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蜷缩在高档小区地下车库的一个角落里,怀里紧紧抱着那半瓶矿泉水。瓶子已经被她的体温捂得温热,瓶身也变得皱巴巴的,就像她此刻缩成一团的心脏一样。
三天前,周阎在超市的阴影里突然消失,那一瞬间,她不仅听到了他骨头碎裂的脆响,还看到了他最后望向车库方向的眼睛。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里面充满了震惊、不解,最后逐渐沉淀成一片死寂。
林蔓死死咬住袖口,才没有让呜咽声从喉咙里泄露出来。她能感觉到嘴里有血腥味,那是她咬破嘴唇的味道,混合着尘土的气息,在鼻腔里结成了一层痂。
她的手机屏幕已经黑得像一块墓碑,没有任何消息或来电。她摸索着周阎留给她的水果刀,刀刃上还沾着半块干涸的暗红色,那是他最后分给她的牛肉干碎屑。
在她的记忆中,郊区安安的别墅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仿佛能闻到冰箱里冻着的草莓蛋糕的香气,还有储物柜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压缩饼干。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终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弓起身子,冲出了车库。她的脚步踉跄,脚下的血渍在水泥地上拖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线。
路上的景象比丧尸更让人齿冷。穿西装的男人把孕妇推倒在地,抢走她怀里的罐头;母亲把哭闹的孩子往丧尸堆里一扔,转身爬上卡车时,孩子的哭声还粘在她后背上。林蔓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胃里一阵翻涌——都是安安的错!如果她肯把抗病毒血清分自己一半,周阎怎么会死?她怎么会沦落到啃树皮的地步?前世安安把她从丧尸堆里拉出来时,那双手多温暖啊,可谁让她挡了自己的路呢?
离别墅还有半公里,腐臭的嘶吼突然从四面涌来。林蔓挥刀的手在抖,丧尸的指甲刮过她胳膊时,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皮,血珠瞬间滚成血线。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上被丧尸撕扯成碎片,直到别墅的铁门撞进视线里。
“安安!救我!”她的声音劈得像被踩碎的玻璃,“我给你磕头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安安站在门内,白衬衫的袖口沾着点机油,身后的苏夏正给自动机枪换弹链,金属碰撞声在死寂里格外刺耳。围墙上的藤蔓泛着青黑色,尖刺上挂着丧尸的碎肉,有只断手还在藤蔓间抽搐。
“知道错了?”安安的声音像冰锥砸在地上,“去年秋天,你把我推下天台时,也是这么喊的。”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那天风很大,我看见你踩着我的手指爬上去,鞋跟陷进我指缝里的感觉,现在还记得。”
林蔓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胳膊上的伤口突然火烧似的疼。她看见藤蔓像活蛇般窜过来,尖刺刺穿丧尸的头颅时,汁液溅在她脸上。自动机枪的轰鸣声里,她恍惚看见前世的自己——安安把最后一块面包塞给她,转身时被她狠狠推了一把,坠落的身影像片折断的叶子。
藤蔓缠住她脚踝的瞬间,林蔓终于哭出声来。但这一次,没人再回头看她。机枪的火光映着安安走进别墅的背影,藤蔓合拢的声响里,什么都没剩下。
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