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碰……” 声音细若蚊蚋，尾音裹着不易察觉的哭腔，睫毛剧烈地扑闪着，落下一片细碎的阴影，“那是…… 那是他唯一能找到我的地方。”
申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灯光下，初鸣的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神涣散又焦灼，像是在看他，又像是透过他望着某个虚无的身影。她的身体微微发抖，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缝隙，指甲缝里嵌进了深色的布料纤维。
“谁？” 申渊刻意放柔了语气。
初鸣猛地回神，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像是被戳破了什么秘密。她用力抿住唇，试图挤出一个平静的表情，却连嘴角的弧度都显得僵硬。
“没、没有人……” 她意识到什么，肩膀却绷得更紧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细碎的气音，“他会找不到我的…… ”
申渊的动作顿了顿，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皱得更紧，最终点开了相册。缩略图里全是顾寻响的影子：他举着相机笑，他在厨房撒杏仁碎，他指尖沾着蛋糕奶油…… 初鸣看着那些画面，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有 “别删” 两个字反复碎在喉咙里。
“真是不可理喻！你瞧瞧你那鬼样，无脑剧看多了吧！”申渊边说边解锁手机不假思索就把她里面所有关乎视频的软件删除的一干二净，“我看你还发不发神经！”
随即满意得丢到桌上。
她快速得拿过手机，翻开相册，还好还好，都在都在。里面全是顾寻响帮他拍的照片，他举着手机，笑得很开心。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墙壁，把手机按在胸口，像护住一团世界尽头唯一一束快要熄灭的火苗。
“你又在看什么？” 申渊把头往前一伸，初鸣吓了一跳，手机掉在餐桌上。
她看着申渊的脸，忽然觉得很陌生。半晌才反应过来，“没什么。” 随手按掉了屏幕的光。屏幕上的壁纸是顾寻响拍的夕阳和她灿烂的笑脸，他说，你真美。
申渊再次撇了眼跟个一团粪似的蛋糕，厌恶得踢了踢，“成天抱着个破手机发疯，记得把这玩意丢了，甜腻腻得有什么好吃得！还有，我想吃的都贴在冰箱上了，动作快一点。上班是让你天天扣钱得吗？”
脚步声摔门而去，初鸣才敢抬起头。她颤抖着按亮手机，指尖划过顾寻响的笑脸，眼泪滴在屏幕上，晕开了他眼底的温柔。“还好…… 还好没丢……” 她喃喃自语，把手机贴在脸颊上，像贴着他曾经温热的掌心。
冰箱里放着昨天买的西红柿和牛腩，还有一盒牛奶，是她昨天放进去的，当时想着 “顾寻响明天早上要喝”。她看着那盒牛奶，愣了几秒，然后拿出来，倒进锅里，开火，加热。
牛奶在锅里慢慢冒泡，散发出淡淡的奶香味。
她站在灶台前，看着锅里的牛奶， “早上喝热牛奶对胃好”犹在耳畔，他总是比她起得早，把牛奶热好放在桌上，等着她起床。
“牛奶热好了。” 初鸣对着空气说了句，然后拿出两个杯子，倒了两杯牛奶，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另一杯放在对面餐桌上，晨光落下来，映出一点光晕。
她端起喝了一口，温热暖到胃里，心底得冷却异常明了。红了眼眶，一滴泪落进杯里，溅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顾寻响，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空旷的厨房里打转，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锅里剩下的牛奶，还在冒着微弱的热气。
起身，收拾碗筷，动作机械得像个木偶。水龙头的水流过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抬头，看见厨房的窗户外面，阳光正好，楼下有小孩在笑，有老人在聊天，一切都真实得不像话。
进了卧室，关上房门，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点晨光。她走到床边，坐下，从床铺底下掏出一个瓶罐子，打开，倒出一粒小东西，摊在手心，看着它在细长橙光下泛着白色的光。
窗外的蝉鸣声渐渐小了，天慢慢暗下来。初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她好像又看到了顾寻响，他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她，说 “晚安”。可她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到。只有冰冷的床单，和身边申渊均匀的呼吸声。
忽然，她听见门口传来轻微的声响。
“初鸣。”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很轻，像晨雾里的风。
她猛地站起来，走到门口，按住门把手，却没有拉开。
“是你吗？” 她轻声问，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门外没有回应。她慢慢松开手，靠在门上，失望得闭上了眼。手心的药粒紧紧攥着，硌得她有些疼，像抓住了末日后得最后一点温暖。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晨光涌进来，照亮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她看着窗外的树，叶子在风里轻轻摇晃，像顾寻响以前揉她头发的动作。
顾寻响说，等春天的时候，要带她去公园放风筝，说他小时候最喜欢放风筝，每次都能放得很高很高，很远很远。他说，他的风筝是个鸟儿，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你就是我的鸟儿。他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道。
为什么不是猫呢？她不解。
因为我想让你自由的飞。他说得认真。
“春天快到了。” 她轻声说，带着一丝期待。
她走到床头，把药粒放回盒子压在床铺底下，然后躺在顾寻响曾躺过的地方。
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很暖，像顾寻响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颈边，带着雪松和烟草的味道。她看着天花板上的纹路。那些纹路像一条条小路，蜿蜒着通向远方，她见他正站在路的尽头，将手伸向她， “过来，我在这儿”。
她轻轻伸出手，朝着天花板的方向，直到阳光慢慢移动，照到她的手背上，温暖得让她有些想哭。
“再等等。” 声音轻如鸿毛，“再等等，你就会来了。”
他说过的，他今天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