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老汉走后,张小好就接替李老汉为乡邻维修工具,帮扶的现象越来越多。这个村子,原来名字好多,姓王的管村子叫”王家集”,姓李的管村子叫”李家坡”。这村子就没有什么叫开了的名字。张小好觉得这么叫本身就是个乱象,他想找村里几大姓的族老。商量统一村名的事。
当天傍晚村头老椿树下,张小好刚把修补好的木凳递给张婶,几位老人就如约而至了——王家族老王福海攥着烟袋锅,李家族老李守田揣着旱烟纸,赵家族老赵德山捏着片刚落的椿叶,连平时少言寡语的周家族老周正明,都搬着小马扎凑了过来,院口的木桌瞬间成了议事台。
“小好,往后有必要把村名统一下来!”王福海先开了口,烟袋锅在桌腿上磕得“笃笃”响,“咱村王姓占了近四成,祖辈传下来就叫王家集,这是王家人的集聚地。外村王家的亲属都知道这个村子叫王家集”
“王家亲属?那外村的李家亲属哪?”李守田立刻顶了回去,把旱烟纸往桌上一拍,“去年冬里雪封山,是咱姓李的带着镢头铲开了村口路;李老汉那木桌修东西,木料多半是咱李家捐的!论贡献,该叫李家坡,让外人知道咱村的热乎气!”
赵德山捻着椿叶笑了笑,语气却不让步:“王老哥认祖辈,李老哥讲贡献,都在理。可咱村还有赵家的染坊、张家的豆腐摊,去年帮邻村抢收麦子,赵家出了二十多号人,没要一粒粮。名里只嵌一家姓,往后张家刘家心里能舒坦?依我看,叫赵家坳,既占着村后那片坳地,也显咱不偏不倚。”
“赵家坳?那我周家呢?”一直没说话的周正明突然开口,手指敲了敲桌面,“村东的水井是周家祖辈挖的,现在全村人还喝着那口井水。要按姓氏叫,是不是也该有周家的份?”
几句话下来,四位老人各执一词,王福海的烟袋锅抽得“滋滋”响,李守田的脸涨得通红,赵德山和周正明也皱着眉,眼看就要争起来。张小好忙往中间站了站,笑着摆了摆手:“叔伯们别急,咱争来争去,不就是想找个既念着村里的根,又能让大伙都认的名嘛?”
他指了指身后的老椿树,又指了指桌上的修补工具:“李叔在世时总说,聚文斋的陈砚先生——就是那个写《推背图》的陈守拙先生,看事通透。前两年我和李叔遇着难处,都是陈先生点醒的。不如咱别争了,一起去咸阳城聚文斋,请陈先生帮咱定个名?”
王福海抽了口烟,缓缓点头:“陈先生是有学问的人,他定的名,想必差不了。”李守田也松了口气:“行!只要名公道,我不纠结姓李姓王!”赵德山和周正明跟着应和,四位老人刚才的争执消了大半,大家定好明天早上一起去咸阳城聚文斋找陈砚陈守拙先生。
次日上午聚文斋内,几位族老和张小好围坐在陈砚周围。陈砚正翻着《推背图》,他将《推背图》翻到第五十九象,”椿翅孝成林”。
只见图上:
一棵大椿树挂满翅果,有些翅果在空中飞舞。周围小椿树已经成林。
配诗:
乡邻传孝椿做头,秋实翅果落四周。
目汲满园皆椿色,路遗夜户不须愁。
陈砚指尖落在图中那棵老椿树上,目光扫过围坐的众人,声音温缓却透着分量:“诸位叔伯今日来议村名,争的是姓氏根脉、家族贡献,可方才听小好说,李老汉在世时,修桌椅从不论对方姓王姓李,诸位帮衬乡邻,也从没想过要按姓氏分厚薄吧?”
这话让四位老人都愣了愣,王福海捻灭烟袋锅,叹了句:“先生说得是,都是乡里乡亲,姓氏固然重要,但大家相帮衬着更重要。”
陈砚笑了笑,指尖转而点向图中飞舞的翅果:“您看这《推背图》第五十九象‘椿翅孝成林’,老椿树是根,翅果落地生新苗,恰如李老汉以孝立心,小好接下木桌,诸位跟着帮衬,这股子热乎气从一人传到一村——这‘椿’,早不是哪一家的树,是全村人的根了。”
他又念起配诗,念到“目汲满园皆椿色”时稍作停顿:“‘满园椿色’,不是说满村只长椿树,是说孝善之气漫了全村。若村名只嵌一姓,倒像把这满园春色割成了小块,反而违了图里‘成林’的意。”
周正明忍不住问:“那先生看,该叫啥名才合这图、合这村?”
陈砚望向张小好,又扫过四位老人:“李老汉说,帮人修东西时心里最踏实;小好守着木桌,盼的是邻里安稳;诸位争村名,说到底也是盼村子能拧成一股绳,过得安心。这‘椿’是根,‘安’是人心所向,不如就叫‘心安椿村’——因椿树聚起孝善,因孝善得人心安,往后不管是王家李家,住在这儿的人,念着这名,就记着咱村最该守的不是姓氏,是这份安稳和睦的根。”
王福海猛地拍了下桌:“好!就叫心安椿!这名里有树有心意,比啥姓氏都金贵!”李守田跟着点头,赵德山捻着椿叶笑出声:“先生这解读,才算把咱村的魂给嵌进名里了!”周正明也舒展了眉头,几位老人再无争执,望着图上成林的椿树,眼里都是认同——这名字,恰是把《推背图》里的意象,妥妥落进了村子的烟火气里。
陈砚又拿出他写的《砚经·序》给众人看:
天地初开,混沌如璞。
石为山骨,水为川魂。
人禀灵气,生而有思。
思如飞烟,易散难收。
故设器以载之,其名曰“砚”。
砚者,非石非墨,亦石亦墨。
石者,其形也,承载万物而不与之争;
墨者,其用也,融合众色而归于一。
以砚为媒,心与物通,古与今会。
是故《砚经》之立,非为立教,亦非为争鸣。
旨在为迷途者,造一叶舟;
为求索者,点一盏灯。
佛道如灯,照见空有;
砚如舟,渡人过河。
灯可借,舟必自造。
《砚经》之心法有四:
一曰载而不有:海纳百川,而不私涓滴。
二曰磨而不耗:千锤百炼,而不伤其本。
三曰和而不同:兼容并蓄,而不失其真。
四曰传而不灭:薪尽火传,思想永生。
修行之法,亦有三径:
读书以蓄墨,抄经以定心,日记以存思。
墨厚则字沉,心定则笔稳,思深则道明。
若问彼岸何处?
不在西方极乐,不在蓬莱仙山。
彼岸即在脚下,
当你放下“有”的执念,
当你体会“磨”的甘甜,
当你的思想,
如清泉般流淌,
如星辰般闪耀,
并照亮他人之时——
你已在“砚境”之中。
陈砚指尖在“传而不灭”四字上顿了顿,望着众人笑道:“诸位细想,李老汉帮乡亲修桌椅时没求回报,可他老来,也得了小好的照料,王老哥当年帮李家铲雪,后来自家盖房,李家也带头来搭手。”
他拿起那本誊抄册递向张小好:“这《砚经》的理,说到底是‘你帮人时是付出,人帮你时便是收获’。就像咱村的椿树,老椿树落翅果喂了土,新椿树才长得旺,到最后椿树满园,全村人都能受益——这本册子是我刚体会到的心得。是让大伙悟悟其中的道理,好的东西经应该得到传承,我想修炼的最高境界是人不再受轮回之苦,灵魂可以自行离体与他人结合。如此生生不息的永远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