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灶房冷夜试空间

林晚是被冻醒的。

土炕的寒气像细针，透过打了补丁的粗布褥子往骨头缝里钻，她缩了缩脖子，把半旧的薄被往身上紧了紧，鼻尖还是冻得发僵。睁开眼，屋顶是熏得发黑的椽子，几根细草从裂缝里探出来，随着穿堂风轻轻晃——这不是她租的那个带独立厨房的小公寓，是那个刚穿越过来、差点把她活埋了的“地主家”的破屋。

脑子里的记忆又翻涌起来：原主也叫林晚，是邻村佃户家卖给林家做二儿媳的，进门不到半年，遇上荒年，家里存粮见了底，公婆和大哥大嫂把仅有的一点糠麸紧着男人林老二和小侄女小桃吃，原主本就体弱，饿了三天，昨天傍晚没熬住，直挺挺倒在了灶房门口。等她再睁眼，自己就成了这个“林晚”，还差点被嫌她“占地方”的婆婆王桂英拖去后山埋了，若不是小桃哭着拦着，她现在早成了野狗的口粮。

“咕噜——”肚子不合时宜地叫起来，那股熟悉的、空落落的绞痛感又上来了。昨天傍晚靠着空间里那半瓶矿泉水和一小把饼干屑缓过来的劲，经过一夜消耗，早散得干干净净。她撑着炕沿坐起来，浑身虚软得像没长骨头，视线扫过屋里——土坯墙斑驳不堪，靠墙摆着一个掉漆的木箱，是原主唯一的嫁妆；炕边地上放着一个豁了口的陶罐，里面空空如也，连点灰都没有。

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是王桂英起来喂鸡了——说是喂鸡，其实也就是把鸡赶到院子角落，让它们自己啄点冻硬的草籽。林晚侧耳听着，还能听见王桂英压低了声音抱怨：“死丫头片子，占着茅坑不拉屎，吃不下东西还占着炕，不如……”后面的话被风吹得散了，可林晚心里一紧——这婆婆，是真没打算让她活。

她不能坐以待毙。昨天昏迷前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那个“现代厨房空间”，不是幻觉。她试着集中精神，心里默念“进空间”，眼前的景象果然变了——亮堂的瓷砖地面，白色的橱柜，灶台上摆着她熟悉的电磁炉、电饭煲，旁边的冰箱里还放着她穿越前买的菜：半颗包菜、几个西红柿、一把青菜，甚至还有两袋真空包装的大米和一捆挂面。最让她安心的是，角落里那个多层架上，放着她之前囤的各种干货和零食：脱水蔬菜、压缩饼干、几包牛肉干，还有几瓶调味料。

这空间是她的救命稻草。但昨天她刚醒，又惊又怕，只敢偷偷摸出一瓶矿泉水抿了几口，抓了点饼干屑填肚子，没敢多待，也没敢细琢磨。现在冷静下来，她得好好盘算——空间里的东西不能直接拿出来用，这家里人精得很，王桂英眼睛比筛子还尖，要是突然冒出来白花花的大米或者包装完好的饼干，非把她当妖怪不可。她得想个法子，把空间里的东西“变”得符合这个时代，符合她“快饿死的地主儿媳”的身份。

首先得解决眼下的吃饭问题。她现在虚得厉害，必须先吃点东西补补体力。空间里的压缩饼干太扎眼，大米白面也不行，倒是冰箱里那几颗西红柿和半颗包菜，还有架子上的脱水蔬菜，看着不那么“出格”。她想了想，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西红柿，又抓了一把脱水菠菜，心里默念“出空间”，手里果然多了两样东西——西红柿还是新鲜的，脱水菠菜皱巴巴的，看着像晒过的野菜干，正好能蒙混过关。

她把东西藏在怀里，用衣襟裹紧，轻手轻脚地下了炕。炕边的鞋子是原主的，鞋底磨得快透了，鞋面也破了个洞，她套上鞋，扶着墙往外走。院子里很安静，王桂英已经不在了，估计是去前院帮着大嫂李秀莲烧火了——林家的房子分前后院，前院是公婆和大哥大嫂住，她和林老二、小桃住后院的小破屋，平时吃饭都得去前院，若是没赶上，就只能饿着。

灶房在后院角落，是个低矮的小棚子，里面只有一个土灶，一口豁了边的铁锅，旁边堆着几根干柴，还有一个装着少量玉米面的布袋子——那是家里仅存的一点细粮，看得比命还重，王桂英每天都亲自锁起来，只有做饭时才拿出来舀一勺。林晚探头往灶房里看了看，没人，心里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进去。

她先把灶膛里的余灰扒拉了两下，找到几块没烧透的炭块，又添了两根细柴，用石头敲了敲火石——原主的记忆里有怎么生火，可真操作起来，还是手忙脚乱。火石敲了十几下才溅出火星，好不容易引着了柴，烟却呛得她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她赶紧蹲下来，用嘴轻轻吹着灶膛，直到火苗舔着了柴，才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灰。

锅里还有点昨天剩下的冷水，她没敢倒掉，直接把水架在灶上烧。等水热的功夫，她把怀里的西红柿拿出来，用灶台上一块破瓷片刮了刮表皮——这西红柿红得透亮，在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年月里，简直是稀罕物，她不敢让别人看见，只能等水开了，赶紧煮了吃掉。脱水菠菜也拿出来，放在手里揉了揉，让它稍微舒展一点，看着更像野菜干。

水很快就开了，冒着白花花的热气。林晚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过来，赶紧把西红柿切成小块，丢进锅里，又把脱水菠菜也放了进去。她想放点盐，可灶台上那个盐罐子是空的——家里的盐早就见底了，王桂英每次炒菜，都只敢用手指沾一点点撒进去。她皱了皱眉，心里又想到了空间——橱柜里有盐罐，还有生抽。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再次集中精神进了空间，飞快地抓了一小撮盐，又倒了一点点生抽在手心，赶紧退了出来，趁着热气，把盐和生抽都撒进了锅里。

锅里的水很快又滚了起来，西红柿煮烂了，汤汁泛着淡淡的红色，脱水菠菜吸了水，变得绿油油的，一股鲜香的味道飘了出来——这味道在平时不算什么，可在这连糠麸都吃不饱的日子里，简直勾得人胃里直冒酸水。林晚咽了咽口水，找了个豁口的粗瓷碗，把锅里的西红柿菠菜汤盛了出来，小心地吹着气，小口小口地喝着。

热汤滑进胃里，暖融融的，那股空落落的绞痛感终于缓解了不少，浑身也有了点力气。她不敢喝得太快，也不敢喝太多——这一碗汤要是被发现了，解释不清。她正小口喝着，突然听见院门口传来小桃的声音：“二婶？二婶你在灶房吗？”

林晚心里一慌，赶紧把碗往灶膛后面藏了藏，用柴草盖了盖，又擦了擦嘴，应道：“哎，小桃，我在呢。”

小桃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半块黑乎乎的东西，是掺了大量野菜和树皮磨成的饼子，看着硬邦邦的。小姑娘才五岁，瘦得皮包骨头，头发枯黄，只有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她跑到林晚身边，仰着小脸，把手里的饼子递过来：“二婶，娘让我给你送饼子。你昨天没吃东西，快吃点吧。”

林晚看着那半块硬饼子，心里一阵发酸。原主对小桃不算好，因为自己日子过得苦，偶尔还会对小桃发脾气，可小桃心善，昨天还拦着王桂英不让埋她，今天又偷偷把自己的饼子省下来给她。她蹲下来，摸了摸小桃的头，声音放轻：“小桃乖，二婶不饿，你自己吃吧。”

“二婶你骗人，”小桃皱着眉头，把饼子往她手里塞，“娘说你快饿死了，不吃东西会走的。小桃不想让二婶走。”她说着，眼圈就红了——这家里，除了她，没人真心惦记林晚的死活。

林晚鼻子一酸，接过饼子，却没吃，而是拉着小桃的手，指了指灶膛后面：“小桃，二婶刚才煮了点汤，你也喝一口，暖和。”她把藏在柴草后面的碗拿出来，里面还剩小半碗汤，她舀了一勺，吹凉了，喂到小桃嘴边。

小桃闻着香味，眼睛亮了亮，小口喝了一口，眼睛弯了起来：“好喝！二婶，这是什么呀？比娘煮的野菜汤香多了。”

“是……是我昨天在山上挖的野菜，煮了点汤。”林晚含糊地解释着，又喂了小桃几口，剩下的几口自己喝了，然后把碗洗干净，倒扣在灶台上，又把灶膛里的火灭了，用灰盖好——不能留下痕迹。

她刚收拾好，就听见前院传来王桂英的大嗓门：“小桃！死丫头片子，跑哪儿去了？赶紧回来帮着剥树皮！今天要是剥不完，晚上别吃饭！”

小桃吓得一哆嗦，赶紧对林晚说：“二婶，我走了，你记得吃饼子。”说完，就小跑着出去了。

林晚看着小桃的背影，手里攥着那半块硬饼子，心里盘算起来：光靠空间里的东西救自己不够，小桃这么可怜，她得想办法让小桃也能吃点好的。而且，这树皮野菜饼子根本不顶饿，吃多了还伤胃，家里人总这么吃，迟早都得垮。她得想个法子，用空间里的东西，做点能让全家人都吃、又不会被怀疑的食物。

她再次进了空间，目光扫过橱柜——里面有面粉，还有酵母粉。若是能做点馒头或者饼子，掺在野菜饼子里，既能顶饿，又不容易被发现。可面粉太细白了，直接拿出来肯定不行。她想了想，目光落在了空间角落里那个小石磨上——这是她之前心血来潮买的，想自己磨点豆浆喝，一直没怎么用。若是用这个石磨，把空间里的面粉和家里的玉米面、野菜粉掺在一起磨一磨，让面粉变得粗糙点，颜色也深点，是不是就能蒙混过关了？

还有，家里缺柴。灶房里的干柴没几根了，王桂英和李秀莲每天都要出去捡柴，天这么冷，外面的柴都冻硬了，不好捡。空间里倒是有不少木柴——她之前买了些实木劈柴，想冬天在壁炉里烧，现在正好能用上。可柴的样子太规整了，不像山里捡的，得想办法弄点泥土和树皮裹在外面，让它看起来像从山里砍的。

正琢磨着，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男人的说话声——是林老二回来了？林老二是原主的男人，在村里给人帮工，平时早出晚归，昨天因为原主“病危”，提前回来了一趟，今天一早就又出去了，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林晚心里一紧，赶紧从空间里退出来，刚站定，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了灶房。这男人穿着打补丁的短褂，裤腿卷着，脚上沾着泥，脸膛黝黑，眉眼间和林老大有几分像，只是更沉默些——正是林老二。

他看见林晚，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在灶房里，还站得好好的——昨天她还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王桂英都说她挺不过去了。他皱了皱眉，开口问道：“你怎么起来了？不多躺着？”他的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听不出是关心还是不耐烦。

林晚心里打鼓——她对林老二没什么感情，原主的记忆里，林老二对这个买来的媳妇也不算热络，平时话不多，家里的事都听王桂英的，昨天王桂英要埋她，他也没拦着，只是皱了皱眉。她定了定神，按照原主的语气，低声说：“我……我饿了，想找点东西吃。”

林老二的目光扫过灶房——灶台上干干净净，灶膛里也是冷的，只有那个倒扣的粗瓷碗还带着点潮气。他没说话，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两个比小桃刚才送的更厚实点的野菜饼子，还有一小把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炒过的豆子。他把布包递给林晚：“拿着，吃吧。这是东家给的，我没吃。”

林晚愣了——她没想到林老二会给她带吃的。原主的记忆里，林老二从来没给她单独带过东西，家里有什么吃的，都是王桂英分配，他自己也只敢吃自己那份。她接过布包，小声说了句：“谢谢。”

林老二没应声，又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住，回头问她：“刚才……灶房里是什么味道？香香的，不像野菜汤。”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慌了——刚才那碗西红柿菠菜汤的香味，还是被他闻见了！她张了张嘴，脑子飞快地转着，想找个理由解释，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着林老二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却像能看穿人心似的，让她心跳得越来越快。

林老二见她不说话，也没再追问，只是皱了皱眉，说了句：“别乱找东西吃，山里的野菜很多有毒。”说完，就转身走出了灶房，留下林晚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攥着布包，心还在砰砰直跳。

她知道，刚才那一下只是侥幸。林老二虽然话少，但不傻，那股香味他肯定记在心里了。若是下次再不小心露出破绽，王桂英那边还没解决，又多了林老二的怀疑，她的日子只会更难。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把空间里的东西“本土化”，既能解决吃饭问题，又能把秘密藏好。而且，光靠躲着藏着不行，她得主动做点什么，让王桂英和林老二对她放下戒心——比如，用空间里的东西，帮家里解决点实际的难题。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布包，又看了看灶房里那个空着的玉米面袋子，心里有了个模糊的想法：空间里有不少玉米面，若是能“弄”点出来，掺在现有的玉米面里，让家里的饼子做得更实在点，王桂英会不会对她态度好点？还有，小桃喜欢喝刚才的汤，她能不能再找机会，用空间里的脱水蔬菜，做点“野菜干”，让小桃能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可怎么把空间里的玉米面“弄”出来，又不被发现？还有，林老二刚才问的香味，下次再煮东西，怎么才能不被闻到？

林晚站在灶房里，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心里又愁又急。她知道，这只是她在这个时代求生的开始，后面的麻烦，只会比现在更多。而就在她琢磨着怎么解决这些麻烦的时候，前院突然传来王桂英尖利的叫声，夹杂着李秀莲的哭声，还有邻居们的议论声——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