,“我觉得苏大夫不是那种会多想的人。”
孙忠峰摆摆手:“行,不说这事了。我有个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关系到咱们接下来的打算。”
李宗誉一愣,好奇地问:“有必要这么严肃吗?”
“当然有,搞不好关系到你的饭碗!”孙忠峰的语气一下子沉了下来,没了刚才的轻松。
“啊?难道是孙猛经理真的盯上我的位置了?”李宗誉瞬间紧张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你这心眼也太小了,人家怎么会看上你的位置。”孙忠峰哭笑不得,“不过孙猛经理确实跟我说了个重要消息。”
李宗誉立刻凑了过去,眼里满是期待,等着他往下说。
孙忠峰压低声音:“有一家日本医药公司,打算在南洲推精神病类药物。下周一上午,他们要在新闻大厦开新药上市发布会,整个江苏省的专家、医生,还有医药代理都被邀请了,接待规格特别高——这可是大手笔。咱们这小公司,跟人家比起来就是条小船,搞不好要被这艘巨轮压得喘不过气。”
李宗誉愣了愣,有些不解:“不至于吧?咱们规模本来就不大,他们做他们的,咱们做咱们的,应该互不影响啊?”
“你想得太简单了。”孙忠峰摇摇头,语气凝重,“市场就这么大,人家砸钱做广告,肯定会吸引不少人咨询。咱们今天义诊的效果看着好,但要是等他们的发布会一开,情况就难说了——今天的热闹,已经是咱们能抓住的最好机会了。”
李宗誉琢磨了一会儿,才点头:“您说得对,是我太乐观了,错估了咱们的实力。”
“还好咱们提前打了广告,把义诊安排在今天、明天和后天。”孙忠峰松了口气,“要是再晚几天,等人家的发布会一办,咱们这义诊的效果肯定要打折扣。”
李宗誉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您今天跟孙猛经理聊了一天,就是为了说这事?”
“不全是。”孙忠峰摇摇头,语气沉重了一些,“我们以前是老同事,聊了不少过去的事,也在帮唐总找以前跟他结过怨的人。唐总现在总担心有人记恨他,会找他家人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