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大陆之上,江湖从来都是个让人既心驰神往,又心生敬畏的世界。在这里,有人能凭一场惊世对决一战成名,从此身披荣光、尽享荣华;亦有人会因一念之差、一招不慎,在瞬息间殒命,最终化作荒野白骨,消散于岁月的洪流。
白水镇,是万世王朝版图上无数普通小镇中的一个。若与繁华都城相较,它地处偏远,似被遗忘在王朝的角落;可它在一众乡镇之中,它却凭着独特的气韵,成了远近闻名的热闹之地。
这份热闹,皆源于白水镇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镇后,是绵延万里的天柱山脉,常年被缥缈云雾缠绕,山间密林深处藏着数不尽的珍禽异兽,更有许多能助人突破境界的天材地宝。 这般诱惑,让无数渴望冒险、寻求机遇的人慕名而来,或深入山林狩猎,或小心翼翼地采药。
镇前,则是一条宽阔的白水河。河水曲曲折折,一路蜿蜒流向万世王朝的王都朝阳城,最终汇入茫茫大海。若搭乘船只顺流而下,还能抵达靠海的南海王朝。
正因如此,河面上常年船来船往,无数商人、猎人、武者怀揣着各自的梦想,在白水镇进进出出。他们的到来,让这座小镇显得热闹与繁华,甚至超越王朝的一些普通都城。
白水镇的优势,远不止水路。在陆路方面,它同样占据着得天独厚的位置:向东走,可以抵达万世王朝的重镇太平城,那里是王朝的粮食主要产地,常年粮谷满仓;渡过白水河向南,便能进入神秘的南疆十万大山,山林之中不仅有凶猛的野兽,还生活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奇特种族;向西而行,则是西宁重镇,那里是行商的天堂,也是万世王朝最大的商品集散地,各地货物在此汇聚流通;往北去,便能踏入北地王朝的疆域,而北地之人素来狂野好斗,多年来一直是万世王朝边境的隐患。
水陆两路在此交汇,南来北往的人潮不断涌入,让白水镇虽未正式立城,却渐渐发展成一个巨大的集市。人多之处,自然鱼龙混杂,这里既有怀揣梦想的志士,也有暗藏祸心的恶人,更有无数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人。
在白水镇,最繁华的地方当属白水河码头。这里常年人声鼎沸,人来人往,三教九流皆会在此现身。有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有腰间佩刀的武者,有穿着绸缎的商人,也有衣衫褴褛的乞丐。
万世王朝各地的消息,无论是朝堂变动,还是江湖秘闻,都会在这里悄悄传播,如同河水般在人群中流淌。
为了接待过往的客人,白水镇开了数十家酒楼,规模大小不一,皆提供食宿。而随着酒楼的兴起,周边行业也渐渐发展起来。首先形成的,是一个由猎人与冒险武者自发组织的集市:他们会将进山的收获带到这里出售,大多是各类野兽皮毛、骨头,或是采摘的草药;偶尔也会有落魄的猎人与武者,为了换些盘缠,忍痛卖掉随身的宝物或兵器。商人们则穿梭其中,挑选着自己需要的商品,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集市的热闹,又带动了更多行业的出现,风月场所、赌场、杂货铺……凡是人类生活享乐所需的店铺,在这里几乎都能找到,且已形成一定规模。照此趋势,或许用不了多久,白水镇便能真正发展成一座繁华的城池。
清晨,太阳还藏在云端,只透过云层间的缝隙,洒下几缕泛红的霞光。那霞光落在白水镇的屋顶上、街道旁,让整个小镇显得光彩四溢,楚楚动人。
随着霞光渐亮,白水镇也慢慢苏醒:早点铺的门率先打开,热气腾腾的包子、粥品香气弥漫在街头;街上开始有行人匆匆走过,有的是要去码头卸货,有的是要去集市摆摊,每个人都带着朝气,开始了一天的营生。
就在这时,一条偏僻的巷子口,忽然闪出两个少年的身影,身后还跟着一群年纪更小的孩子。
走在前面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身材比同龄人高大不少,一张脸轮廓分明,透着几分英俊。他的一双大眼睛眉目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隐隐显露出性格里的坚毅与果断。一头长发被他胡乱挽在脑后,用一根光洁的树枝固定,虽显随意,却别有一番潇洒之气。
跟在后面的少年年纪稍小,约莫十五六岁,比前面那位矮了半个头,看上去有些瘦弱,但手臂上肌肉线条却很结实,显然是常年劳作锻炼出来的。他有一对黑白分明的小眼睛,转动间透着几分机敏,偶尔还会闪过一丝小小的狡黠,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微笑。他的长发更显随意,只用一根破旧的布条简单扎了一下,便任由其披在肩膀上。
再看这群孩子,个个衣衫褴褛,有的手里拿着一个豁了口的破碗,有的则拄着一根光秃秃的棍子,他们是一群在白水镇讨生活的乞儿,已经在这里相依为命好几年了。这二十多个孩子,因各种不幸成了孤儿,后来被这两个少年收留。大家抱成一团,在这座热闹却也冰冷的小镇里,艰难地挣扎求生。
这两个少年,因为心中向往江湖的快意恩仇,便对外自称“白水双雄”。在白水镇这方小天地里,他俩也算是有点名气,至少在街面上混的人,都知道这兄弟俩的名号。旁人对他们的评价很一致:这兄弟俩敢打敢拼,再加上手下那群抱团的孩子,没事最好别轻易招惹。因为一旦沾上他们,就像沾上了牛皮糖,基本甩不掉。正因如此,这群孩子在白水镇上,竟也算一股小小的势力。
年纪大些的少年名叫罗文龙,矮一点的名叫罗武虎。俩人看上去相差一岁多,对外一直称是亲兄弟,可旁人怎么也看不出他俩有半点亲兄弟的痕迹。无论是身高、样貌,还是性格,都没有相似之处。
只有白水镇的老人知道,这两个孩子一开始并不是孤儿,他们是有母亲的。罗武虎的长相酷似他母亲,所以人们便推测,罗文龙应该像他的父亲,只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父亲。
他们的母亲,十几年前悄悄地来到白水镇。常年喜欢穿一件红色衣衫,镇上的人跟她熟络之后,都亲切地喊她“柳花嫂”。刚到镇上时,柳花嫂怀里抱着一岁多的罗文龙,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后来那个孩子出生,便是罗武虎。
镇子里的人都隐约觉得,柳花嫂是个有故事的人。不然,一个女人怎会独自带着孩子,千里迢迢来到这偏远小镇?只是白水镇的人早已见怪不怪,镇上有不少像柳花嫂这样的人,大多因为各种原因逃离家乡,来到这里寻求安稳生活。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从不多问,也从不点破她的过往。
柳花嫂来到白水镇后,一直过得很低调。她没有住进镇中心,而是在白水河边,靠着白水镇一条街道的最外边,用木头搭建了一个矮小的棚子,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她不怎么热衷跟其他人交往,平日里总是独来独往。好在她有一双灵巧的手,靠着给镇上的人做衣物、绣荷包,勉强能养活两个孩子。
镇上的老人们每次看到柳花嫂,总觉得她脸色苍白,病怏怏的,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活不了多久。后来,镇上有几个女人偶然看到柳花嫂背后有一道长长的刀疤,那道疤痕狰狞可怖,一看便知是受了极重的伤。这一幕,更印证了老人们的猜测:这个女人,一定经历过很多苦难。
事实也如大家所料。在罗文龙七岁那年,柳花嫂去世了。但她并非病死,而是因为得罪了镇上最大的帮派“铁叉帮”,被那些帮众殴打后,在一个深夜里暴毙身亡,只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柳花嫂的死,让她在白水镇彻底出了名。人们后来才知道,她当时为了帮助一个被铁叉帮欺负的山里人,忍不住说了几句公道话,结果却与帮众起了冲突。柳花嫂当场打伤了几名铁叉帮帮众,也因此彻底激怒了对方。
直到这时,镇里人才惊讶地发现,柳花嫂竟然会武功。只是她的功力并不高,似乎只懂一些外家功法,打斗时全靠一身力气支撑。虽然她的招式还算精妙,但终究敌不过那些会内家功法的帮众。更何况铁叉帮人多势众,柳花嫂寡不敌众,最终落得被殴打致死的下场。
自柳花嫂死后,罗文龙和罗武虎便开始在镇上乞讨为生。镇上的人念及他俩可怜,又看在柳花嫂生前为人和善的面子上,常常会施舍一些食物或铜钱,兄弟俩日子倒也能勉强过得下去。后来,他们又陆续收留了更多无家可归的孩子,大家一起挤在柳花嫂当年搭建的矮小棚子里。可随着孩子越来越多,镇上人的施舍渐渐不够用了。
这些孩子里,有的是死在山里的猎人留下的孤儿,有的是从外地逃到这里的孩子。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开始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慢慢地在码头一带成了一群小恶霸。不过万幸的是,他们从不对镇上的本地人下手,只找那些外来的商户、猎人或武者的麻烦。也正因如此,镇上的人对他们虽有不满,却也没有太过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