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萧辰靠墙而立,衣襟染血,呼吸微弱却不乱。
他望着那扇门,仿佛能穿透石壁,看见那个曾跪在虚渊边缘、用半生孤寂守一座无人问津之门的女子。
他笑了,声音沙哑却坚定:
“我会继续敲钟,直到下一个提灯的人出现。”
话落,风起。
门内,北月星君指尖微颤,心灯骤然一亮,焰心由橙转青,竟隐隐浮现一行细小古字,“名不灭,灯不熄。”
她怔了片刻,忽然笑了。
那笑容如寒梅破霜,冷艳而决绝。
她抬头望向石壁上的天碑,一字一句,如钉入地脉:
“那我,多活一天,就多喊一声名字。”
刹那间,地窖深处传来低沉轰鸣,仿佛有万古沉眠的意志苏醒。
忆苦根花母株所在的命契池底,黑雾翻涌,根须如活蛇般扭动,竟自行吸收四周涌来的愿力。
一道道微弱的呼喊从地底传来,那是千城废墟中的哭声,是万民临死前的诅咒,是无数被抹去者最后的呐喊。
黎明将至,天边残存的两道金眸悄然靠近,如宿命交汇。
倏然间,金光崩裂,融合为一。
一只巨大的漆黑竖瞳,缓缓睁开于苍穹之顶。
瞳孔深处,锁链缠绕着一支判官笔与一杆天秤,笔尖滴血,秤盘倾斜,仿佛在衡量整个世界的罪与罚。
一股无法言喻的威压降临,东荒大陆地脉震颤,山河失色,万灵匍匐。
连虚空都在扭曲,似有无形之手正撕开天幕,准备降下最终裁决。
【系统提示:‘天罚终裁’进入准备阶段】
【倒计时:十二个时辰】
萧辰缓缓抬头,目光穿透屋顶,直视那悬于九天的竖瞳。
他体内的灰斑虽被压制,灵魂裂痕仍在隐隐作痛,可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更锋利。
他一步步走向地窖深处,脚步沉重,却稳如山岳。
“这一次,”他低声说道,声音不大,却仿佛响彻整个客栈,“不是她一个人的门。”
石门在他身后关闭,心灯骤然大亮,照得整座地窖如同白昼。
北月星君盘坐于池边,双手结印,引动七碑共鸣。
忆苦根花母株猛然一震,所有紧闭的花苞在同一瞬全部绽放,黑焰腾起,化作万千虚影,皆是曾被遗忘的姓名,在火中呐喊,在灰中重生。
萧辰站在她身后,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按在系统界面上,指尖划过那一行行闪烁的数据,最终停在【防御体系总控】一栏。
风,停了。
云,裂了。
天,即将塌下。
而在这最后的宁静里,他的目光,已投向那尚未开启的终焉之阵,仿佛在等一声鼓响,便将万界之声,化为逆天之盾。
天穹之上,那只漆黑的竖瞳缓缓转动,锁链缠绕的判官笔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瞬就要落下终焉之裁。
东荒大陆万灵匍匐,山河冻结,连时间都似被拉长、扭曲。
唯有那座隐匿于虚空夹缝中的神魔客栈,灯火未熄。
地窖深处,萧辰立于忆苦根花母株之前,指尖轻触系统界面,目光冷峻如刀。
【防御体系总控】,启动。
刹那间,一道无声指令贯穿诸天。
“星穹庇佑·终版”,开启。
整座神魔客栈的阵基轰然震动,九座星纹塔自虚空中浮现,连接天地四极。
一道道金色符文自屋顶蔓延而下,如同星辰坠落人间,织成一张横跨三界的光网。
客栈结界层层叠加,灵品、宝品、玄品,直至圣品巅峰。
所有阵法尽数连通,化作覆盖全境的“声障结界”。
这不是防御,是反制的开始。
“红袖。”萧辰低声开口,声音透过心灯传至百里之外。
“已在路上。”回应干脆利落。
百声堂中,红袖一袭红衣如焰,手中铜铃轻摇。
她眸光扫过万千弟子,冷声道:“今日不唱欢歌,不诵颂词,我们要的,是怒。是怨。是不甘。”
话音落,千城废墟的哭嚎声起。
百姓跪地痛斥贪官暴政,寡妇抱着婴孩诅咒天罚降世,书生撕毁功名帖怒骂苍天无眼,无数情绪汇聚成洪流,顺着九宫音阵阵眼涌入客栈地脉。
“愿力不是祈求恩赐的贡品,”红袖仰头望天,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笑意,“是我们讨债的凭证。”
与此同时,东海之滨,巨浪滔天。
青鳞立于海面,银鳞披风猎猎作响。
她抬手一召,万头海兽破水而出,蛟龙盘踞为基,鲲鹏展翼为檐,龟甲巨兽背负钟形石台,层层堆叠,竟在海天之间构筑出一座巍峨的“钟形共鸣阵”。
“吼,。”一声龙吟震碎云层。
海啸翻涌,音波如刃,直冲九霄。
而在天水城文庙,小尘跪坐于碑林中央,面前堆满焚稿残卷。
那是百年来被禁的诗文、被毁的典籍、被抹去的名字。
他点燃第一张纸,火光映照着他布满血丝的眼。
“文火炼声,字字为兵。”他喃喃道,声音却越来越坚定,“我们焚的不是书,是沉默。”
火焰升腾,灰烬飞扬,每一缕烟中都藏着一句呐喊,每一道光里都跳动着一段记忆。
文道之力凝聚成音,汇入客栈命契池底,与愿力同频共振。
地窖之中,北月星君睁开了眼。
她站在醒世钟前,手中握着那支由七任守门人意志凝结而成的门钥权杖,胸前心灯炽烈燃烧,银辉洒满全身。
她将七封残破遗书置于钟顶,指尖划过泛黄纸页,最终停在最后一行空白处。
银血自腕间滑落,化作墨迹,一笔一划,写下了从未有人敢说出口的宣言:
“我们不是祭品,是火种。”
嗡,。
整座钟体猛然一震,忆苦根花母株的根系如龙蛇狂舞,瞬间贯穿地脉,与钟基彻底融合。
黑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润白光,仿佛沉睡万年的魂魄终于苏醒。
萧辰走上前,从系统仓库取出那柄曾斩断神族命途的【弑神·断罪】。
剑身漆黑,血纹隐现,一插入钟底,便与愿力产生剧烈共鸣。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钟面竟浮现出无数人脸,或悲或怒,或笑或泣,全是曾经受过客栈庇护之人:被救下的孤女、重获新生的剑修、脱离轮回的鬼王,
他们虽不在场,魂却已归。
“这一声,”萧辰低语,手掌抚过剑脊,眼中燃起燎原之火,“不是求饶,是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