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们老板。”
“今晚过后，那个地方，姓江了。”
江澈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内响起，不重，却砸得空气都在颤抖。
驾驶座上，凌霜的身躯彻底僵住。
她的大脑仿佛被丢进了一台过载的服务器，疯狂闪烁着乱码。
天阙台，那个连她第九处都视为禁区的江州权力之巅，这个男人让她打电话去通知对方……你的地盘，被我征用了？
这不是狂妄。
这是在用橡皮擦，擦掉江州旧有的规则！
“长官。”凌霜的声音干涩，喉咙发紧，“天阙台的通讯是物理加密，我的权限，无法接入。”
这不是推诿，是事实。
江澈甚至没睁眼，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那台老旧的手机，随手往前一扔。
“用这个打。”
手机“啪”地落在副驾驶座位上，屏幕亮着，上面只有一串孤零零的号码。
凌霜的目光扫过那串数字，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
那不是号码！
那是【龙首】的私人热线！是只在最高级别危机时才会被动启用的最终通讯渠道！
他竟然……用这个号码去订一个……会所？！
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狠狠撕扯着凌霜的神经。
她颤抖着手，拿起那台手机，拨通。
电话秒通。
听筒里一片死寂，仿佛宇宙的另一端，有一尊神明在静静等待谕令。
凌霜握紧方向盘，对着通讯器，用她职业生涯中最专业的口吻，一字一顿：
“龙盾第九处，凌霜。”
“现奉‘天启’长官命令，转达指令。”
“即刻接管江州天阙台通讯线路，向其所有者传达：天阙台即刻易主，新主人，姓江。”
“十五分钟内，清场。完毕。”
说完，她直接挂断，将手机扔回副驾。
整个过程，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个男人，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过。
仿佛这一切，本该如此。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黑色的特种越野车，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高速穿行，路旁的霓虹化作流光，映在苏倾瑶惨白的小脸上。
她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光着的脚尖。
粉色的兔子拖鞋，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冰冷的地毯，让她脚趾蜷缩。
天启。龙首。易主。
每一个词，都在粉碎她二十年来建立的世界。
“喂。”江澈懒洋洋地开口，“你家那个老头子，平常都在天阙台跟谁吃饭？”
苏倾瑶身体一颤，茫然地看着江澈。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江澈笑了，“苏家大小姐，连自家的权力饭局都上不了桌？混得挺差啊。”
这句话，像一根毒针，狠狠扎进苏倾瑶的心里。
曾几何时，被父亲带去天阙台，是她最大的荣耀。可现在，这个男人，用逛菜市场的口气，点评着她遥不可及的梦想。
“那里……不是吃饭的地方。”苏倾瑶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那是……江州真正的主人，制定规则的地方。”
“江州的每一个重大项目，每一块土地的归属，每一个家族的兴衰……都在那里的饭桌上决定。”
“能坐在那里的，只有五个家族的家主……我父亲，也只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末位。”
她试图用天阙台的地位，来让江澈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
可她说完，只看到了江澈脸上更加浓郁的……不耐烦。
“哦，五个村霸开会分赃的地方。”
江澈一句话，精准概括。
他打了个哈欠。
“正好，今天开个村民大会，换个村长。”
苏倾瑶彻底失语。
她看着这个男人，忽然觉得，自己、父亲、高家、乃至整个江州，在他眼里，可能真是一场……无聊的游戏。
车子猛地转向，驶离主干道，冲上一条隐藏在森林中的私人公路。
路的尽头，是一扇由整块黑曜石打造的对开大门，门后，灯火通明的仿古宫殿群盘踞山顶，如同俯瞰人间的神祇宫阙。
天阙台，到了。
两名穿着黑色中山装，气息沉凝的护卫从阴影中走出，抬手拦车。
凌霜降下车窗。
护卫的目光扫过她的肩章，微微一凝，随即落在后座的苏倾瑶身上。
“苏小姐。”护卫微微欠身，却没有让路，“今晚是秦老做东的私人晚宴，谢绝一切外客，也包括……公务人员。”
语气客气，立场坚定。
凌霜脸色一冷，正要开口。
后座，江澈幽幽的声音传来。
“跟他们废什么话。”
“我的人，到了。”
话音刚落！
“呜——嗡——！！！”
一阵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咆哮，从山下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两名护卫脸色剧变，猛地回头！
只见山道上，几十个刺眼的强光车灯冲破黑暗，组成一道钢铁洪流，正以碾压一切的姿态，疯狂冲上山顶！
那不是轿车！
是一排排通体漆黑，车头装着狰狞撞角的……重型装甲工程车！
“敌袭！！！”
一名护卫撕心裂肺地吼道，猛地按向耳边的通讯器！
“轰！！！”
没等他发出警报，为首的装甲车没有丝毫减速，用它那足以撞开城门的巨大撞角，狠狠地撞在了那扇价值连城的黑曜石大门上！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那扇足以抵挡炮弹的大门，在一瞬间，如同被黑洞吞噬，直接爆裂，化为漫天齑粉！
装甲车队没有停顿，直接碾过废墟，冲进庭院！
“嘎吱——”
刺耳的刹车声中，几十辆钢铁巨兽，将整个主殿前的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车门齐齐打开。
上百名穿着“澈云科技”蓝色工装，手持重型切割工具的工人，如同沉默的兵蚁，潮水般涌下！
为首的工头快步走到江澈的车窗前，躬身汇报。
“老板，拆迁天团全体集合完毕！随时可以开工！”
车里。
苏倾瑶已经停止了呼吸，一双美眸死死盯着窗外末日降临般的场景。
凌霜握着方向盘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说的“我的人”，是拆迁队？
他说的“易主”，是连人带房子，一起推平了重建？！
“嗯。”
江澈满意地点头，“效率不错，给你加鸡腿。”
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顺手，还将里面已经吓傻的苏倾瑶，一把拽了出来。
庭院里，一片死寂。
所有保镖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看着这个被上百名“工人”簇拥的年轻人。
主殿雕花木门被撞开。
一个穿着唐装，头发花白的老者，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快步走出。
当他看清广场上的景象时，那张威严的面孔瞬间铁青！
“放肆！”老者发出一声怒喝，“谁给你们的狗胆，敢来我天阙台闹事！”
苏倾瑶看到他，身体一颤：“秦……秦爷爷？”
秦家家主，秦啸天！江州真正的第一人！
秦啸天这才注意到人群中的苏倾瑶，和他身旁那个懒洋洋的年轻人。
他眉头一皱，正要发作。
“秦老！不好了！”
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从主殿里冲了出来，是天阙台的总经理，他手里举着一部卫星电话，满脸死灰。
“天阙台的所有权……在十分钟前，被澈云科技收购了！”
“还有！还有我们的安防系统！”他声音带着哭腔，“刚刚，被一个ID叫‘夏晚晴’的人，从底层协议暴力破解了！我们现在……就是个不设防的空壳子！”
秦啸天的大脑，嗡的一声！
收购？系统破解？
他猛地看向江澈，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恐惧！
江澈掏了掏耳朵，无视了秦啸天杀人般的目光。
他走到秦啸天面前，站定，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
“老东西，时代变了。”
“从今天起，江州的规矩，我说了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秦啸天身后那群同样呆若木鸡的江州顶级大佬。
然后，他指了指地上被装甲车碾碎的黑曜石大门残渣。
“对了，你叫秦啸天是吧？”
江澈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
“这里……有点脏。”
“去，把地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