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日一事,肖凛再不敢丢下云以楠,走哪儿都一定会回头看看那团小东西究竟还在不在他的身后。
虽说云以楠的表叔刘管事-刘经年一直跟着她不至于会弄丢她,但他多少还是对这个小人儿上了心。
与其说是上心,其实,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下一次家法板子,就真的落在他的屁股上了……
既然这是他亲爹目前的软肋,比他这个亲儿子还要亲,那他可得当祖宗好好供着才是!
肖凛就这么在家中憋了许多日。
这日,早膳刚过,城南酒庄余家的哥儿-余锦荣托了小厮送信到肖府,催着肖凛和他一同去城西绣庄李家哥儿-李存金的府上斗蛐蛐。
小厮还说:“这几日,我家少爷新得了一只‘常胜将军’,非要和肖少爷您的‘威武大将军’一争高下不可,说是您要是不去了,那就是自认不如了。肖少爷不要怪小的传话,这都是我家少爷的原话,见谅了,肖少爷。”
原先还在犹豫当中的肖凛,被余锦荣最后说的这一番话,直接刺激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撸着袖子气呼呼指着小厮,让他带话。
“你回去告诉余锦荣我这便杀过去!敢说我家‘威武大将军’不如他的?哼!等着吧!等小爷我去杀他个片甲不留,看这小子还敢叫嚣不!快去!”
肖凛连连挥手让余家小厮回去,而他转身回房,去取了放蛐蛐的陶罐宝贝地抱在怀中,随后带上贴身小厮两名,这便要出府。
可主仆三人才刚走到出寝室门口的长廊拐角,便被云以楠和刘经年逮了个正着。
“哥哥!楠楠也要!”
肖凛心虚地抬眸瞟了一眼刘经年。上次可就是刘经年轻轻巧巧几句话,差点让他挨了板子……
很快他垂眸,目光落在云以楠圆乎乎的脸蛋上,然后戒备地将陶罐用宽大的袖袍遮住,撇了撇嘴。
“你知道什么你就要?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今日你自待在府里玩吧,哥哥有要紧事,回头给你买冰糖葫芦!”
语毕,肖凛闪身便要从云以楠的身旁经过。
然而还是被黏上了——那只肉乎乎的小手攥到了他的衣裳就是不放!
“哥哥要出去?楠楠一起!”
“那可不行……”
肖凛刚想拒绝,不经意抬眸时接触到刘经年冰冷的视线,心底顿觉凉飕飕的。下一瞬,他便换了口风。
“行、行吧。”
云以楠前一刻还委屈巴巴的小脸一下子多云转晴,站在原地欢呼雀跃。
“刘叔!快快!车!车!”
刘经年弯下腰,宠溺地弯曲食指轻抚了下云以楠粉粉嫩嫩的脸颊。
“好好好,我的大小姐。”
很快,臭脸的肖凛和满脸兴奋的云以楠坐上了同一辆俩乘软轿。而刘经年依旧是骑着高头大马,在云以楠的那一侧窗外慢悠悠地骑着。肖凛带的两名小厮则是和车夫一起坐在车头。
车马从城北的肖府,沿路经过繁华的街市,花街柳巷,再到靠近西城门的戏班子,慢慢走出了西城门,经过一段茂密的丛林,后来越走越偏僻,走的都是小路,越是靠近绣庄,路上过路的行人便越是稀少。
等进入绣庄的地界之后,眼前才豁然开朗。
庄子就建在小镇河流的下游,整个庄子是依水而建的,远远望去,绣庄就像在水面上悬浮着似的,说不出的美感。
云以楠下车后,嘴巴好一会儿是处于震惊到合不拢的状态的。毕竟,她从一出生后生活的地方并不近水,也就从来没见过这样式的建筑。
绣庄守门的管事见少爷请的客人终于到了,二话不说便将人客客气气地迎了进去。
路有点远,又有些绕,没走一会儿功夫,原本兴奋不已吵着要自己走的云以楠,小脸忽然变得苦兮兮的。
“刘叔……”
她还没开口,刘经年便笑着直接将她从地上捞起,稳稳地抱在怀中。
走在前头的肖凛恰好回头,见状,他转身倒着走,朝云以楠不屑地哼了哼:“娇气!都说了不好玩了,谁让你要跟过来的?哼!”
云以楠听见了,佯装没听见,嘟着嘴趴在刘经年的肩膀上不说话。
刘经年边走边轻轻抚拍着云以楠的后背,只微微抬眸过去,肖凛便吓得赶紧转回身子去,再不敢多话。
周围安静到只有几人走路的脚步声,耳边时不时有风声水声流淌,还有弯弯绕绕的长廊之下绣庄里的工人在劳作的声音……云以楠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庄里掌管卧房的女管事将云以楠安排在了李存金院子里的西厢房歇下,而肖凛则是眼看着她安顿好了,顿时如释重负而直奔李存金的书房。
三人一下午都窝在屋子里斗得天昏地暗,以至于房间里什么时候进来一个小小的团子蹲在他们三人的身后,他们压根就没察觉到。
直到李存金站起伸了个懒腰,一个没站稳,往后踉跄了半步,差点压到身后的小人时,好在这会儿肖凛眼明手快,伸手直接将那团小东西扯到跟前,这才无事。
肖凛后怕,额头上都是被吓出来的冷汗,随即便将怒气一股脑发泄在了一脸懵的云以楠身上,劈头盖脸便是好一通厉声训斥加威胁。
“你真是拖油瓶!谁让你偷偷摸摸进来的?你要是有个好歹,到时别赖上我,我可不管!也不许你回去告我状!听见了?!”
云以楠哪里见过这架势?身边人就连大声说话,都不曾对她说过一句!
于是这会儿,她便直接被肖凛凶巴巴的模样,吓得“哇——”一声嚎啕哭了起来。
三个少年开始手忙脚乱。
“哎呀怎么哭了?”李存金问。
“这可怎么办?”余锦荣也问。
肖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脑门。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别哭了……你再哭,将刘管事引过来,可是会把我害死的……不许哭!”
话说到最后,肖凛忍不住烦躁地吼出声。
这下,云以楠哭得更凶了!
李存金白了肖凛一眼。
“有你这么哄的?”
余锦荣也附和:“对啊,有你这么哄的?”
肖凛不服,干脆站起,环着胸凉凉地望着蹲地上的余锦荣和李存金。
“好好好,那你们哄!小爷我不伺候了!”
语毕,肖凛直接遁逃。剩下与云以楠毫无关系的李存金和余锦荣面面相觑。
李存金好歹比肖凛和余锦荣都大,经验稍微多一些。他想了想,索性起身去桌边端来一盘精致的糕点,蹲在云以楠的跟前诱哄着。
“好嘛好嘛,不哭哦,哥哥这里有好吃的,这可是外边没有的,是我府上曾在京城当御厨的糕点师傅做的,可好吃了!小姑奶奶,你吃吃看?”
一听说有好吃的,云以楠果然立马便不哭了,抬头紧紧盯着李存金手中的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软软的糯糯的,闻起来还有一股子浓郁的奶香味。
云以楠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睫毛上还在扑闪着泪花,眼底的馋意却亮晶晶的。而她的食指则是无意识抵在唇上,眼看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想吃……”
李存金松了口气,笑眯眯地递过去一块:“都给你也行。”
“谢谢哥哥。”云以楠顿时眉开眼笑。
可等她吃完一小块之后,这才发现书房里少了肖凛的身影,于是慌忙从地上起身,嘴里念叨着:“哥哥?哥哥?”
李存金和余锦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小一只的云以楠已经像只兔子一样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等他们回过神赶出去的时候,哪里还有云以楠的影子?
俩人不约而同心想:这下可坏了!人要是在他们眼前丢了,谁也背不起这个责任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