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感觉自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维度裂缝中的时间与空间都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流动着。前一秒他还在感受身体被撕裂的痛苦，下一秒却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在辉光壁垒的下层区追逐着机械蝴蝶。

“这是...记忆回放？”他试图集中意识，但思维如同陷入泥沼般迟滞。

眼前的景象不断变化：第一次觉醒编辑能力时的恐慌，遇见铁仔那个雨夜，还有蕾娜在训练场上与他过招时飞扬的发丝。每一个记忆碎片都无比真实，仿佛他重新活过那些时刻。

“不能沉溺其中。”凌夜咬牙提醒自己，胸口的纯净核心发出微弱的光芒，帮助他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他尝试使用编辑能力，却发现这里的规则与外界完全不同。在外界，编辑能力像是用画笔在画布上作画；而在这里，他感觉自己就是画笔本身，也是画布的一部分。

一段特别清晰的记忆浮现出来：那是他与蕾娜第一次单独出任务，在废弃的能源站中躲避变异体的追击。当时蕾娜的腿受了伤，他不得不背着她穿越危险区域。

“你心跳好快。”记忆中的蕾娜在他耳边轻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颈侧。

凌夜猛地摇头，驱散这过于真实的幻象。他必须找到裂缝的核心，斯特林博士的日记提到过，那里是修复维度裂缝的关键。

随着他意识的集中，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记忆碎片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流动的能量线条。这些线条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而网上有几个特别明亮的节点。

“这些节点...是其他编辑者？”凌夜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够感知到其他编辑者的存在。其中几个节点的能量特征很熟悉，应该是辉光壁垒的其他序列者；但还有几个节点散发着完全陌生的波动。

最让他震惊的是，有一个节点异常明亮，却给人一种“空洞”的感觉。当他将意识靠近那个节点时，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

“醒醒！凌夜，快醒醒！”

蕾娜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凌夜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装甲车里，蕾娜正焦急地拍打着他的脸。

“你刚才突然就晕过去了，”蕾娜见他醒来，松了口气，但眼神依然担忧，“而且你胸口那个核心一直在发光。”

凌夜坐起身，感受着体内流动的能量。虽然只是短暂的意识游离，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编辑能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现在他不仅能感知物体的能量特征，甚至能隐约捕捉到一些“可能性”——比如如果他刚才选择触碰那个空洞的节点会发生什么。

“我没事，”他握住蕾娜的手，发现自己的指尖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只是...有了些新发现。”

铁仔从前座转过头来，独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凌夜注意到，机械犬的金属外壳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些类似电路纹路的图案，这些图案正随着它的呼吸微微发光。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继续在废墟世界中穿行，朝着斯特林博士日记中提到的另一个地点前进。根据日记记载，那里有一个古老的观测站，可能藏有更多关于维度裂缝的信息。

旅途并不平静。红雾中的变异体似乎变得更加活跃，而且出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品种。有一次，他们甚至遭遇了一群能够短距离瞬移的飞行生物，险些让装甲车报废。

“这些东西进化得太快了。”蕾娜一边给武器充能，一边皱眉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黑影。

凌夜没有回答，他正在尝试运用新获得的能力。编辑能力现在能够捕捉到变异体的“进化轨迹”，就像阅读一本书的目录一样，他可以预见这些生物可能的进化方向。

这天傍晚，他们在一处相对完好的废弃建筑中扎营。蕾娜在检查装备，铁仔在周围巡逻，凌夜则坐在火堆旁，继续探索自己的能力。

他闭上眼睛，将意识延伸出去。很快，他再次感知到了那些能量节点。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接近那个“空洞”的节点，发现它就像一扇半开的门，门后是令人心悸的虚无。

“如果维度裂缝是伤口，那么这个节点就像是伤口上最薄弱的结痂。”凌夜若有所思。

突然，铁仔发出警告的吠叫。凌夜立刻收回意识，看到机械犬正对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龇牙咧嘴。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蕾娜已经举枪戒备。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令他们惊讶的是，那不是一个变异体，而是一个穿着破旧长袍的人类老者。老者手中拄着一根造型奇特的金属杖，杖顶的水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活人。”老者的声音沙哑但有力，他的眼睛在火光照耀下呈现出不正常的银白色。

凌夜警惕地站起身，编辑能力全力运转。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无法读取老者的能量特征，就像面对一面毫无反射的镜子。

“你是谁？”蕾娜的枪口没有放下。

老者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齐得过分的牙齿：“只是一个寻找真相的旅人。”他的目光落在凌夜胸口的核心上，“你身上的气息很特别，年轻人。像是...来自另一个维度。”

凌夜心中一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们只是路过这里的幸存者。”

“幸存者？”老者轻笑一声，“能够驾驭纯净核心的人，可不仅仅是幸存者那么简单。”他手中的法杖轻轻敲击地面，周围的红雾突然散开，形成一个无形的屏障。

铁仔发出威胁性的低吼，身体微微下伏，做好了攻击准备。

“放松，我没有恶意。”老者举起空着的左手，“事实上，我可能是唯一能帮助你们理解真相的人。”

凌夜与蕾娜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老者显然知道很多事情，但他的身份和目的都是谜。

“你说你寻找真相，”凌夜谨慎地开口，“关于什么的真相？”

老者的银白色眼睛直视着凌夜：“关于这个世界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真相。关于我们所有人是如何被困在一个永远醒不来的梦中的真相。”

就在这时，凌夜胸口的纯净核心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他感受到维度裂缝中的那个空洞节点正在发出强烈的召唤，仿佛与老者手中的法杖产生了某种共鸣。

老者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有意思...你不仅携带核心，还与裂缝有着直接联系。”

夜空突然被一道闪电撕裂，雷声轰鸣而至。当闪电的光芒照亮老者的脸时，凌夜看到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变成了完全的黑色，就像萨拉丁被控制时一样。

“小心！”凌夜猛地推开蕾娜，同时编辑能力全力输出，在面前形成一道能量屏障。

老者的法杖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原本慈祥的面容扭曲成一个狰狞的笑容：“看来计划需要稍微调整一下了。”

铁仔率先发起攻击，机械身体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但老者的速度更快，法杖轻点地面，一道冲击波将铁仔震飞出去。

蕾娜的子弹在空中被无形的力量挡住，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没用的，孩子们。”老者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扭曲，“在这个领域里，我即是规则。”

凌夜感到自己的编辑能力受到了极大压制，就像是在水中挥拳一样无力。但他没有放弃，而是将意识再次沉入那个奇特的感知状态，寻找着破局的方法。

在能量视界中，老者不再是人形，而是一个由黑暗能量构成的漩涡。漩涡中心有一个微小的光点，正是法杖上的水晶。

“蕾娜，攻击法杖！”凌夜大喊，同时将自己全部的编辑能力聚焦于一点，不是攻击，而是尝试“编辑”老者与法杖之间的连接。

蕾娜立刻会意，换上一个特殊的能量弹匣。子弹射出时带着刺耳的尖啸，直指法杖水晶。

老者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他们能看破关键。他急忙回杖格挡，但凌夜的编辑能力已经起了作用——在千分之一秒内，法杖与老者之间的能量连接出现了细微的紊乱。

就是这瞬间的紊乱，让蕾娜的子弹击中了法杖。水晶破裂的声音清脆悦耳，老者的惨叫随之响起。

黑暗能量如潮水般退去，老者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地。周围的诡异力场也随之消失，红雾重新笼罩了这片区域。

凌夜疲惫地单膝跪地，刚才的全力一击几乎耗尽了他的能量。蕾娜快步上前检查老者的情况，然后对凌夜摇了摇头：“他死了。或者说，早就死了。这只是一具被操控的躯壳。”

铁仔一瘸一拐地走回来，它的机械外壳上多了几处凹痕，但似乎没有大碍。

凌夜看着老者的尸体，心中充满疑问。这个老者是谁？他口中的“真相”是什么？又是谁在背后操控他？

最令他不解的是，在最后时刻，他分明感受到老者体内有一丝熟悉的能量波动——与萨拉丁的能量特征惊人地相似。

夜风吹过废墟，带来远方变异体的嚎叫。凌夜抬头看向红雾弥漫的天空，感觉自己和同伴们正陷入一个越来越深的谜团之中。

而维度裂缝中的那个空洞节点，依然在他感知中发出持续的召唤，仿佛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