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之术，你可懂得？”
堂堂鬼王，修为深不可测，又有何人需托我来寻？
我浅笑低语：“略知皮毛，不敢言精。不知鬼王欲寻何人？”
鬼王闻言，唇角微扬，慵懒地倚回软榻。那一抹红唇轻勾，整张脸顿时鲜活起来——何谓艳绝倾城？这便是了。
映衬得旁边白衫散发的画皮鬼，愈发灰暗如灶底残灰，狼狈不堪。
“我也不知我要寻的是谁。”
她语声轻缓，神色却复杂难辨：“不知他究竟是顶天立地的伟男子，还是怯懦无能的庸人。”
“小姑娘，”她雾蒙蒙的眼眸望向我，“若有一人，他高大英武，愿为你生、为你死，能策千里赠你带露野菊，也会夜半越墙细心相护——这般，可算情深？”
我怔住片刻，郑重答：“生死皆为大事。若肯以死相护，当是真心。”
“可若他宁死……都不愿带我远走高飞，你说他爱的究竟是道义，还是我？”
我一时语塞。
“你呢？”鬼王忽而转向画皮鬼，“小画皮，你如何看？”
这骤然一问，让画皮鬼来不及掩去眼底浓烈的妒恨。鬼王却似浑然未觉。
画皮鬼低头涩声道：“如此畏首畏尾之人，自私怯懦，绝非良配，更谈不上真心。”
鬼王眸光倏黯。
我忆起亲族生死、乡邻冷眼，忍不住开口：“然则聘为妻，奔为妾。若他携您私逃，两家门楣蒙尘，兄弟姊妹皆要遭人耻笑。”
直视着她绝世容颜，我又道：“况且以鬼王之姿，若隐姓埋名流落市井，必招觊觎。失了身份庇护，又如何护您周全？”
鬼王静默良久，终又问道：“那时有主上欲娶我。若他真心想与我相守，为何不弑主夺人？莫非忠义之心，重过情爱？”
我想起春燕。她害我，岂因我命贱？
“非也。唯有先守住所为人之义，才堪称真正的人——也才配得上鬼王。”
长街寂然。
半晌——
“好一个为人之义！好一个配得上我！”
鬼王忽在轿中笑弯了腰，将凄艳带泪的面容埋进袖间，肩头轻颤。
抬首时，眼尾犹染绯红。
“那……小姑娘，你便替我寻一寻罢。”
“寻这个恪守人道，或许也爱过我的……负心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