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让你们的人把我抓起来？还是像对待那个蚀骨者一样，随便处理掉？”我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
高石的脸又白了，急忙摆手：“不会的！我们秩序团有纪律！我们……我们是保护幸存者的！真的！我发誓！”
他的誓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看着他焦急又诚恳（或者说看起来诚恳）的脸，心里天人交战。信他？万一是个陷阱怎么办？不信他？我一个人在这片绝望的废土上，又能做什么？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直到饿死渴死，或者被掠夺者、变异生物干掉？
我爸……他等不起。
就在我内心激烈挣扎，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的时候——
咕噜噜——
一阵极其不合时宜的、响亮的肠鸣声，突然从高石那边传了过来。
声音大得在安静的车厢里简直像打雷一样。
高石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尴尬得恨不得把脑袋塞进方向盘底下。
我：“……”
这他妈……真是一个阴谋家或者冷血杀手能发出来的声音？这分明就是一个饿坏了肚子的倒霉蛋！
我心里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莫名其妙地松了一点。虽然怀疑还在，但至少，眼前这个家伙的威胁等级，似乎从“可疑的敌人”暂时下调到了“愚蠢且饥饿的潜在麻烦”。
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么样，现在和他彻底撕破脸，对我没任何好处。
我慢慢地把举着的工具刀放了下来，但没收起来，依旧紧紧攥在手里。
“听着，”我的声音依旧干巴巴的，没什么温度，“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我也不管你们秩序团是干嘛的。”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车窗外荒凉死寂的废墟。
“我现在只有一个目的：找到我爸。谁拦我，谁就是我的敌人。谁帮我……”我看向他，眼神锐利，“也许以后我能少捅你一刀。”
高石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讷讷地点了点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我真的只是想帮忙……”
我没接他的话茬，而是转开了话题，语气生硬：“你刚才说，你丢了东西才回来的？丢在哪片区域了？”
既然暂时甩不掉他，也许……能利用一下他的“任务”？万一他丢东西的地方，离那个“齿谷”不远呢？或者，能碰到其他知道线索的人？
高石见我态度稍微缓和，像是松了口气，连忙指了一个方向：“就……就在东边，大概几公里外，有一个旧的通讯塔残骸附近……我当时就是从那边逃过来的……”
东边？通讯塔？
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那个警告我的蚀骨者，好像也提到了“齿谷”……这两个地方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好。”我做出决定，声音不容置疑，“就去你丢东西的地方看看。”
高石愣了一下：“啊？可是……那里可能还有掠夺者……”
“不然呢？”我打断他，眼神冰冷，“待在这里等死？或者你更想现在就被我捅一刀？”
高石脖子一缩，不敢说话了，认命般地重新发动了车子。
引擎发出疲惫的轰鸣，越野车缓缓倒出这个破旧的修车棚，再次暴露在昏黄的天光和无情的风沙下。
车子朝着东边驶去。一路上，我们俩都没再说话。
我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末日景象，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破旧的玩偶和那张写着指控的纸片。
龙城是坏蛋……
秩序团……
我爸……
所有的线索依旧混乱，像一团迷雾。
而我身边这个开着车的、秩序团的菜鸟扈从，他到底是迷雾中偶然出现的一盏灯，还是另一重更深的迷雾？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必须抓住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哪怕它看起来再微弱，再可疑。
车子颠簸着前行。
在高石又一次试图避开一个深坑，方向盘打得稀烂，差点把我们带进沟里的时候。
我忍无可忍地猛地转过头。
“靠边停车！”我的声音里充满了怒火和一丝绝望，“换我来开！”
“换我来开！”
这五个字几乎是从我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绝望和熊熊燃烧的怒火。再让这个叫高石的蠢货碰方向盘，我们俩大概率不用等掠夺者或者变异生物来找麻烦，直接自己就能把这破车开进哪个大坑里摔成零件！
高石猛地一愣，差点一脚踩死刹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是尴尬又是如释重负，还有点被羞辱了的憋屈。“你……你会开车？”
“比你会！”我没好气地吼道，已经解开了安全带，身体探过去，几乎是从他手里把方向盘抢了过来，“滚过去！”
他手忙脚乱地松开方向盘，笨拙地试图从驾驶座和我之间挤过去，换到副驾驶位。车子因为瞬间失去控制，猛地向一边歪去，轮胎蹭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小心点！”高石吓得大叫。
“闭嘴！”我吼了回去，手忙脚乱地调整方向，脚下试着感受这破车的油门和刹车力度。老天爷，这玩意儿比水培区的自动化搬运车难搞一百倍！方向盘重得跟焊死了一样，油门响应迟滞，刹车软绵绵的。
但我没得选。与其把命交给这个连直线都开不直的菜鸟，不如相信自己那点看老爹摆弄避难所机械学来的三脚猫功夫和求生的本能！
好不容易把车子控制住，重新回到大概算是一条“路”的轨迹上，我后背已经惊出了一层冷汗。高石瘫在副驾驶座上，脸色发白，大口喘气，看我的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好像是……见鬼了的惊讶？
我懒得理他，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眼前这该死的路况上。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感受着每一次颠簸和打滑，小心地避开那些看起来就能让这老爷车散架的大坑和尖锐残骸。
速度不快，但至少比高石开的时候稳当点了。
高石缓过劲来，偷偷瞟了我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你开车还挺……猛的。”
我没吭声，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废话，不开猛点，等着给你收尸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