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雪原心跳与掌心契约】
一、黎明前的移动病房
爆炸后的第三个小时,车队在返程途中被暴风雪堵住。
解放141的帆布被风撕得猎猎作响,车灯照出去十米就吞进雪幕。司机老周咬牙把方向盘打死,还是滑进路肩,车头斜插在雪堆里,再动弹不得。
车厢里,陆晏珩躺在临时担架上,呼吸浅而快。伤口渗出的血把无菌敷贴浸成暗红,阿莫西林粉末早被雪水冲掉,体温计的水银柱飙到39.7℃。
林羡跪在担架旁,用身体挡住每一次颠簸。她头上、眉睫全是雪,像一座会呼吸的小雪人。
“老周,还有多久到加格达奇?”赵芽芽嗓子劈了叉。
“照这风势,天亮前动不了!”老周砸了下喇叭,回应他的只有呼啸。
林羡咬了咬牙,从医药箱底层摸出最后一件“外挂”——
2025年带来的“一次性化学暖贴”。
她原本舍不得用,现在顾不得。
撕开封膜,暖贴与空气接触,发出极轻的“嘶”声,像命运偷偷按下开关。
她揭开陆晏珩被血浸透的绷带,把暖贴贴在锁骨下方动脉处,再用纱布缠紧。
几秒后,男人紊乱的呼吸明显缓下来。
赵芽芽看得发愣:“小林,你这……啥新型敷料?”
林羡随口编:“南方来的……‘自热止血贴’,就剩这一片了。”
对方啧啧称奇,却也没多问——1983年,稀奇就是合理。
暖贴持续发热,温度稳定在55℃。
林羡掌心覆上去,感觉那份热度穿透纱布,像给冻僵的命运插上临时电源。
她俯身,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撑住,陆晏珩,我带你回家。”
二、雪洞里的微光
凌晨四点,风势稍减。
老周决定弃车徒步——前面三公里处有林场护林小屋,可暂避。
林羡用担架绳把陆晏珩固定在自己背上,死结打在胸口。
赵芽芽要帮忙,她摇头:“雪厚,两个人反而沉,我重心低。”
——2025年,她曾在团建草原徒步里拿过“女子负重第三”,没想到用在1983年的雪原。
雪没过大腿,每走一步都像在切割肌肉。
她却咬牙数拍子:左脚——“陆”,右脚——“晏”,左脚——“珩”……
三十七步后,她听见背上的人发出极轻的闷哼。
“醒了?”她喘着白雾问。
“……放我下来。”声音虚弱,却带着惯有的命令。
林羡不理,继续往前。
男人沉默片刻,忽然把左手搭在她肩口,指尖找到她颈动脉,轻轻按住——
那是战士测同伴生命体征的习惯动作。
脉搏快而有力,他低声道:“节奏很好,别停。”
一句话,比任何止痛药都有效。
林羡眼眶发热,却笑出声:“陆营长,你现在……是我的人质,闭嘴。”
男人没再说话,只把脸埋进她肩窝,呼出的热气透过军大衣,烙在锁骨,像一枚看不见的印章。
三、掌心雷与契约
护林小屋出现在视野时,天已蒙蒙亮。
木门被雪堵死,老周抡起铁锹挖出一条缝。
屋里没灯,只有即将熄灭的火炕,和一堆杂木。
林羡把陆晏珩平放在火炕上,用雪水化开酒精棉,重新清创。
暖贴失效,体温又开始攀升。
她摸向挎包最后一层——
一只塑料小袋,里面是她穿越时随身携带的“掌心雷”:
不是武器,而是2025年网红“迷你暖手充电宝”,
电容只有5000毫安,却自带发热片,USB口可输出5V/2A。
她深吸口气,用牙咬开线头,把充电线插进手机——
开机2%的电量,跳出一条备忘录:
【给陆晏珩的留言:
如果雪原太长,就把我当成你的备用电源。
——林羡 2025.03.22】
屏幕荧光映在她脸上,也映在男人逐渐清醒的瞳孔里。
陆晏珩看着她用“暖手宝”给自己热敷,看着那根细如发丝的USB线连接两个时空,眼底终于露出清晰的震惊。
“你……”他喉结滚动,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到底从哪来?”
林羡指尖一顿,抬眼与他对视——
火炕里的松木“啪”一声爆响,火星四溅,像给此刻打上聚光灯。
她忽然伸手,握住他垂在炕沿的右手,掌心贴掌心——
一边是被高热灼烫的1983年,一边是来自2025年恒温42℃的“外挂”。
“我从未来来,”她声音轻,却一字一顿,“我来救你。”
男人眸色深沉,像雪原下暗涌的河。
良久,他反手握住她,指腹摩挲她掌心的薄茧——那是2025年鼠标与键盘留下的痕迹。
“好,”他低声道,“那就救到底。”
“我们立个契约——”
他抬起手,与她十指相扣,掌心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
“你守住我的命,我守住你的秘密。”
“成交?”
林羡眼眶发热,却笑得比任何一次都亮:
“成交。”
四、体温与心跳
暖手宝持续供热,手机电量升至8%。
林羡用剩余电量打开相机,调到“夜景增强”模式,对准陆晏珩的伤口拍照——
高像素下,碎铁屑、淤血、炎症区域一览无余。
她放大给赵芽芽看:“这里,还有这里,必须再清创。”
赵芽芽目瞪口呆:“你……这啥‘夜视仪’?”
林羡面不改色:“南方科研所,保密。”
有了“实景图”,二次清创进行得极顺利。
她用最后一点电量,播放一段“骨折外固定”教学视频——
画面里,2025年的白衣医生用磁性夹板演示固定法。
赵芽芽看得眼睛发直,连连点头,依样画葫芦,用木板与绷带给陆晏珩做了肩外展支架。
固定完成,男人高热终于开始下降。
林羡累瘫在炕沿,手机自动关机,屏幕熄灭那一刻,她仿佛听见自己心脏也“啪”一声断电。
陆晏珩却伸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
那里不知何时,凝着一颗小小的冰晶。
“别哭,”他声音仍哑,却带着笑,“我还没给你写宠妻日记第一篇。”
林羡“噗嗤”破涕为笑,一拳锤在他没受伤的右臂:
“先活下来,再写。”
五、雪原日出
上午九点,暴风雪彻底停了。
阳光从护林小屋的窗棂射进来,照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一只粗糙、带枪茧;一只纤细、带鼠标茧。
温差逐渐平衡,掌纹却仿佛在这一刻,被命运重新拓印。
老周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
年轻姑娘趴在炕沿睡着,黑发垂在男人掌心;男人闭眼,嘴角却带着极浅的弧度,像握住了整个世界的暖。
老周轻手轻脚退出,带上门,对着雪原长长呼出一口白雾:
“啧,这天儿……终于有温度喽。”
雪原尽头,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金色光芒铺满林海——
1983年11月16日的太阳,照在一只熄灭的“暖手宝”上,也照在一对跨越四十二年时光的掌心。
他们十指相扣,像扣住一枚看不见的雷——
不是爆破,而是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