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迷雾与重逢1

迷雾森林的雾气如同凝固的牛乳，浓稠得化不开。参天古木的枝干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巨兽伸出的爪牙，将阳光切割成破碎的光斑，洒在覆盖着苔藓的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殖土气息，混合着某种不知名花朵的甜香，让人昏昏欲睡。

“小心脚下，”塞拉菲娜拨开挡路的藤蔓，蓝色的月亮碎片在她掌心散发着微光，勉强照亮前方三尺的距离，“这里的雾气有迷幻效果，一旦偏离路径，就会被困在幻境里。”

跟在她身后的，是幸存的十余名精灵祭司和七名圣骑士。伊莱亚斯牺牲后，这支队伍便由塞拉菲娜带领。他们已经在迷雾森林中穿行数日，食物和清水所剩无几，更令人担忧的是，有两名年轻的祭司在昨日的浓雾中走失，至今杳无音讯。

“长老，”一名圣骑士拄着断裂的长矛，声音沙哑，“我们已经偏离预定路线三天了，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赶不上三个月之约。”

塞拉菲娜停下脚步，指尖轻抚过月亮碎片。碎片的蓝光微微闪烁，与森林深处某种能量产生了微弱的共鸣。“月亮碎片在指引方向，”她沉声道，“跟着它走，我们会找到正确的路径。”

话音刚落，前方的雾气突然剧烈翻滚。一阵尖锐的嘶鸣穿透雾层，伴随着树木断裂的巨响。圣骑士们立刻举起武器，警惕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影蚀者！”一名祭司脸色苍白，她的法杖顶端的水晶开始闪烁红光——这是精灵族特有的危险预警魔法。

塞拉菲娜迅速将月亮碎片收起，挥手布下一道绿色的结界。“躲进结界！”她厉声喊道，“不要被雾气中的幻象迷惑！”

众人刚钻进结界，雾气中便冲出数道扭曲的黑影。它们的形态与之前遇到的影蚀者截然不同，身体如同半透明的烟雾，四肢是细长的触须，头部镶嵌着两颗猩红的光点，正是这些怪物在发出刺耳的嘶鸣。

“是‘雾影噬魂者’！”塞拉菲娜认出了这种影蚀者的变种，“它们以生物的精神力为食，结界只能挡住它们的实体攻击，挡不住精神侵蚀！”

果然，雾影噬魂者并未撞击结界，而是围绕着结界快速盘旋。它们的猩红光点中射出一道道无形的精神波，穿透结界，刺向里面的众人。

“啊！”一名年轻的圣骑士突然惨叫一声，双手抱头倒在地上，身体剧烈抽搐。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幻象。

“用圣光守护心神！”塞拉菲娜大喊着，将自然之力注入结界，试图干扰精神波的传播。但雾影噬魂者的数量越来越多，精神波如同潮水般涌来，连她自己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就在这时，结界外的雾气突然被一道金色的火焰撕裂。一柄燃烧着烈焰的战锤如同流星般砸入雾影噬魂者群中，瞬间将三只噬魂者烧成了灰烬。

“是谁？”塞拉菲娜又惊又喜。

雾气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咆哮：“精灵娘们，还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是蒙克勒勒！

只见蒙克勒勒骑着熔岩战狼，带领着凯伦和幸存的蛮族战士、叶刃守护者们冲破雾层，杀了过来。他手中的战锤燃烧着太阳碎片赋予的金色火焰，每一次挥舞都能撕碎数只雾影噬魂者，那些无形的精神波在金色火焰面前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

“是血斧部落的人！”圣骑士们又惊又喜，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纷纷冲出结界，与蛮族战士并肩作战。

凯伦带领叶刃守护者们在林间穿梭，枯萎箭精准地射向雾影噬魂者的猩红光点，那些光点被射中后，噬魂者的身体便会迅速消散。蛮族战士们则用骨刃和战斧劈砍，配合熔岩战狼的火焰，将漏网之鱼尽数斩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所有雾影噬魂者便被清理干净。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了森林深处的景象——一片开阔的林间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座古老的石台，石台上刻着与常青林世界树相似的符文。

“你们怎么才到？”蒙克勒勒翻身下马，将战锤扛在肩上，他的左臂缠着绷带，显然在沙漠中受了伤，“我们已经在这破森林里等了五天了。”

塞拉菲娜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凯伦和蛮族战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伊莱亚斯……牺牲了。”

蒙克勒勒脸上的戏谑瞬间消失，他沉默了片刻，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震得树叶簌簌落下：“那小崽子……”他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从怀中掏出太阳碎片，“我们拿到了这个。”

金色的太阳碎片在他掌心散发着灼热的光芒。塞拉菲娜也取出月亮碎片，蓝色的光芒与金色光芒交相辉映，在空地上形成一道绚丽的光弧。

“两块碎片……”凯伦看着光弧，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只要再找到另外四块，就能封印天穹裂痕了。”

“没那么容易。”蒙克勒勒收起太阳碎片，“我们在沙漠里遇到的影蚀者，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大。而且沙之神殿的太阳碎片差点被影蚀者的裂缝吞噬，我怀疑它们在寻找一种能直接吸收碎片能量的方法。”

塞拉菲娜点了点头：“冰之遗迹也一样，影蚀者领主差点就夺走了月亮碎片。伊莱亚斯为了掩护我们撤退，引爆了自己的圣光，才暂时封印了遗迹的裂缝。”

众人陷入沉默，空地上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虽然他们成功拿到了两块星核碎片，但影蚀者的威胁却越来越近，而剩下的四块碎片依旧下落不明。

“先休息一下吧。”凯伦打破了沉默，“这里的石台似乎有净化雾气的效果，暂时是安全的。我们需要清点物资，治疗伤员，再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众人在石台周围安顿下来。蛮族战士们升起篝火，用带来的肉干和野果充饥；精灵祭司们则用自然之力治疗伤员，圣骑士们帮忙搭建临时的防御工事。虽然之前有着血海深仇，但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他们之间的隔阂正在逐渐消融。

蒙克勒勒坐在篝火旁，用匕首削着一根木棍。塞拉菲娜走了过来，递给她一个陶罐：“这是用月亮碎片的能量净化过的清水，能缓解你的伤势。”

蒙克勒勒看了她一眼，接过陶罐一饮而尽。清凉的水流过喉咙，带着一丝微弱的蓝光，他左臂的伤口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疼痛感减轻了不少。“谢了。”他难得地说了句客气话。

“你们在沙漠里，也遇到了很多困难吧？”塞拉菲娜在他身边坐下，看着跳动的火焰。

蒙克勒勒点了点头，将削好的木棍插在地上：“沙虫部落的沙蝎，比骨蚀憎恶难对付十倍。还有个巫毒部落的老头，为了掩护我们，跟沙蝎同归于尽了。”他顿了顿，“你们精灵族不是说万物有灵吗？那老头的魂火，能安息吗？”

塞拉菲娜看着篝火，轻声道：“魂火归于大地，自然会找到它的归宿。就像伊莱亚斯的圣光，虽然消散了，但它守护的希望还在。”

蒙克勒勒沉默了，他想起了那个总是跟他针锋相对的金发圣骑士，想起了焦土平原上的并肩作战，想起了冰原冰窟里那道决绝的背影。他突然觉得，那小崽子的圣光，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下一步去哪？”蒙克勒勒转移了话题。

“石台的符文显示，”塞拉菲娜指向石台中央的凹槽，“这里曾是古代‘元素教派’的圣地，他们信奉地、水、火、风四大元素之力。根据符文记载，另外四块星核碎片，可能与四大元素有关。”

她用树枝在地上画出大陆的简易地图：“‘大地碎片’可能在矮人山脉的熔火要塞，那里是大地元素最浓郁的地方；‘水流碎片’或许藏在南方的‘镜湖’，传说湖底有一座水元素神殿；‘火焰碎片’极有可能在‘火山群岛’的活火山里，那里是火元素的巢穴；‘风暴碎片’则可能在东方的‘飓风海峡’，被风元素领主守护着。”

“又是四个地方。”蒙克勒勒皱起眉头，“我们的人已经不足原来的三成，分兵的话太危险了。”

“不能分兵。”凯伦走了过来，他的左臂已经用藤蔓固定好，“影蚀者的力量越来越强，单独一支队伍很难应对。我们必须一起行动，逐个寻找碎片。”

“可这样会耽误时间。”一名圣骑士担忧地说，“天穹裂痕随时可能再次扩大。”

“磨刀不误砍柴工。”塞拉菲娜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我们需要时间休整，更需要时间磨合。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就在这时，石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中央的凹槽中射出一道光柱，直冲云霄，将迷雾森林的雾气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光柱中，浮现出四幅模糊的影像——

第一幅影像中，矮人山脉的熔火要塞浓烟滚滚，无数影蚀者从地下钻出，矮人们正用巨锤和火枪顽强抵抗，但要塞的城墙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第二幅影像里，镜湖的水面漆黑如墨，无数水元素被影蚀者污染，变成了扭曲的黑水怪物，疯狂地攻击着湖岸的村庄。

第三幅影像中，火山群岛的活火山喷发，黑色的岩浆淹没了岛屿，一只由岩浆和暗影组成的巨兽正在山顶咆哮，似乎在守护着什么。

第四幅影像里，飓风海峡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风暴，暗紫色的龙卷风将船只撕成碎片，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影蚀者的尸体，显然这里刚经历过一场激战。

影像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逐渐消散，石台的震动也停止了，但空气中弥漫的危机感却越来越浓。

“它们在同时攻击所有可能藏有星核碎片的地方！”塞拉菲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影蚀者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指挥它们的存在！”

蒙克勒勒握紧了手中的战锤：“不管是什么东西在捣鬼，我们都得去阻止。现在选一个方向吧，去哪？”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塞拉菲娜身上。

塞拉菲娜深吸一口气，指着地图上矮人山脉的位置：“熔火要塞离这里最近，而且矮人的‘大地之心’与大地元素同源，或许能帮我们更快找到大地碎片。最重要的是，矮人的锻造术冠绝大陆，他们或许能修复两块碎片在战斗中受损的能量。”

“矮人？”蒙克勒勒撇了撇嘴，“那些固执的小矮子，上次在红焰峡谷跟我们抢铁矿，打了三天三夜，他们会帮我们？”

“现在是特殊时期，”凯伦道，“矮人与影蚀者也有血海深仇，熔火要塞被攻击，他们比我们更需要星核碎片的力量。”

“那就去矮人山脉。”蒙克勒勒站起身，将太阳碎片揣进怀里，“但要是那些小矮子敢耍花样，我就拆了他们的要塞！”

休整一夜后，队伍再次出发。有了太阳碎片和月亮碎片的能量指引，他们在迷雾森林中穿行的速度快了许多。两块碎片在行进中不断散发着光芒，驱散周围的雾气和幻象，偶尔遇到零星的雾影噬魂者，也被众人轻易斩杀。

三天后，他们终于走出了迷雾森林，来到了矮人山脉的外围。这里的景象与迷雾森林截然不同——裸露的岩石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气息，远处的山峰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山腰处却能看到喷发的火山灰。

“前面就是熔火要塞的外围防线了。”凯伦指着前方一道巨大的峡谷，峡谷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箭塔和炮台，隐约能看到穿着铁甲的矮人哨兵在上面巡逻。

然而，防线前的景象却让众人脸色凝重。峡谷下方的平原上，布满了影蚀者的尸体和矮人的盔甲碎片，几具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巨型投石机歪斜地倒在地上，显然这里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看来影蚀者的攻击比我们想象的更猛烈。”塞拉菲娜担忧地说。

蒙克勒勒策马向前，朝着箭塔大喊：“喂！里面的小矮子，赶紧开门！我们是来帮忙的！”

箭塔上的矮人哨兵警惕地看着他们，一名留着络腮胡、头戴铁盔的矮人队长探出头，用洪亮的声音喊道：“你们是谁？这里不欢迎外人！”

“我是血斧部落的蒙克勒勒！”蒙克勒勒举起战锤，“旁边是精灵族的塞拉菲娜长老和银月联盟的人！我们拿到了星核碎片，是来帮你们对抗影蚀者的！”

矮人队长显然听说过蒙克勒勒的名号，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血斧部落的蛮子？你们不来抢我们的铁矿就谢天谢地了，还敢说帮忙？滚！不然我就开炮了！”

说着，他身后的几名矮人炮兵转动了炮口，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众人。

“这些小矮子真是不识好歹！”一名蛮族战士怒喝道，就要冲上去。

“住手！”塞拉菲娜拦住了他，对矮人队长喊道，“我们真的是来帮忙的！熔火要塞正在被影蚀者攻击，你们 alone 难以抵挡，我们手中的星核碎片或许能帮上忙！”

她取出月亮碎片，蓝色的光芒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矮人队长看到月亮碎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警惕：“星核碎片？你们怎么会有这东西？别以为拿个破石头就能骗我们开门！”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峡谷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紧接着，箭塔上的矮人哨兵发出一声惊呼：“不好！影蚀者突破西侧城墙了！”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熔火要塞的西侧城墙处冒出滚滚黑烟，无数影蚀者如同潮水般从缺口涌入，矮人们的喊杀声和影蚀者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远远传来。

“没时间废话了！”蒙克勒勒怒吼一声，太阳碎片的金色火焰在战锤上熊熊燃烧，“凯伦，跟我冲进去！塞拉菲娜，你们掩护！”

他不等矮人队长反应，骑着熔岩战狼冲向峡谷，战锤挥舞，将挡路的栅栏砸得粉碎。凯伦带领叶刃守护者们紧随其后，箭矢精准地射向城墙上的影蚀者，为蒙克勒勒掩护。

矮人队长见状，虽然依旧满脸警惕，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恩怨的时候，对着手下大喊：“打开闸门！让他们进来！但要是敢耍花样，就给我往死里打！”

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众人策马冲了进去。刚进入峡谷，他们就看到数百名影蚀者正在攻击矮人的防线。这些影蚀者与之前遇到的不同，它们的身体覆盖着坚硬的甲壳，头部如同钻头，不断撞击着矮人的铁甲阵。

“是‘钻地影虫’！”塞拉菲娜认出了这种影蚀者，“它们擅长挖掘地道，防御力极强！”

矮人们的处境十分艰难。他们组成的铁甲阵虽然坚固，但在钻地影虫的撞击下不断后退，不少矮人的盾牌被撞碎，露出的身体被影虫的利爪划伤，伤口迅速被腐蚀。

“给我让开！”蒙克勒勒怒吼着冲入影虫群中，战锤上的金色火焰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落下都能将数只钻地影虫烧成灰烬。他的熔岩战狼也异常勇猛，火焰蹄子不断践踏，将影虫的甲壳踩碎。

圣骑士们组成阵型，圣光在他们手中化为光矛，精准地刺入影虫甲壳的缝隙中。精灵祭司们则释放自然之力，在地面上生长出荆棘丛，缠绕住影虫的身体，限制它们的移动。

“这些家伙的甲壳真硬！”一名蛮族战士挥舞战斧劈在影虫背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自己反而被影虫的尾刺扫中，惨叫着倒在地上。

“攻击它们的腹部！”塞拉菲娜大喊着，用自然之力卷起一块巨石，砸向一只影虫的侧面，“那里的甲壳最薄弱！”

众人立刻调整攻击目标。蒙克勒勒瞅准机会，战锤横扫，狠狠砸在一只影虫的腹部。“咔嚓”一声，甲壳碎裂，金色的火焰瞬间涌入影虫体内，将其烧成了焦炭。

在众人的合力攻击下，钻地影虫的数量迅速减少。矮人们见状，士气大振，矮人队长挥舞着巨斧，带领手下发起反击，与众人配合默契。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只钻地影虫被斩杀。峡谷中的战斗终于结束，众人累得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矮人们则欢呼着拥抱在一起，看着蒙克勒勒等人的目光也从警惕变成了感激。

矮人队长走到蒙克勒勒面前，虽然依旧有些别扭，但还是抱了抱拳：“多谢……多谢你们出手相助。刚才是我态度不好，别介意。”

蒙克勒勒咧嘴一笑：“只要你们别再用炮口对着我们，我就不介意。”

矮人队长尴尬地笑了笑，对众人道：“我是熔火要塞的卫队长，布鲁姆。要塞里面情况紧急，族长正在组织人手修补城墙，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族长。”

众人跟着布鲁姆穿过峡谷，进入了熔火要塞内部。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山间盆地，盆地中央矗立着一座由钢铁和岩石建造的巨大城堡，城堡的塔楼直插云霄，烟囱里不断喷出黑色的浓烟，空气中弥漫着煤铁与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街道两旁是密密麻麻的铁匠铺，不少矮人正在敲打铁器，火花四溅，即便刚刚经历过战斗，这里依旧充满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