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了!”
童梦瑶捕捉到这一丝松动,眼睛亮了起来,像打了胜仗一样,更加卖力,
“再来一个!”
“话说从前有个冷馒头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它觉得自己好冷啊,于是就——变成了一只冰激凌馒头!”
童梦瑶说完,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肩膀一抽一抽的。
那毫无逻辑又幼稚透顶的笑话,配合着她此刻纯粹得不带一丝杂质的笑容和因为大笑而微红的眼角,像一道阳光,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安子山心中积郁的阴霾。
安子山先是无声地咧开嘴,继而胸腔震动,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笑声牵动了伤口,带来一阵疼痛,他却觉得这痛感里夹杂着一种久违的、奇异的轻松和愉悦。
看着他笑,童梦瑶也笑得更加开怀。
那一刻,没有争吵,没有隔阂,只有这小小的病房里,两个被一个烂笑话逗乐的人。
阳光似乎也暖了几分。
这段日子以来 ,童梦瑶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
安子山需要换药时,她寸步不离地守在护士身边,眼神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和心疼;
夜里他稍有动静,她立刻就能惊醒,迷迷糊糊地探问:
“要喝水?还是伤口疼?”
她甚至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旧式的收音机,调到播放舒缓音乐的频道,试图用这微弱的背景音驱散病房的冰冷死寂。
她的包里总装着安子山喜欢的几样小零食,时不时就变出来一点,哄他开心。
安子山默默地观察着她。
她笨拙地拧热毛巾给他擦脸时,指尖的温度比毛巾更暖;
她趴在床边小憩时,一缕头发滑落下来,随着她浅浅的呼吸微微晃动,那熟悉的洗发水味道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竟让他觉得是如此安心;
她低声和护士沟通他的情况时,那种据理力争的认真劲儿,带着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坚韧。
一颗早已冷硬的心,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琐碎的、浸润着汗水与疲惫的温柔里,一点点被撼动、被捂热。
那些关于“她自私”、“她冷漠”、“她根本不爱我”的固有标签,在这病房的方寸之地,被她的实际行动一一撕碎。
又是一个午后,童梦瑶刚帮他调整好靠背,准备去洗水果。
安子山看着她在柔和光线下显得格外温顺的侧脸,看着她眼底那圈淡淡的青黑,一种极其陌生的、汹涌的情感毫无预兆地冲上心头,堵塞了他的喉咙。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正要离开的手腕。
童梦瑶诧异地回头。
“辛苦你了,老婆。”
安子山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自己都未曾料想的诚恳和一丝依赖。
童梦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一抹极其绚烂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那笑容里有惊喜,有欣慰,更有一层如释重负的亮光。
“说什么傻话,”
那一刻,童梦瑶的声音轻快,带着笑意,
“快点好起来比什么都强。”她反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就是这一个笑容,这短暂的接触,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安子山心中最后的隔阂。
一道清晰而灼热的念头击中了他:
妻子童梦瑶她还是是在乎他的,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那些过去的龃龉、争吵,在生死边缘的这场相伴面前,忽然变得那么遥远而微不足道。
瞬间一个清晰而温暖的画面在安子山心底骤然升起——
不再是冰冷疏离的两张面孔,而是他们两人,在一个洒满阳光的家里,也许有了孩子的笑声,也许只是安静地依偎在一起,就像此刻这样,手牵着手,温馨而踏实。
对幸福未来的憧憬,像初春的嫩芽,破土而出,带着不容置疑的生机。
七天的时间,在童梦瑶无微不至的守护下,安子山恢复得很快。
拆线那天,医生仔细检查了伤口愈合情况,满意地点点头:
“恢复得很好,今天可以出院了。回家好好休息,注意饮食清淡。”
“太好了!”
童梦瑶立刻雀跃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比她自己得了什么大奖还要开心。
她像一只忙碌又快乐的小鸟,迅速地收拾着病房里这几天积攒的零碎东西,动作麻利轻盈。
安子山则坐在床沿,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那新生的憧憬如同醇酒,在他胸中持续发酵,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想要回馈、想要表达的热望。
他无声地握紧了拳头,心里酝酿着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