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秘宝迷踪 第80章：醋意暗藏
李暗香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忽然被轻轻推开。孟露桥的月白长衫沾着些夜露，紫玉笛斜插在腰间：“在说什么呢？隔着门都听见你们的笑声。” 他往炭盆边走来，靴底在青砖上踏出轻缓的节奏，“我刚从回回巷回来，石老铁匠果然有问题。”
宁若雪的指尖下意识地绞紧了帕子，帕角的流苏在腕间轻轻晃动。李暗香眼疾手快地往她手背上拍了下，用口型无声地说：“你看。”
“发现什么了？” 宁若雪强压下心头的异样，将机关图往孟露桥面前推了推，图上的墨迹被指尖蹭得有些模糊。
“那老铁匠的铁砧上刻着玲珑棋的棋盘纹。” 孟露桥用笛尾在图上的 “天元” 位置点了点，“和耶律闻笛给的图纸能对上。我假意要买寒星铁，他眼神闪烁，显然心里有鬼。” 他忽然看向宁若雪，目光在她微红的耳尖停了停，“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
话音未落，他便抬手想拍她的肩膀。宁若雪像被烫到似的往旁边一躲，孟露桥的手僵在半空，紫玉笛的玉坠轻轻撞击着衣扣，发出细碎的响声。
“我没事。”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可能是药味太浓，有些头晕。”
李暗香 “噗嗤” 笑出声，往门口退了两步：“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找楚月姐姐，你们聊。” 青布衫的身影闪出门外，临走时还特意将门掩了半扇，留下道暧昧的缝隙。
屋里只剩下两人，炭盆里的银丝炭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孟露桥将手收回袖中，指尖竟有些发僵：“耶律闻笛的机关图，你觉得可信吗？” 他试图打破沉默，声音却比平时低沉些。
“不好说。” 宁若雪重新拿起竹筛，动作却有些迟缓，“流沙国人的玲珑棋与中原围棋路数不同，她给出的棋谱未必是真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孟露桥，“你好像很相信她？”
“我只相信线索本身。” 孟露桥往图纸上指了指，“不管她是谁，这机关图的细节经得起推敲。比如祭坛第三层的转经筒，必须按‘左旋三圈、右旋两圈’的顺序转动，这是流沙国密宗的规矩，外人根本编不出来。” 他忽然靠近半步，月白长衫上的皂角香气混着药味漫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宁若雪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帕子在掌心湿了一小块。她想起李暗香的话，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你觉得…… 耶律闻笛是个怎样的人？”
孟露桥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愣了愣才道：“心思缜密，武功不弱。” 他往窗外望了望，“但她似乎有难言之隐，提到耶律部族时，兽骨佩转得格外快，那是内心不安的表现。”
“仅此而已？” 宁若雪追问，指尖几乎要将帕子绞碎。
“还有……” 孟露桥的目光落在烛火上，忽然笑了笑，“她弹《沙枣谣》时，无名指会不自觉地蜷起，那是常年握缰绳留下的习惯，说明她最近常骑马奔波。”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宁若雪，“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宁若雪错开他的视线，往药炉里添了勺蜂蜜：“没什么，随便问问。” 药香里混入甜意，却压不住心头的烦躁，“既然石老铁匠有嫌疑，我们明日去会会他？”
“好。” 孟露桥点头应下，目光却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但你今晚得好好休息，看你的脸色，比昨天差多了。” 他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这次宁若雪没有躲，微凉的指尖贴上眉心时，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生病，父亲也是这样用手背试她的体温。
“有点烫。” 孟露桥的眉头蹙起，“我让后厨给你炖碗冰糖雪梨？”
“不用麻烦了。” 宁若雪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些距离，“我自己配了退烧药，喝了就好。” 她将案上的药瓶往他面前推了推，“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回回巷。”
孟露桥拿起药瓶看了看，标签上写着 “桑菊饮” 三个字，是宁若雪惯用的方子。他将药瓶放回原处，忽然道：“耶律闻笛说，那五个流沙国旧部手里的棋子，分别刻着‘天、地、玄、黄、人’。我们已经有了‘人’字棋，若是能找到剩下的四枚……”
“找到又如何？” 宁若雪打断他，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说不定这又是个圈套，就像赛马会的炸药一样。”
孟露桥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他往她面前走了半步，月白长衫的下摆几乎要碰到她的裙裾，“但现在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影无殇的船已经快到月神峰，若是让他先找到玲珑鉴……”
“我不是担心这个。” 宁若雪的声音低了下去，像被风吹散的叹息，“我是怕…… 你信错了人，最后像唐无邪那样……”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孟露桥却听懂了，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纹路在烛光里显得格外柔和：“你是担心我？”
宁若雪的脸瞬间涨红，转身想去拿药碗，却被孟露桥拉住手腕。这次他的力道很轻，像怕碰碎了瓷器：“耶律闻笛的话，我会仔细甄别。但你要相信我，不会像唐无邪那样糊涂。” 他的目光坦诚而明亮，像映着星光的湖水，“在我心里，有些东西比玲珑鉴重要得多。”
腕间的力道忽然松开，孟露桥转身往门口走去：“记得喝药，我明天一早来叫你。” 门被轻轻带上，留下满室的药香与甜意。
宁若雪站在原地，手还僵在半空。炭盆里的火苗渐渐弱下去，映得墙上的影子忽明忽暗。她走到窗边，看见孟露桥的身影正往楼梯口走，月白长衫在夜色里像片浮动的云。楼下传来他与唐豹的说话声，隐约提到 “机关图”“流沙国旧部” 等字眼。
“宁姐姐，孟公子对你真好。” 纤云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件狐裘披风，“天凉了，披上这个吧。”
宁若雪接过披风裹在身上，暖意从肩头蔓延到心底。她望着孟露桥消失在巷口的背影，忽然想起李暗香的话，嘴角不由自主地漾起浅浅的笑意。案上的机关图还在烛光里舒展着，“天元” 位置的红圈像颗跳动的心脏，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夜风卷着沙枣花的香气再次涌进窗，这次宁若雪没有关窗。她知道，无论耶律闻笛的话是真是假，无论前路有多少陷阱，只要身边有那个月白长衫的身影，她就有勇气走下去。而那藏在心底的小小波澜，就像此刻炭盆里的火星，虽微弱，却足以温暖整个寒夜。
楼下的更鼓声传来，已是三更天。宁若雪吹熄烛火，躺在床上时，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孟露桥身上的皂角香。她将那方被绞皱的帕子放在枕边，帕角的流苏轻轻扫过脸颊，像句未完的低语。
明天，回回巷的石老铁匠会带来怎样的线索？耶律闻笛的机关图里是否藏着更深的秘密？还有那枚刻着 “人” 字的寒星铁棋子，又会在何时发挥作用？无数思绪在脑海里盘旋，最终都化作那个月白长衫的身影。
宁若雪翻了个身，将狐裘往身上紧了紧。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画出格子状的光影，竟像极了机关图上的玲珑棋盘。她忽然明白，有些棋局，从一开始就注定落子无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