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山躺在病床上,妻子童梦瑶正小心翼翼地用棉签一遍又一遍地帮他清洗着伤口。
童梦瑶的动作笨拙却又无比专注,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那缕总是精心打理的卷发此刻却随意地挽在脑后,素面朝天,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此时妻子童梦瑶的温柔,让安子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饿不饿?”
童梦瑶轻声问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是多日熬夜留下的痕迹,
“老公,医生说你今天可以喝点流食了。你想吃什么?”
安子山没什么胃口,但看着妻子童梦瑶眼底的疲惫与期待,
那句“不想吃”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含混地回了句:“随便吧。”
“怎么能随便呢?”
童梦瑶立刻否决,眉头微蹙,随即又舒展开,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神情,
“老公,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医院对面那家老店的莲子粥,甜糯又不腻。等我,我去给你买。”
没等安子山回应,童梦瑶已经抓起外套匆匆出了门。
安子山望着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心底涌起一阵奇异的暖流。
多久了?
多久没有这种被记挂、被特意询问喜好并付诸行动的感觉了?
等待的时间里,病房的安静被消毒水的气味填满。
安子山望着惨白的天花板,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过去。
那些针锋相对的争吵,那些互不理睬的晚餐,妻子童梦瑶的高高在上和不可理喻,像陈旧的默片在脑海里一帧帧闪过,带着刺耳的杂音。
他烦躁地闭上眼,试图把这些画面驱散。
门被轻轻推开,童梦瑶裹着一身室外的寒气进来,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保温桶。
“还好,还热着。”
她快步走到床边,打开盖子,一股清甜温润的米香混合着莲子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奇妙地冲淡了病房里那股令人窒息的药水味。
紧接着,她舀起一小勺,仔细地吹了又吹,才送到安子山的嘴边。
温热的粥滑入安子山的喉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清甜,熨帖了空荡的胃,也奇异地抚平了他心头的焦躁。
他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妻子童梦瑶的脸上。
而童梦瑶则专注地看着勺子,盯着粥的温度,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纯粹和宁静,额角似乎还有一小片奔跑后留下的红晕,几缕碎发贴在颊边。
“慢点吃,别着急。”
童梦瑶轻声说了句,嘴角带着一丝近乎满足的笑意......
下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床边拉出长长的、静止的光条。
麻药彻底退去后的伤口,像有无数根小针在里面搅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痛感。
这突来的寂静和疼痛让安子山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憋闷和烦躁。
安子山看着点滴瓶里缓慢下坠的药物,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烦躁地扯了一下被子,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恰在这时,童梦瑶推门进来而入,一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和额角的冷汗,连忙紧张地上前问了一句:
“老公,你怎么了?疼得厉害?”
“没事。”
安子山不想示弱,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把头扭向一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童梦瑶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在床边坐下。
沉默了几秒,她忽然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刻意搞怪、压低的声音开口:
“知道为什么海绵宝宝总惹章鱼哥生气吗?”
安子山没回头,但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因为——”
童梦瑶拖长了调子,用海绵宝宝那种独特的高亢又傻气的语调模仿道,
“嗨!章鱼哥!你今天看起来像一块被风干的忧郁海带!”
安子山身体一僵。
童梦瑶还在继续,但自己先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又赶紧憋住,努力维持着“表演”:
“然后章鱼哥就会……”
童梦瑶瞬间切换到一种低沉、充满怨念的腔调,还故意鼓起腮帮子模仿章鱼哥,
“海绵宝宝!如果你再用那愚蠢的声音在我家门口大喊大叫,我就用我的墨汁把你喷到比奇堡的海沟最深处去腌泡菜!”
这模仿实在太过拙劣又莫名生动,尤其是她鼓着腮帮子假装章鱼哥生气的样子,简直让人忍俊不禁。
安子山脑子里自动浮现出动画里章鱼哥气急败坏的模样,紧绷的下颌线再也绷不住,一丝笑意从他紧抿的嘴角泄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