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忠的神情紧张起来:“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人命关天的大事!”
“人命关天?公子你可不能吓我……”
“我吓你干嘛?这张纸条,是从大理寺卿何大人身上搜出来的,何大人今早被发现死在了梅林,全身都是伤,鞭伤、刀伤、棍伤、烫伤……血淋淋的,死得可惨了!”沈不欢掰着手指头,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述说着何大人身上的伤痕。
沈忠越听越觉得浑身汗毛直竖,双腿也开始发抖:“可是……这纸条……怎么会跑到何大人身上呢?”
沈不欢把眼一瞪:“你问我?我问谁呀?这纸条可是从你手上弄丢的!”
沈忠一头冷汗:“可是我……我真的把它压在公子书桌上的镇纸下面了呀……”
南宫伊凑过来提醒了一句:“你仔细想想,那天你把纸条在放在书桌上之后,一直到沈不欢回来之前,这段时间有没有人进来过这间书房?”
沈忠转着眼珠想了许久,终于开口:“我想起来了!十九夫人进来过!”
“十九姨娘?她来我这里干嘛?你干嘛让别人进我的屋子?”沈不欢一脸不悦地责怪沈忠。
沈忠满脸委屈:“她说天气冷了,怕你冻着,给你缝了一条新被子……说怕别人弄脏了,要亲自放到你的床上去……”
“我说我床上怎么多出一条新被子,还是粉红色的……感觉怪怪的,我还以为是我娘缝的呢,放在一边没舍得盖……这么说,那张纸条很有可能是十九姨娘拿走了?”沈不欢托着下巴揣测。
南宫伊忽然问了一句:“粉红色的新被子?在哪?带我去看一看!”
“在楼上卧房,跟我来!”沈不欢一边说,一边踏上楼梯,把南宫伊领进了卧室。
镂空雕花、鎏金镶玉的象牙床上,整整齐齐叠放着一条崭新的棉被。
面料是粉红色的上等贡品锦缎,绣的图案是鸳鸯戏水、合欢千莲,全手工缝制,针角十分精细,触感柔软蓬松,可想而知,用的必定是新弹的洁白棉絮。
南宫伊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你这十九姨娘,对你还真是蛮上心的!”
沈不欢不置可否:“她确实很关心我……可她比我还小了两个月,我叫她姨娘实在尴尬的很……”
“她比你还小?”南宫伊很惊讶。
沈不欢撇着嘴角点头:“嗯……我爹带回来的姨娘越来越小了……我担心他再带回来一个二十姨娘,会不会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
南宫伊望着那条崭新的锦被,陷入了沉思:“年龄相当……粉色锦被……鸳鸯戏水……合欢千莲……”
她似乎有所触动,把锦被铺展开来,细细查看。
棉被的内衬是嫩黄色的软质棉布,四个边角均用嫩黄色的棉线细细地绣了一行小字,由于是相同色系,不注意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南宫伊仔细瞧着那几行小字,把它们连在一起,发现竟是一首小诗:“红粉佳人,爱暖君心,鸳鸯合欢,长伴千年。”
“看来这十九姨娘送锦被的心思,果然并不那么单纯。”南宫伊的唇边浮起一丝嘲弄的笑。
沈不欢见南宫伊把被子翻来翻去,却不说话,脸上还带着奇怪的笑意,以为她很喜欢这条被子,便随口说道:“这被子粉里粉气的,实在不适合我,伊伊,你若是喜欢,回头我让沈忠给你送过去。”
“不妥!”南宫伊挥手制止,转身笑意盈盈地瞧着沈不欢,“这被子用料讲究,针角绵密,属实花了许多心思,你可不能辜负了十九夫人的心意……我们还是去问问她纸条的事吧!”
“好!”沈不欢点点头,在前面引路,把南宫伊带到了十九夫人居住的小楼。
这座小楼坐落于后院池塘边上,若是夏日,开窗便可瞧见锦鲤嬉戏、粉荷生香。如今虽是冬日,池塘结冰,但园内粉色的腊梅星星点点,为肃杀的冬日增加了些许春意。
沈万亿的十九夫人洛春蕊,正坐在窗前,对着铜镜顾影自怜。
镜中的美人千娇百媚,但眉眼儿之间,却凝结着千丝万缕的愁绪。
“原以为跟了沈万亿,就可以纵享容华富贵,哪知却只是独守空房,空耽误这一世倩影芳华……”
一个丫环快步跑进来:“夫人,公子在门口求见!”
“啊?公子来了?他……他居然主动来看望我?”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喜悦在洛春蕊的美目中跳跃。
“是的,让他进来吗?”丫环追问。
洛春蕊咬着下唇,内心忐忑不安,双手绞在手帕在屋内走来走去,心内思忖:“他怎么这么快就来找我了?按理说,我的心思隐藏得极为缜密,难道这么快就被他看穿了?”
“夫人,你这么走来走去是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见公子嘛?”
洛春蕊脸上浮起两朵红晕,慌乱地问丫环:“快,快帮我看看,我这妆容有没有花?头饰齐不齐整?”
丫环左瞧右瞧,然后点点头:“夫人美得很,齐整得很!”
“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开门,请公子进来!”洛春蕊一边说,一边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装。
沈不欢走进房间,亲热地叫了一句:“十九姨娘!”
洛春蕊满面羞涩地转过头,刚想问问沈不欢,被子够不够厚、够不够暖、盖得舒服不舒服,却一眼瞧见沈不欢身后站着一个白皙清秀、身穿缉捕司官服的男子,那颗荡漾的心瞬间就冷静下来。
“欢儿,你怎地把外人带到我这儿来了?”
“姨娘,这位不是外人,是我的顶头上司——缉捕司司正南宫伊!”
“噢?”洛春蕊的目光重又落到南宫伊身上,几番打量之后,便瞧出她是女扮男装,当下露出不悦的神情,出言讥讽:“我还以为缉捕司的司正,定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原来也是位千娇百媚的女红妆!”
沈不欢听出十九姨娘语气中的不屑,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南宫伊自然也感觉到她态度不善,但时间紧迫,无暇跟她计较,便微笑询问:“听闻夫人前天下午曾进去过沈不欢的房间,想问问夫人,可否见到书桌上镇纸下压着的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