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裂隙生尘

青丘后山的“听风崖”下，晨雾像一层半透明的纱，裹着崖边的灵木枝丫，连空气里都飘着灵草的淡香。可本该泛着莹白灵光的“甘露泉”，此刻却没了往日的温润——泉眼被三块黑褐色的乱石堵得严严实实，石缝里渗着浑浊的泥水，水面漂着几株被踩烂的“凝露草”。那草本是青丘用来滋养千年灵木的宝贝，叶片上还留着清晰的鞋印，边缘早已失去灵气，蔫成了灰绿色，像被抽走了魂魄。

泉边的青石板上，散落着三个粗糙的陶碗碎片，碗沿沾着淡淡的气血灵气——那是人类修士特有的气息，带着烟火气和谷物的微甜，与青丘纯净、带着草木清香的妖气截然不同。更扎眼的是碎片旁那半根啃剩的玉米棒，玉米粒干瘪得发皱，却还能看出是人类村落常种的“赤粒玉米”，绝不该出现在这处妖族禁地。

“又是人类干的！”负责看守灵泉的狐族修士青芽，猛地扑到泉边，膝盖跪在泥水里也不在意。她生得娇俏，雪白的狐耳尖缀着浅粉绒毛，此刻却根根竖起，尾巴上的毛炸得像团小毛球，声音里带着哭腔：“这甘露泉的灵气要三百年才能养满，他们怎么敢这么糟蹋！前阵子库房丢了‘还魂草’的灵种，现在又毁灵泉，真当我们青丘没脾气吗？”

她身后的四名妖族修士也按捺不住怒火。背着牛角弓的鹿族修士鹿离，指尖泛着淡淡的绿光，正一遍遍擦着箭羽上的灵纹，语气带着愤愤不平：“青禾大人昨天熬疗伤药到半夜，守着人类伤员擦身换药，眼皮都没合过，他们倒好，转头就来毁我们的根基！”握着桃木杖的熊族修士熊砚更直接，抬脚就往山下走：“不如我们也去劫他们的粮队，让他们知道，我们妖族不是好欺负的！”

吵闹声顺着风飘到不远处的草药田。正在整理“还魂草”的狐族修士青禾，指尖刚捏起一株带着晨露的灵草，立刻直起身。她穿着绣着灵草纹样的淡绿长袍，领口和袖口滚着银线，浅青色的狐耳尖缀着细碎的银白绒毛，在晨光里泛着柔光，身后蓬松的青狐尾轻轻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草屑。快步朝着听风崖赶来时，裙摆扫过草叶，带起一串露珠。

看到干涸的泉眼时，青禾的耳尖瞬间耷拉下来，连身后的狐尾都放慢了摆动。她蹲下身，指尖轻触陶碗碎片——一丝微弱的黑气顺着指尖爬上来，带着魔族特有的腐臭，像烂掉的枯叶混着铁腥，与上次在聚灵池发现的箭羽气息一模一样。

“别冲动。”青禾按住青芽的肩膀，掌心的灵气轻轻安抚着她炸毛的尾巴，声音冷静得不像刚看到灵泉被毁，“这不是普通人类干的。你们想想，少昊若真想毁灵泉，何必留下这么多人类的痕迹？陶碗、玉米棒，像故意摆给我们看的。若我们现在去报复，正好中了别人的圈套。”

“圈套？”名叫墨玄的熊族修士猛地甩开她的手，木杖往地上一顿，溅起几点泥星。他生得高大，棕黑色的熊耳耷拉在头顶，手臂上覆盖着厚实的短毛，此刻正绷得笔直：“灵泉都成这样了，你还帮人类说话！之前西坡村丢了三十石粮食，他们一口咬定是我们抢的，现在我们的灵泉被毁，他们肯定也不会认！与其等着被欺负，不如主动反击，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他的话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碎石子被踩得咯吱响，像有人在赶时间。少昊穿着玄色盔甲，肩甲上还沾着晨露，带着五名人类士兵匆匆赶来——为首的士兵叫石壮，生得膀大腰圆，手里握着柄阔背刀；跟在后面的苍梧，背着个药箱，显然是怕有人受伤。看到干涸的泉眼，少昊的脸色瞬间骤变，快步走到泉边，盔甲的铁片摩擦着发出细碎的声响：“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毁了你们的灵泉？”

“除了你们人类，还有谁？”墨玄立刻上前一步，木杖直指少昊的胸口，距离不过半尺，“昨天申时，我们看到你们的人在听风崖附近徘徊，今天灵泉就成这样了！少昊，你别想抵赖！”

少昊急忙后退一步，摆手解释，语气带着急切：“我们没有！昨天确实有三个修士来后山，是去采治疗魔气反噬的‘清露草’，领头的是炎部的木禾，太阳落山前就回去了，我可以让他们来对质！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误会？”青芽冷笑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玉米棒，扔到少昊脚边，玉米棒在石板上滚了两圈，停在他的靴边，“这是你们人类吃的东西，总不会是魔族种的吧？之前你们丢了商队的丝绸和药材，说是我们妖族干的，现在我们的灵泉被毁，你们又说误会，天下哪有这么多巧合的误会！”

石壮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上，瓮声瓮气地说：“我们少昊首领从不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你们别血口喷人！”

“谁血口喷人了？”熊砚也往前站了站，木杖上泛起淡淡的绿光，“昨天你们的人在崖边鬼鬼祟祟，今天灵泉就毁了，不是你们是谁？”

双方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石壮和另外四名士兵都握住了腰间的长刀，刀鞘摩擦着盔甲，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妖族修士的眼中也泛起妖力的微光，墨玄的身后甚至隐隐浮现出棕黑色的熊爪虚影，爪尖的寒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山下传来，“嗒嗒嗒”的声音越来越近。一名人类斥候翻身下马，缰绳都没来得及拴，就跌跌撞撞地跑到少昊身边——那斥候叫伯禹，脸上沾着灰尘，衣服上还破了个口子，声音发颤：“首领！不好了！南坡的粮队被袭击了，二十袋小米和十五袋豆子全被抢了，护送的士兵伤了三个，仲离和季朔还在昏迷，他们说……说看到了妖族的尾巴！”

少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连握着剑柄的手都紧了紧。青禾的心也沉了下去——她刚勉强安抚住妖族的情绪，人类这边又出了事，时间卡得这么准，分明是有人在故意挑事。

“你们看！”墨玄指着少昊，声音里满是嘲讽，“刚说你们没干，你们的粮队就被‘妖族’袭击了，这不是演给我们看的是什么？少昊，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背锅，好让你们名正言顺地对付我们吗？”

“我没有！”少昊又急又怒，伸手拔出腰间的长刀，刀身泛着冷光，映出他紧绷的脸，“我们的人都受伤了，仲离的胳膊被划了道深口子，现在还在流血，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若真是你们干的，我绝不饶你们！”

“来啊！谁怕谁！”墨玄也举起木杖，周身泛起棕色的妖力，山石的虚影在他身边打转，“大不了我们两族拼了，看看是你们人类的刀硬，还是我们妖族的妖力强！”

眼看两人就要动手，青禾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中间，指尖弹出一道灵光——那灵光像一道透明的屏障，挡在少昊和墨玄之间，泛着淡淡的绿光。她的青狐耳绷得笔直，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都住手！你们忘了魔主还在黑风谷虎视眈眈吗？昨天灵澈大人还说，魔族的探子可能已经潜入东荒，现在我们自相残杀，正好让他们趁机而入，难道你们想让青丘变成第二个西坡村吗？”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墨玄举着木杖的手顿在半空，妖力的微光也弱了几分；少昊也缓缓松开了握刀的手，眼神里的怒火渐渐褪去，多了几分犹豫。

青禾转头看向少昊，语气诚恳，指尖的灵光也收了回去：“少昊，我相信你没有毁灵泉，也相信粮队被袭击不是巧合。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真相，而不是互相指责。不如我们一起去南坡看看，或许能找到是谁在背后搞鬼的线索。”

少昊看着青禾坚定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将长刀插回刀鞘，铁片“咔嗒”一声归位：“好，我信你一次。但如果找不到线索，我没办法向族人和受伤的士兵交代，他们现在都等着我给个说法。”

青禾点了点头，转头对墨玄和青芽说：“熊砚、鹿离，你们留在这里看守灵泉，别让其他人靠近，也别再跟人类起冲突。墨玄、青芽，你们跟我去南坡。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冲动，等找到真相再说。”

熊砚和鹿离点头应下，一行人朝着南坡赶去。刚到坡下，就看到满地狼藉——十几袋粮食散落在地上，有的袋子被划开，小米和豆子撒了一地，在晨光里像铺了层碎金子；几根断裂的箭羽插在泥土里，箭杆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三名人类士兵躺在草堆上，仲离的胳膊缠着布条，布条已经被血浸透，季朔和另一个叫孟阳的士兵还在昏迷，脸色苍白得像纸。

“是他们！”躺在最边上的仲离，看到青禾身后的墨玄，突然挣扎着坐起来，指着墨玄，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叫，“我看到了，袭击我们的是妖族，有棕色的熊爪，和他一样！爪尖还有点白毛，我看得清清楚楚！”

“你胡说！”墨玄立刻反驳，往前走了两步，棕黑色的熊耳微微抖动，“我们今天早上一直守在听风崖，从辰时到现在，一步都没离开过，怎么可能去袭击你们的粮队！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没记错！”仲离急得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石壮立刻上前扶着他，他却固执地指着墨玄，“我真的看到了，棕色的熊爪，还会用妖力缠我们的腿，我的腿现在还麻着呢！”

青禾没有理会两人的争吵，蹲下身仔细查看现场。她的指尖拂过地上的脚印——那脚印看起来像是熊族的，却比正常熊族的脚印深了许多，足尖的痕迹也更重，显然是有人故意加重了脚步，模仿熊族的脚印；脚印周围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魔气，若不仔细闻，很容易被妖族的妖气掩盖。

她又捡起一根断裂的箭羽，箭杆上刻着人类炎部的图腾——那是个火焰形状的纹路，刻得有些粗糙。可箭头却沾着妖族的妖力，而且那妖力混杂着魔气，带着腐臭的气息，与正常妖族纯净、带着草木清香的妖力截然不同。

“少昊，你看。”青禾将箭羽递给少昊，指尖指着箭头，“这箭杆是你们人类炎部的，但箭头却沾着妖族的妖力，而且是被魔气污染过的妖力。正常的妖族妖力是带着灵草清香的，不会有这种腐臭的气息，你闻闻就知道了。”

少昊接过箭羽，凑近鼻尖闻了闻，脸色瞬间骤变——那股腐臭的气息，他在青丘血战中闻到过无数次，是魔族特有的味道，绝不会认错。他立刻转身对石壮说：“你立刻去炎部找箭匠老木，让他看看这箭羽是不是我们部落的，顺便把木禾他们也带来，跟墨玄他们对质！”

石壮点头，转身就往山下跑，脚步比来时还急。

墨玄也凑过来闻了闻，脸上的愤怒渐渐变成了惊讶，他看着青禾，语气带着不确定：“真的是魔气……那灵泉边的陶碗碎片，是不是也被魔气污染了？我刚才没仔细闻，还以为只是人类的气息。”

“没错。”青禾点头，将陶碗碎片的气息描述了一遍，“灵泉边的灵气虽然带着人类的烟火气，却混杂着魔气，而且那魔气的浓度，和上次聚灵池箭羽上的差不多。显然是魔族伪装成人类干的，他们就是想让我们两族互相猜忌，自相残杀，这样他们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东荒。”

真相大白，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少昊走到青禾面前，愧疚地低下头，声音带着歉意：“对不起，青禾，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你们，还差点跟你们动手。仲离他们受伤，我太急了，没顾上查清楚。”

墨玄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走到少昊身边，棕黑色的熊耳耷拉下来，语气也软了：“我也有错，不该这么冲动，还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少昊，抱歉。刚才仲离说看到棕色的熊爪，可能是魔族用妖力变出来的，我不该跟他吵。”

仲离也有些不好意思，拉了拉石壮的衣角，小声说：“首领，可能……可能我真的看错了，当时太乱了，只看到个棕色的影子，没看清楚是不是真的妖族。”

“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青禾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青狐尾轻轻扫过草叶，“魔主既然已经开始行动，肯定还会有下一步计划。我们必须尽快通知灵澈大人，让他加强边境的防御，同时也要告诉两族的人，不要被魔族的假象迷惑，别再中了他们的圈套。”

少昊立刻点头，对苍梧说：“你立刻去青丘营地找灵澈大人，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让他多派些人去黑风谷方向巡逻。另外，你再去趟西坡村，跟村长说清楚，之前丢粮食的事可能也是魔族干的，别再误会妖族。”

苍梧应下，背起药箱就往青丘营地跑。青禾也让墨玄带着青芽回去，叮嘱道：“你们回去后，跟族里的人说清楚灵泉被毁的真相，别再有人因为愤怒去找人类的麻烦。尤其是长老们，要让他们知道，现在三族同心才是最重要的。”

墨玄和青芽点头离开，青禾则留下来，帮苍梧给受伤的士兵处理伤口。她从袖中取出几片“还魂草”的叶子，揉碎了敷在仲离的伤口上，指尖泛着绿光，轻声说：“这草能止血止痛，过会儿就不疼了。”

仲离看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青禾大人，刚才我还冤枉你了。”

青禾笑了笑，摇了摇头，耳尖的银白绒毛轻轻晃动：“没事，换做是我，看到同伴受伤，也会着急的。”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南坡上，地上的粮食和箭羽在余晖中显得格外刺眼。青禾和少昊站在山坡上，望着黑风谷的方向，风带着远处山林的气息吹过来，卷起地上的小米，在空中打了个旋。

“以后我们要多沟通。”少昊看着青禾，语气认真，眼神里带着歉意，“之前是我太急了，没查清情况就下结论。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们先一起核实，再告诉族民，不能再让魔族有机可乘。”

青禾点头，青狐尾轻轻摆动，扫过地上的草叶：“嗯，三族同心，才能守住东荒。灵泉的事，我会想办法修复，我记得青丘的古籍里有记载，用‘聚灵珠’配合灵植术，能加快灵泉的灵气恢复。粮队的损失，我们青丘也会尽量补偿，库里还有之前储存的二十石大米，可以先给你们送过去。”

“不用。”少昊摇摇头，摆手拒绝，语气诚恳，“是我们误会了你们，应该是我们补偿。等这件事过去，我会让人送些草药和粮食到青丘，帮你们修复灵泉。而且，之前你们帮我们治疗受伤的士兵，已经帮了我们很多，我们不能再让你们吃亏。”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矛盾和隔阂，在这一刻烟消云散。风掠过山坡，吹起青禾的长袍下摆，也吹起少昊盔甲上的布条，远处的灵木林里传来鹿离的呼唤声：“青禾大人！该回去吃晚饭了！”

青禾应了一声，转头对少昊说：“我先回去了，石壮和木禾那边有消息了，你记得告诉我。”

少昊点头，看着青禾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里，青狐尾在树影间晃了晃，才转身朝着营地走去。他知道，今天的事只是一个开始，魔族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未来还会有更多的考验等着他们，但只要三族能放下猜忌，互相扶持，就一定能守住这片土地。

远处的黑风谷中，魔主站在玄铁战车上，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团化不开的墨。他望着青丘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泛着红光，像两团跳动的鬼火。身边的魔将“蚀骨”躬身侍立，他生得枯瘦，皮肤是青灰色的，手臂上缠绕着黑色的魔纹，指尖还滴着未干的魔气：“主上，他们已经发现是我们干的了，要不要再派人去挑拨？比如去人类的炎部放把火，再把妖族的灵毛撒在现场，让他们彻底反目？”

魔主缓缓抬手，黑袍下的指尖泛着冷光，声音带着蛊惑的沙哑：“不用。你没看见吗？墨玄的愤怒，少昊的猜忌，还有那些普通妖族和人类眼里的戒备——矛盾的种子已经埋得很深了，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烧起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黑风谷中密密麻麻的魔兵，“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等。等他们因为灵泉修复的资源争吵，等他们因为粮队护送的分工猜忌，等他们忘了青丘血战的并肩，只记得眼前的‘损失’。”

蚀骨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可万一他们真的一直同心，不再起冲突呢？”

“同心？”魔主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人族要生存，就得抢土地种粮食；妖族要修行，就得守着灵泉和灵木。他们的需求本就相悖，所谓的‘同心’，不过是因为我这个外敌暂时压过了内斗的欲望。只要我再按捺些时日，让他们先尝点‘安稳’的甜头，再悄悄断了他们的补给——比如，让炎部的粮仓‘不小心’被‘妖族’偷了，让青丘的灵木‘恰好’被‘人类’砍了，到时候不用我们挑，他们自己就会打起来。”

他说着，抬手召来一只黑色的魔鸦，魔鸦的羽毛泛着金属光泽，眼睛是血红色的。魔主指尖弹出一缕魔气，注入魔鸦体内：“去盯着青丘和炎部的动静，尤其是青禾和少昊的行踪，有任何消息，立刻回报。”

魔鸦发出一声嘶哑的啼叫，振翅飞向青丘的方向，黑色的翅膀掠过黑风谷的魔气，瞬间消失在天际。

蚀骨看着魔鸦离去的方向，又问：“主上，那灵澈呢？他是昆仑神族，心思缜密，万一他看出我们的计划，提前帮青丘和人类化解矛盾怎么办？”

“灵澈？”魔主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守着边境，顾得了东荒，顾不了青丘内部的人心。再说，我已经让‘影魔’潜入青丘了，他会假装成人类修士，在妖族里散播‘灵澈偏心人类，把最好的疗伤药都给了人族士兵’的谣言，也会在人类里说‘灵澈护着妖族，毁了灵泉也不追究’。人心这东西，最禁不起挑拨，哪怕是神族的信任，也会在一次次的流言里，慢慢碎掉。”

他说完，转身走进玄铁战车，车帘落下的瞬间，一道黑色的魔气顺着车缝溢出，在地上凝成一个扭曲的骷髅头。蚀骨站在原地，望着青丘的方向，嘴角也勾起一抹冷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两族自相残杀的场景，看到了东荒被魔气彻底笼罩的样子。

而此刻的青丘营地，篝火正旺。青禾坐在草药房前，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古籍，指尖划过“聚灵珠”的记载，眉头微微蹙起。青芽端着一碗热汤走过来，把汤碗放在石桌上，轻声说：“青禾大人，别愁了，长老们已经同意拿出库房里的‘凝灵晶’，先暂时稳住甘露泉的灵气，等找到聚灵珠，再彻底修复。”

青禾抬起头，接过汤碗，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她笑了笑，耳尖的银白绒毛随呼吸轻轻颤动：“谢谢你，青芽。对了，少昊那边有消息吗？石壮和木禾对质得怎么样了？”

“刚派人来传话了。”青芽坐在她身边，雪白的狐耳轻轻动了动，“木禾说，昨天他们采完清露草就直接回炎部了，有十几个族人能作证。少昊还说，明天要带炎部的箭匠老木来青丘，让老木看看那带魔气的箭羽，顺便跟长老们商量后续的防御计划。”

青禾点了点头，喝了一口热汤，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却没驱散心底的担忧：“我总觉得，魔族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你明天去灵泉那边的时候，多带几个修士，仔细盯着周围的动静，别让魔族的探子再搞鬼。”

“放心吧，青禾大人！”青芽用力点头，狐尾轻轻扫过青禾的手背，“我会让鹿离带着弓箭守在崖上，只要有魔族靠近，保证一箭射穿他们的魔心！”

青禾看着青芽坚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狐耳：“好，那我就放心了。”

夜色渐深，青丘的篝火渐渐熄灭，只有草药房的灯还亮着。青禾坐在桌前，继续翻看古籍，指尖在“聚灵珠可能藏在‘陨星窟’”的字样上停留——那是东荒最危险的地方，里面不仅有强大的妖兽，还有残留的上古魔气，想要拿到聚灵珠，绝非易事。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青狐尾，尾尖的绒毛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心里却暗下决心：哪怕陨星窟再险，也要为青丘夺回修复灵泉的希望。

而在炎部的营地，少昊正和老木坐在篝火旁。老木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手里拿着那根带魔气的箭羽，借着篝火的光仔细查看：“少昊，这箭杆确实是我们炎部的手艺，但箭头不是。你看，我们炎部的箭头都是用‘赤铁矿’打造的，泛着红棕色，可这箭头是黑色的，还沾着妖气，明显是被人改造过的。”

少昊皱着眉，接过箭羽：“这么说，真的是魔族用我们的箭杆，加上妖族的妖气，故意制造的假象？”

“肯定是！”老木点了点头，语气肯定，“而且你看这箭杆上的图腾，刻得很粗糙，我们炎部的匠人刻图腾，绝不会这么毛躁。这明显是魔族模仿我们的手艺，故意留下的破绽，就是为了让你们和妖族起冲突。”

少昊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青丘的方向，夜色中，那里的轮廓模糊不清。他想起今天青禾挡在他和墨玄之间的样子，想起她冷静分析线索时，耳尖银白绒毛微微绷紧的模样，心里涌起一阵愧疚——若不是青禾沉着，他今天说不定真的会和妖族动手，让魔族得逞。

“明天去青丘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少昊对老木说，“你把这些发现跟青丘的长老们说清楚，也让他们放心，炎部绝不会因为这点误会，就忘了青丘血战的恩情。”

老木点头：“好，我跟你去。不过少昊，你也得跟族里的人说清楚，别再让他们误会妖族了。今天仲离醒了之后，还跟几个族人说妖族坏话，被我骂了一顿。”

少昊叹了口气：“我知道，明天我会跟大家说的。只是……人心这东西，不是一句话就能说通的。魔族的挑拨，已经在大家心里留下了疙瘩，想要彻底解开，还需要时间。”

老木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慢慢来。只要我们和妖族、神族一直同心，魔族再怎么挑拨，也没用。”

少昊点了点头，抬头望向星空——东荒的星星很亮，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钻。他想起青丘血战的时候，灵澈、青禾、共工他们并肩作战的样子，想起部落里的孩童说“要一起守护东荒”的坚定，心里突然有了底气。

不管魔族的阴谋多阴险，不管人心的隔阂多难消，只要三族能守住“同心”这两个字，就一定能守住东荒。

而远处的黑风谷，魔主坐在玄铁战车里，听着魔鸦传回的消息，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深。他知道，陨星窟的危险，炎部族民的猜忌，还有青丘长老对“资源共享”的犹豫，都是他可以利用的棋子。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而他要做的，就是等着三族的“同心”，在一次次的考验中，慢慢裂开缝隙，最终彻底崩塌。

黑风谷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向青丘和炎部的方向，像一把无形的刀，想要割裂三族之间刚刚重建的信任。而青禾和少昊并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不仅是魔族的阴谋，还有来自同族内部的质疑和猜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青禾指尖划过古籍上“陨星窟”的墨迹，仿佛已经能听到那里妖兽的嘶吼，感受到上古魔气的侵蚀，可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青狐尾轻轻蜷缩在身侧，像是在积蓄着面对未知危险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