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秘宝迷踪 第82章：棋局初显
孟露桥的目光在地图边缘逡巡，忽然停在右下角。那里有个圆圆的墨痕，直径约有三寸，边缘有些模糊，像面被磨损的铜镜。镜面中央刻着个小小的“地”字，笔画是流沙国文特有的弯钩形状，旁边还题着四句小诗，墨迹已经发灰，像是用狼毫笔蘸着松烟墨写就：
寒烟漠漠锁边庭，
水绕孤村见戍营。
部落依稀残照里，
落鸿声断故园情。
“这诗……”宁若雪的指尖在字迹上轻轻拂过，像是在抚摸易碎的蝶翅，“是用流沙国文写的汉字诗，而且每句的首字连起来是‘寒、水、部、落’。”她抬头看向孟露桥，眼里闪着惊喜的光，“是藏头诗！”
李高昌凑过来看了看，粗糙的手指在诗行上胡乱点着：“原来这鬼画符是诗啊？我还以为是记账的呢。”他往地图上啐了口唾沫，唾沫星子落在“地”字旁边，“早知道扔了算了，占地方。”
孟露桥的指尖在“地”字和诗句间反复移动，忽然抬头看向李高昌：“这地图上的老兵，有没有说过寒水部落的事？”
“记不清了。”李高昌挠着后脑勺，山羊胡被扯得乱蓬蓬的，“那老兵当时快饿死了，只顾着要饼吃，哪顾得上说这些。”他往门口退了半步，暖手炉在怀里转了个圈，“不过这名字听着耳熟，好像在哪个部落的交易记录上见过。”
宁若雪忽然指着地图左下角的印章：“这是流沙国的‘枢机院’印，只有皇室的军用地图才会盖这个章。”她用指尖描着印章的轮廓，“你看这龙纹的样式，应该是老王爷在位时的印信，至少有三十年了。”
“这么说来，‘地’字棋很可能就在寒水部落。”孟露桥将地图重新卷好，云锦的边缘轻轻扫过掌心，带着丝滑的触感，“这诗就是影无殇他们找不到的线索。”他从怀里摸出锭银子，往李高昌手里塞：“这地图对我们很重要，还请李伯父割爱。”
“哎，你这是做什么！”李高昌把银子推了回来，脸涨得通红，连耳根都泛起紫色，“我说了随便挑，怎能要钱？”他转身从架上拿起个锦囊，那锦囊是用流沙国特有的艾德莱斯绸做的，上面印着蓝绿色的花纹，“这个你拿着，是装地图的防潮袋，当年那老兵特意给的，说是用驼毛织的，防水得很。”
孟露桥接过锦囊时，指尖触到里面的硬物——原来是块防潮的檀香木片，香气透过绸布弥漫开来，与密室里的樟木味混在一起，形成种奇特的芬芳。他忽然注意到墙角的青铜鼎耳上，铜铃的纹路与耶律闻笛的兽骨佩惊人地相似，都是由细小的雪花图案组成。
“这鼎……”孟露桥刚要开口，就被李高昌打断。
“要是喜欢这鼎，我也送你！”李高昌拍着胸脯，山羊胡翘得老高，“反正我留着也没用，摆在这儿还占地方。”他往鼎里看了看，里面积着些灰尘，“就是沉了点，得让两个下人抬才行。”
“多谢李伯父美意，这地图已经足够珍贵了。”孟露桥将地图小心翼翼地放进锦囊，贴身藏好，“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改日再来道谢。”
回到书房时，晨光已经斜斜地照在紫檀木大案上，将上面的流沙国毛毯映得愈发鲜艳。李高昌非要留他们用早饭，很快厨房就端上来满满一桌子菜：大盘的手抓羊肉还冒着热气，羊骨上的肉被炖得酥烂，用筷子轻轻一挑就能下来；刚烤好的馕饼上撒着芝麻，边缘烤得金黄酥脆；银碗里的酸奶盛得满满当当，上面还浇着层厚厚的沙枣泥，紫黑色的酱汁顺着碗沿缓缓流下。
“尝尝这个手抓肉。”李高昌用小刀割下块肥瘦相间的羊肉，往孟露桥碗里放，“是用漠北的黑头羊做的，只加姜片和盐炖，别的啥也不放，吃的就是原汁原味。”他自己也抓了块大的，塞进嘴里大口咀嚼，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
宁若雪用小勺舀了点酸奶，沙枣泥的甜混着酸奶的酸，在舌尖化开时竟有种奇妙的清爽。她往窗外望去，石榴树的影子投在地上，随着日光移动缓缓拉长，像个沉默的计时器。
“李伯父，您知道寒水部落具体在什么位置吗？”宁若雪放下小勺，纸巾轻轻擦了擦嘴角，“地图上只标了大致方向，没有详细路线。”
李高昌的动作顿了顿，嘴里的羊肉还没咽下去，含糊不清地说：“寒水部落啊……好像在月神峰北边的戈壁里，具体位置记不清了。”他往嘴里灌了口羊奶酒，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发出“咕咚”一声，“几十年前被一场大沙暴埋了，现在估计只剩些断墙残垣。”
孟露桥的紫玉笛在指间转了个圈，笛尾的玉坠轻轻碰撞桌面，发出细碎的响声：“就算只剩残垣，总能找到些线索。”他往窗外的戈壁方向望去，那里的天际线与蓝天相接，隐约能看到流动的蜃景，“流沙国人重视祖先，部落遗址里通常会有祭坛，说不定棋子就藏在那里。”
李高昌突然放下酒碗，从怀里摸出个牛角哨。那哨子有三寸多长，表面刻着细密的水波纹，吹口处被摩挲得发亮，显然用了很多年。哨子的尾端还系着根红绸，绸子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颜色也褪成了浅粉色。
“这个你们拿着。”李高昌把牛角哨往孟露桥手里塞，指腹在哨子上轻轻摩挲，“这是当年跟寒水部落的人交易时用的，他们部落的人都认得这哨音。”他往戈壁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悠远，“要是在那边迷了路，吹三声长哨，说不定能遇到知道部落遗址的老牧民。”
孟露桥接过牛角哨，指尖触到内侧的刻痕——那是个极小的“李”字，笔画深入牛角，显然是当年特意刻上去的。他忽然明白，李高昌绝不是普通的商人，他对流沙国皇室的了解，对八大部落的熟悉，都远超一个寻常商人的范畴。那件绣着雪莲的披风，那座按“九曲迷阵”修建的密室，还有这枚刻着私印的牛角哨，都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告辞时，李高昌一直送到西跨院的角门，山羊胡在风里飘得老高。他站在石榴树下，紫貂披风的毛边沾着不少花瓣，远远望去像个缀满红宝石的雪人。“要是找到了什么稀罕物，可得回来跟我说说！”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我这老骨头跑不动了，只能靠你们年轻人开眼界咯！”
回到听雪楼时，阳光已经洒满了整个房间。孟露桥将羊皮地图在八仙桌上铺开，宁若雪取来放大镜仔细查看。随着光线移动，地图右下角的“地”字渐渐显露出细微的刻痕，与他们手中“人”字棋的纹路如出一辙，显然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看来这寒水部落，我们是非去不可了。”孟露桥的指尖在“寒水部落”四个字上轻轻点过，阳光透过指缝落在地图上，形成细碎的光斑，“影无殇的人一直在追查流沙国旧部，却没想到线索藏在李伯父的密室里。”
宁若雪将放大镜移到诗句上，忽然轻笑出声：“这诗倒是写实，‘寒烟漠漠锁边庭’，想来那戈壁的清晨，定是这般苍茫景象。”她往孟露桥身边靠了靠，发丝不经意间扫过他的衣袖，带着淡淡的药香，“只是戈壁险恶，我们得好好准备一番。我去药箱里找找解毒的药材，那边的毒草据说很厉害。”
孟露桥望着地图上月神峰的标记，忽然想起李高昌书房里的棋盘。黑子的摆放看似杂乱无章，此刻想来竟与地图上的山脉走向隐隐相合——西北角的黑子密集处，正是地图上标注的“黑风口”，那里以风沙大闻名；东南角的稀疏处，则对应着水草丰美的“月牙泉”。
他拿起枚黑子，轻轻放在“寒水部落”的位置。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棋盘上，黑子的影子在地图上投下小小的圆点，像颗沉默的星辰。孟露桥忽然笑了，这盘玲珑棋局，终于要轮到他们落子了。窗外的石榴花还在簌簌飘落，带着晨露的清香，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征途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