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冲突激化
晨雾如纱,将青丘边境的断云岭裹得严实。崖壁上的松柏挂着晶亮的夜露,风一吹便簌簌滴落,砸在布满青苔的石阶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就在这静谧之中,“叮”的一声脆响刺破晨雾——那是兵刃相撞的声音,带着灵力的震颤,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鹿族修士鹿离半跪于一块青黑色巨石之上,他生得挺拔,鹿耳泛着浅棕色,末梢还沾着几缕雾絮。手中的牛角弓绷成满月,弓身雕刻着繁复的山林纹路,箭羽泛着的绿光如萤火般掠过晨雾,擦着人类士兵石牟的玄铁盔甲飞过。“笃”的一声闷响,箭矢钉进旁边的岩石,碎石溅起时,还带着未散的灵力余温,落在石牟的手背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鹿离身后,三名熊族修士如铁塔般立着。为首的熊罴满脸虬髯,手臂粗壮如树干,粗木杖上缠绕的棕色妖力如活物般窜出,死死缠住石牟与另一名士兵黎石的脚踝。那妖力带着山林的厚重,将两人往崖边拖拽,石缝间的风卷着枯草,落在他们颤抖的手背上,崖下传来的风声,听得人心头发紧。
“放开他们!”
石烈的吼声从山道拐角处传来。他身材魁梧,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是早年对抗魔族时留下的印记。此刻他提着阔背刀,刀身映着晨光,劈开晨雾时带起的风,吹得周围的草叶簌簌作响。刀刃直劈熊罴的胸口,熊罴反应极快,抬手用木杖格挡,“嘭”的一声闷响,妖力与刀气碰撞的瞬间,气浪震得崖边的碎石滚落谷底,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石烈趁机拽住石牟和黎石的胳膊往后退,粗粝的手掌攥得两人的盔甲都变了形,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你们妖族太过分了!昨日抢了炎部的盐车,今日又拦我们的巡逻队,真当我们炎部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鹿离收了弓箭,指尖的灵力渐渐消散。他站起身,鹿耳微微颤动,目光扫过石烈身后的五名人类士兵——除了石牟和黎石,还有背着短弩的风二、握着长枪的周明,以及腰间挂着药囊的医士孙伯。他语气里带着不甘:“过分?你们人类先踏过界碑,占了我们青丘的灵草坡,还砍了三棵百年灵木——那是青禾大人特意吩咐要护着的灵植!若不是青禾大人拦着,我们早踏平你们的西坡村,把你们赶回老家去!”
这话像火星落进了火药桶。风二立刻举起短弩,箭尖对准鹿离的胸口;周明也握紧长枪,枪尖泛着冷光,映着他紧绷的脸。妖族修士这边也围了上来,蛇族修士柳姬身段纤细,绿瞳在晨雾里泛着凶光,舌尖偶尔吐出信子;熊罴身后的两名熊族修士也握紧木杖,手掌已浮现出棕黑色的熊爪虚影,指甲上还沾着泥土与草屑。双方隔着丈许距离对峙,呼吸声、兵器出鞘声混在一起,只待一个火星,便能引爆这场冲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山下传来。青禾提着淡绿长袍的下摆,快步踏上山道。她生得清丽,浅青色的狐耳绷得笔直,耳尖泛着淡淡的粉色,身后的狐尾因急促的奔跑微微晃动,尾尖沾着的草籽还在往下掉。看到对峙的场面,她立刻冲上前,指尖弹出一道浅青色灵光,如薄纱般精准地隔在石烈的刀与熊罴的木杖之间。
“都住手!”青禾的声音带着灵力,压过了周围的躁动,“鹿离,谁让你们来断云岭拦巡逻队的?青丘的规矩——不得私自与人类起冲突,你忘了?”
“青禾大人!”鹿离转头,语气里满是委屈,他指着石烈身后的石牟,“他们占了灵草坡,砍了灵木,我们只是来要个说法,可石牟上来就用弩箭射我,我们才动手的!”
“你胡说!”石牟立刻反驳,脸涨得通红,“是你们先用妖力缠我的脚,我才掏弩箭的!”
“是你们先抢盐车的!”石烈打断两人的争执,他指着不远处翻倒的盐袋,白色的盐粒撒在草地上,像一层薄霜,“那是我们炎部和黄部凑的过冬盐——西坡村的老人孩子,冬天全靠那些盐腌肉过冬!你们抢了盐,是想让我们整个冬天都饿肚子吗?”
青禾顺着石烈指的方向看去,心里一沉。盐袋旁的草地上,确实印着妖族修士的脚印——鹿族的细脚印、熊族的宽脚印清晰可见,还有几根脱落的棕黑色熊毛,一看就是熊罴他们留下的。她转头看向鹿离,眼神里带着质问:“盐车的事,是不是真的?”
鹿离别过脸,指尖攥紧了弓箭的木柄,指节泛白,声音低了些:“是……是墨玄带我们去的。他说人类占了我们的地盘,就该拿他们的东西补偿,不然他们总以为我们妖族好欺负。”
“糊涂!”青禾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狐耳微微耷拉下来,尾尖也垂了下去,“之前我已经跟少昊约好,三日后在界碑处商量灵草坡的事,你们怎么能私自去抢盐车?现在矛盾闹大,正好中了魔族的圈套!”
她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一名人类斥候骑着马飞奔而来,马鬃上沾着尘土,马鞍旁挂着的布条染着暗红的血——那是西坡村的标识布条。斥候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名叫陈木,此刻他脸色惨白,声音发颤,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石烈大哥!不好了!西坡村被袭击了!村长说……说有妖族修士烧了粮仓,还伤了三个村民,其中就有孙伯的妻子!”
孙伯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踉跄着往前一步,抓住陈木的胳膊:“你说什么?我家阿妻她……她怎么样了?”
“孙伯,您别着急,”陈木咽了口唾沫,“村长说人还活着,就是伤得重,您快回去看看吧!”
石烈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猛地看向青禾,手里的阔背刀握得更紧,指节都泛了白:“你看!这就是你们妖族干的好事!抢盐车还不够,还要去村里烧粮仓、伤村民!青禾,这次我们炎部绝不会再忍了!”
“不是我们干的!”青禾急忙解释,心里却泛起一阵不安。她太清楚妖族的规矩——修士不得擅自闯入人类村落,更别说伤人烧粮。她往前走了一步,语气急切:“我们妖族修士都有自己的地盘,绝不会无缘无故去村里伤人。肯定是魔族搞的鬼,他们故意伪装成我们的样子,就是想让我们两族反目!”
“伪装?”石烈冷笑一声,他指着陈木马鞍上的布条,“那布条上沾着的狐毛,你怎么解释?村长说,袭击者的尾巴是青色的——跟你的尾巴,一模一样!你还想狡辩?”
青禾低头看向自己的青狐尾,心里一紧。魔族竟然连她的狐尾颜色都模仿了——之前灵泉被毁时,他们就伪装成人类的样子,留下人类的兵器;现在,他们又把主意打到了妖族身上。她还想再解释,却看到远处尘土飞扬,少昊带着十几名人类士兵赶来。
少昊骑在一匹白马上,他穿着银色盔甲,盔甲上的纹路是炎部的图腾,阳光下泛着冷光。士兵们跟在他身后,盔甲上沾着晨露,铁片摩擦着发出“叮当作响”的细碎声响。少昊走在最前面,剑眉紧蹙,脸上满是怒容,手里的长剑还未出鞘,却已透着凛冽的杀气。
“青禾。”少昊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声音里带着失望,“之前我信你说的‘两族同心,共抗魔族’,可现在你们妖族抢盐车、烧粮仓、伤村民——你还要说,这都是误会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的妖族修士,语气更冷:“黄部的首领吴魁已经带人去了青丘边境,若今日不给个说法,我们人类部落,就只能刀兵相见了。”
青禾看着少昊眼中的怒火,又看了看周围剑拔弩张的士兵与修士——孙伯还在抹眼泪,风二的弩箭始终对着鹿离,柳姬的绿瞳里满是敌意,心里像压了块巨石。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染血的布条、青色的狐毛、被烧的粮仓,所有“证据”都指向妖族,而魔族的挑拨,已经让两族的信任彻底崩塌。
“少昊,我以青丘狐族的名义发誓。”青禾的声音坚定,狐尾轻轻摆动,尾尖的灵光微微闪烁,“烧粮仓、伤村民的,绝不是我们妖族修士。给我一天时间,我会找出真正的凶手,还西坡村一个公道。若一天后我找不到证据,你们要杀要剐,我青禾绝无二话。”
少昊沉默了片刻。他看着青禾坚定的眼神,又想起三个月前,两族联手在黑风谷外对抗魔族探子的场景——当时青禾为了救他,还被魔气伤了胳膊。最终,他缓缓点头:“好,我再信你最后一次。但记住——只有一天。若一天后你找不到证据,我就只能按族规办事,带领人类部落反击,到时候,谁也拦不住。”
他说完,转身对石烈和士兵们挥手:“我们走,先回西坡村看看村民的情况。孙伯,你跟我们一起回去,看看你家阿妻。”孙伯连忙点头,跟着少昊往山下走。石烈临走时,还回头看了青禾一眼,眼神里满是戒备,仿佛她下一秒就会抽出兵器偷袭。
青禾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无力。她立刻召集妖族修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鹿离,你带着柳姬和蛇族修士去查盐车的事,务必找到墨玄,问清楚他为什么要抢盐车,还有哪些修士跟着他;熊罴,你带着另外两名熊族修士去界碑附近巡逻,防止魔族探子再搞鬼,一旦发现魔族踪迹,立刻用传讯符通知我。”
“那青禾大人,你呢?”鹿离问道,脸上还带着几分愧疚。
“我带青芽去西坡村,查看现场的线索。”青禾说着,转头看向身后的小狐妖青芽。青芽才十六岁,狐耳是浅粉色的,尾巴也比青禾的细一些,此刻她正攥着青禾的衣角,眼神里满是紧张。“我们走。”
两人快步往西坡村赶去。青芽跟在青禾身后,小声问道:“大人,你说真的是魔族干的吗?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和人类的矛盾,还特意伪装成你的样子?”
青禾脚步一顿,目光望向远处的黑风谷——那里是魔族的地盘,常年被黑色的魔气笼罩,连飞鸟都不敢靠近,谷口的草木全是枯黄色的。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魔族一直在盯着东荒,我们和人类因为灵草坡的矛盾,上个月就有村民在界碑处争吵过,魔族肯定早就知道了。这次他们故意伪装成我的样子,就是想让两族彻底反目,好趁机入侵东荒。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证据,不然……”
她没再说下去,但青芽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旦两族开战,魔族就会坐收渔翁之利。两人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西坡村。
村口围着不少村民,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握着镰刀,脸上满是恐惧和愤怒。看到青禾和青芽,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妇人立刻举起锄头,大声喊道:“是妖族!别让她们进来!就是她们烧了粮仓,伤了张婶!”
“大家冷静点!”青禾停下脚步,声音带着灵力,让周围的喧闹声小了些,“我是来查烧粮仓的事的,烧粮仓的不是我们妖族,是魔族伪装的!”
村长从人群里走出来。他叫张老,头发花白,脸上带着一道伤疤——那是年轻时对抗野兽留下的。他手里拿着一根沾着狐毛的木棍,语气冰冷:“你还来干什么?这木棍是从粮仓里捡的,上面的狐毛,跟你的尾巴一模一样,你还想抵赖?”
青禾没有理会张老的指责,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地上的血迹。血迹已经凝固,呈暗红色,但仔细闻,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腐臭气息——那是魔族特有的魔气,混杂在烧焦的粮食味里,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她又站起身,从张老手里接过木棍,指尖泛起浅青色灵光,灵光包裹着狐毛,片刻后,狐毛上浮现出淡淡的黑色雾气——那是魔气残留的痕迹。
“张村长,你看。”青禾将木棍递给张老,“这狐毛上沾着魔气,我们妖族的毛发带着灵气,绝不会有这种腐臭的气息。而且这血迹里,除了村民的血,还有魔族的气息——是他们伪装成我们的样子,来村里搞破坏的。”
张老半信半疑地接过木棍,凑近鼻尖闻了闻。他立刻皱起眉头——那腐臭的气息,跟去年在山上遇到的魔族探子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他沉默了片刻,转头对村民们大声说:“大家都听到了!烧粮仓的不是妖族,是魔族!我们不能中了魔族的圈套,跟妖族反目!”
村民们的议论声渐渐小了,脸上的愤怒也变成了担忧。一个老人叹了口气:“要是魔族真的打过来,我们可怎么办啊?”
青禾松了口气,刚想再查看粮仓的现场,却看到青芽匆匆跑过来,手里还捏着一张传讯符——那是鹿离发来的。青芽脸上满是焦急:“大人!不好了!鹿离传来消息,墨玄带着熊族的墨力、墨山两名修士去炎部的粮仓了,说要拿人类的粮食补偿我们的灵草坡,鹿离和柳姬拦不住他!”
青禾的脸色瞬间变了。炎部的粮仓藏在村后的山坳里,里面存着炎部大半的过冬粮食——粟米、麦子装了十几大囤,还有不少腌肉和干果。若是墨玄真的去抢了粮仓,那两族的矛盾就再也无法挽回了。她立刻站起身,对张老说:“张村长,这里就拜托你了。让村民们先清理一下粮仓的现场,若有魔族的踪迹,立刻派人去青丘通知我。”
张老点头:“你放心去吧,我们会小心的。”
青禾带着青芽快步往炎部粮仓赶去。路上,青芽忍不住问道:“大人,墨玄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他不知道这样会让两族开战吗?”
“墨玄的族人,去年在黑风谷对抗魔族时牺牲了不少——他的父亲、弟弟都死在了魔族手里。”青禾的声音低沉,“他一直觉得人类没有尽全力帮我们,这次灵草坡被占,更是点燃了他的怒火。他以为抢了粮食就能补偿我们,却不知道,这正是魔族想看到的。”
两人一路疾行,刚到炎部粮仓附近的树林,就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木杖与刀剑碰撞的脆响、士兵的怒吼声、妖族修士的咆哮声混在一起,听得人心头发紧。青禾拨开草丛看去,只见墨玄举着木杖,正和炎部的士兵打斗。
墨玄生得高大,熊族的特征很明显——满脸络腮胡,手臂上覆盖着棕色的绒毛,木杖上的棕色妖力如巨浪般涌出,将两名士兵逼得连连后退。那两名士兵是炎部的精锐,名叫陈武和赵刚,他们的盔甲上已经添了几道裂痕,嘴角还挂着血迹。粮仓的大门被砸开,门板掉在地上,里面的粟米散落在地上,被踩踏得不成样子,几只麻雀落在上面,啄食着粮食,却被打斗的气浪惊飞。
少昊站在一旁,手里的长剑已经出鞘,剑身上泛着冷光。他的银色盔甲上沾了些尘土,眉头紧蹙,脸上满是怒容——之前西坡村被烧,他还能压下怒火给青禾一天时间,可现在墨玄直接带人抢粮仓,他再也无法容忍了。
“墨玄,住手!”青禾立刻冲过去,挡在墨玄和少昊之间,指尖弹出灵光,隔开了墨玄挥来的木杖,“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样做,只会让魔族得逞!”
“得逞又怎么样?”墨玄的眼睛通红,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手里的木杖指着少昊,声音里满是愤怒,“人类占了我们的灵草坡,砍了我们的灵木,我们拿他们的粮食补偿,有什么错?你总是帮着人类说话,是不是忘了我们妖族的规矩?是不是忘了那些死在魔族手里的族人?我爹、我弟,他们要是还活着,绝不会看着人类这么欺负我们!”
墨玄的吼声带着哭腔,木杖在地上重重一顿,震得周围的粟米簌簌跳动,几粒染血的谷粒弹到青禾的衣襟上。他身后的墨力和墨山也跟着附和,墨力满脸横肉,额间刻着熊族图腾,握着木杖的手青筋暴起:“青禾大人,墨玄大哥说得对!人类占我们的灵脉地,砍我们的护族木,凭什么不能拿他们的粮?去年黑风谷一战,我们熊族死了三十多个兄弟,人类却只派了十个兵来凑数!”
“那是因为当时炎部正遭兽灾,实在抽不出人手!”青禾急得狐耳发抖,尾尖的灵光忽明忽暗,“我去炎部交涉时,少昊已经答应今年多给我们五十石粮补偿,可你现在抢了粮仓,这笔账怎么算?一旦两族开战,魔族就会从黑风谷冲出来,到时候我们妖族的巢穴、人类的村落,都会被魔气吞了!”
她指着远处的黑风谷方向,那里的魔气已经凝成肉眼可见的黑雾,像一条黑色巨蛇正缓缓爬向东荒:“你们看!魔族的雾气都快到西坡村了!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在给魔族铺路!”
“别拿魔族吓唬我!”墨玄根本不听,他猛地举起木杖,杖头的棕色妖力凝成尖刺,“今天我就要拆了这粮仓,让人类知道我们妖族的厉害!”
少昊再也忍无可忍,他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剑尖的寒光映在墨玄的脸上:“冥顽不灵!既然你非要挑起战火,那我就替炎部的族人,讨回公道!”
说罢,少昊足尖点地,银色盔甲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冷光,长剑直刺墨玄的胸口。青禾想拦,却被墨力和墨山左右夹击——墨力的木杖带着劲风扫向她的腰腹,墨山则弯腰去抓她的狐尾,嘴里还嘶吼着:“别挡着我们替兄弟报仇!”
青禾只能被迫反击,指尖弹出两道浅青色灵光,一道挡住墨力的木杖,一道击向墨山的手腕。同时她侧身避开墨山的偷袭,狐尾横扫,将墨山逼退两步,可后腰还是被墨力的木杖擦到,疼得她闷哼一声。
她看着眼前的混乱场面,心一点点沉下去。少昊的长剑已经划破了墨玄的胳膊,棕色的妖血顺着伤口往下流,滴在粟米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印记;墨玄也不甘示弱,木杖狠狠砸在少昊的肩膀上,银色盔甲瞬间凹陷下去,少昊踉跄着后退,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周围的士兵和妖族修士也彻底混战在一起。陈武和赵刚提着刀,朝着墨山的后背砍去;鹿离和柳姬赶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柳姬的蛇尾如鞭子般甩出,缠住了陈武的腿,鹿离则搭弓射箭,箭矢擦着赵刚的耳边飞过,逼得他连连后退。可更多的人类士兵从山下赶来,他们举着长矛,矛尖上还沾着晨露,喊着“护粮!杀妖!”的口号,朝着妖族修士冲去;妖族这边,也有不少闻讯赶来的修士,兔族的阿月、狼族的苍牙,他们大多和墨玄一样,对人类积怨已久,阿月的兔爪泛着寒光,一爪子抓在士兵的胳膊上,留下五道血痕,苍牙则直接扑上去,对着士兵的喉咙咬去。
青禾的青狐尾被一名士兵的刀划伤,淡青色的血渗出来,沾在雪白的尾毛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她忍着痛,拼命将混战的双方隔开,可她的力量太有限了——苍牙咬断了一名士兵的喉咙,鲜血喷了她一脸,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一名人类士兵的长矛刺穿了阿月的胸膛,阿月的尸体倒在她脚边,浅灰色的兔耳还微微颤动着,眼睛圆睁着,像是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人类手里。
她看着这一切,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混着脸上的血一起往下淌。她想起以前的时光,人类的孩子和妖族的幼崽一起在田埂上追蝴蝶,那时的东荒,从来没有这么浓的血腥味。她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让两族重新和好,一起在灵草坡采药,一起在黑风谷外抵御魔族,可现在看来,她错了——仇恨一旦被点燃,就像野火烧过草原,连一点希望的绿芽都留不下。
而此时的黑风谷中,魔主正站在玄铁战车上。战车的车轮上刻着骷髅纹路,滚动时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哀嚎。他穿着黑色的长袍,袍子上绣着金色的魔纹,在魔气中泛着诡异的光,每一根丝线都像是用怨念织成。脸上的金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杀意,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一只黑色的魔鸦落在他的肩膀上,鸦爪上还抓着一缕青色的狐毛——那是魔族探子从西坡村粮仓里捡来的。魔鸦叽叽喳喳地汇报着断云岭和炎部粮仓的情况,声音里带着兴奋的尖啸。魔主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在黑风谷中回荡:“很好,两族终于狗咬狗了。蚀骨。”
“属下在。”一名穿着黑色盔甲的魔族将领躬身应道。蚀骨生得高大,盔甲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连头盔的缝隙里都渗着黑血,手里握着一把巨斧,斧刃上还残留着碎肉和毛发,一看就是常年征战的狠角色。他的左眼是一个空洞,里面跳动着黑色的火焰,是早年和妖族修士打斗时留下的伤。
“准备好魔兵。”魔主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手指轻轻抚摸着魔鸦的羽毛,“让第一队魔兵去断云岭,堵死人类的退路;第二队去西坡村,烧了他们的村落;第三队跟着我,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就直接拿下青丘和炎部的核心地。告诉下面的人,一旦开战,不留活口——我要让整个东荒的灵气,都变成我们魔族的养料!”
“是!”蚀骨躬身应下,声音嘶哑如破锣,转身快步离开,他的脚步声在黑风谷中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上,带着死亡的气息。
黑风谷中的魔气越来越浓,像一张巨大的黑色大网,朝着青丘和炎部的方向蔓延而去。魔气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翠绿的叶子变成黑色,纷纷掉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飞鸟被魔气沾染,翅膀立刻失去力气,纷纷坠落,落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尸体很快就化为一滩黑水;地上的虫子也纷纷爬出洞穴,在魔气中扭曲着身体,然后化为一缕黑烟消散。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腐臭气息,像是无数尸体腐烂后的味道,让人闻之欲呕。
而青禾还在拼命阻止混战的双方。她的狐尾已经被鲜血染红,灵力也快耗尽了,每一次弹出灵光,都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像是有把刀子在搅。可她依旧没有放弃——她看到孙伯抱着受伤的妻子,躲在粮仓的角落里发抖,孙伯的妻子胸口缠着布条,鲜血正不断渗出来;看到张老拿着锄头,想阻止一名士兵和狼族修士打斗,却被士兵的刀误伤了胳膊,鲜血顺着锄头柄往下流;看到青芽被一名魔族探子抓住,探子的黑色爪子正掐着青芽的脖子,青芽的脸涨得通红,吓得哇哇大哭。
“青芽!”青禾大喊一声,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弹出一道浅青色灵光,精准地击中了那名魔族探子的胸口。探子惨叫一声,身体瞬间化为一滩黑水,只留下一缕黑烟。青禾冲过去,一把抱住青芽,眼泪掉在青芽的头发上,声音哽咽:“别怕,大人在,大人不会让你有事的。”
青芽哽咽着说:“大人,好多人都死了……阿月姐姐也死了……魔族的黑雾来了……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青禾抬头看向远处,黑风谷的方向已经一片漆黑,魔气像潮水般涌来,隐约能听到魔兵的嘶吼声,那声音尖锐刺耳,像是无数野兽在咆哮。她深吸一口气,抱着青芽站起来,对着混战的双方大喊:“别打了!魔族来了!他们要杀了我们所有人!再打下去,我们都会死!我们的家园都会没了!”
可没有人听她的——少昊还在和墨玄打斗,两人都已经杀红了眼,少昊的银色盔甲上满是血迹,墨玄的胳膊也快抬不起来了,可他们还是不肯停手;士兵和修士们也还在互相砍杀,眼里只有仇恨,仿佛对方是杀父仇人。
青禾看着这一切,心里泛起一阵无力。她知道,她可能再也无法阻止这场战争了,东荒可能真的要完了。可她还是不想放弃——她抱着青芽,一步步走向少昊和墨玄,即使灵力耗尽,即使浑身是伤,她也要再试一次,为了东荒的生灵,为了那些还活着的人。
“少昊,墨玄,别打了!”青禾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坚定,她走到两人中间,张开双臂,挡住他们的攻击,“魔族已经来了!黑雾都快到粮仓了!我们再打下去,只会让魔族得逞!我们是东荒的人,我们应该一起对抗魔族,而不是自相残杀!难道你们想让我们的族人,都变成魔族的养料吗?”
少昊和墨玄的动作顿了顿,他们看向远处的黑风谷,看到了那片浓郁的黑雾,听到了魔兵的嘶吼声,那声音里的杀意,让他们浑身发冷。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们只顾着互相仇恨,却忘了真正的敌人是谁,忘了东荒还有无数族人等着他们保护。
就在这时,一阵巨大的嘶吼声从黑风谷的方向传来,震得整个东荒都在颤抖,地面也跟着晃动起来。魔主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在空气中回荡,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妖族和人类的蠢货们,你们的死期到了!乖乖束手就擒,成为我们的养料,或许还能死得痛快些!”
少昊和墨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和后悔。少昊放下长剑,剑尖的寒光渐渐褪去,他看着青禾,声音带着愧疚:“青禾,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不该只想着报仇,忘了魔族这个大患。”
墨玄也放下木杖,木杖“咚”的一声掉在地上,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声音低沉:“青禾大人,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挑起战争,害了阿月他们……”
青禾看着他们,眼泪又掉了下来,却带着一丝希望。她擦了擦脸上的血和泪,声音坚定:“现在知道错还不晚!魔族虽然厉害,但只要我们两族同心,一起对抗他们,就一定能守住东荒!”
少昊和墨玄点了点头。少昊转身对士兵们大喊:“兄弟们,别打了!魔族来了!他们要毁了我们的家园,杀了我们的族人!我们一起对抗魔族,保卫炎部,保卫东荒!”
墨玄也对妖族修士们大喊:“大家住手!真正的敌人是魔族!是他们杀了我们的亲人,毁了我们的家园!我们一起杀了他们,为死去的族人报仇,保卫青丘!”
士兵和修士们停下了打斗,他们看着远处的黑雾,又看了看身边的同伴——那些曾经和自己厮杀的人,此刻和自己有着共同的敌人。眼里的仇恨渐渐被恐惧和决心取代,他们纷纷放下武器,走到一起,有的士兵还帮妖族修士包扎伤口,有的妖族修士则递给士兵一把草药。
青禾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场战斗会很艰难,可能会有很多人死去,可能会有很多家园被毁,但只要两族同心,就一定能打败魔族,守住东荒。她抱着青芽,站在少昊和墨玄身边,浅青色的狐耳竖了起来,眼神里满是坚定:“我们一起,保卫东荒!”
少昊和墨玄点了点头,举起武器,对着黑风谷的方向大喊:“保卫东荒!”
士兵和修士们也跟着大喊:“保卫东荒!”
喊杀声在东荒的上空回荡,带着坚定的信念和不屈的意志,盖过了魔兵的嘶吼声。而黑风谷中的魔主,听到这喊杀声,脸上的冷笑更浓了,他举起右手,黑色的魔气在他手中凝聚,形成一把巨大的魔剑,剑身上还缠绕着黑色的火焰。他朝着东荒的方向一挥,魔剑带着毁灭的气息,如一道黑色闪电,朝着少昊、青禾他们飞去。
一场决定东荒命运的战斗,就此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