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迁的“∞”尾焰尚未消散,倒悬城市已坠入一片绝对寂静的灰白——
零维实验室的外围禁航区,人称“时间雾海”。
这里没有星光,也没有上下,只有被切碎的舰体残影漂浮,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战场。
林彻站在城市核心的透明穹顶下,看见一艘联邦战列舰的断面从自己眼前缓缓滑过,舰桥内军官还保持举手敬礼的姿势,却永远定格。
“时间流速被稀释到外界的0.7‰。”蛇钥系统音在耳边响起,“我们拥有23小时59分,但在外面,只相当于一分钟。”
林彻微微眯眼——一分钟,足够突袭,也足够被抹除。
她抬手,在航图上划出第一条红线:穿越雾海,直插中枢塔防线的“时间裂隙”。
城市边缘,矿工们自发的“记忆民兵”正围着舷窗发呆——他们第一次看见时间被折成纸飞机的模样。
老K走过来,手里拎着从仓库翻出的旧星军服,肩膀的徽被矽藻尘重新染成金色。
“小姑娘,我们这些人只会挖矿,不会打仗。”
林彻接过军服,指尖在徽上停留:“那就把矿道掘进技术用在时间上——打一条隧道,直通他们脚底。”
老K咧嘴,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听你的,咱们把命当炸药。”
系统弹出提示:【记忆锚点可塑型为“时间盾构机”,需牺牲部分集体记忆。】
林彻望向那些满脸风霜的矿工,他们点头,没有犹豫。
黑色晶体从城市底舱升起,像一颗被剥离的心脏,发出低沉鼓动。
“盾构机”启动的刹那,整个倒悬城市发出类似老旧升降梯的呻吟。
记忆被抽离时,化作莹白丝线,从每个人眉心飘出,汇聚成一枚旋转的环锯。
环锯边缘,是矿工们最珍贵的画面:妻子的笑、孩子的第一声爸爸、旧星清晨的薄荷味……
林彻指尖微颤,她却第一个闭上眼,任系统抽走自己关于“母亲怀抱温度”的那一段。
环锯得到燃料,发出耀眼银啸,切入雾海。
时间被割开,露出后方漆黑的“绝对真空”——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现在”被无限拉长。
城市沿着隧道推进,像一条在琥珀里钻洞的蛇。
隧道壁上,偶尔闪现被遗弃的记忆残影:纸风车、纸船、纸飞机……它们贴在壁上,一瞬即燃,化为灰烬。
穿过雾海尽头,一座倒悬的“中枢塔”浮现——
它与城市镜像对称,尖顶朝下,塔身插进一颗炽白奇点,像把剑钉在时间线上。
塔周漂浮着七十二枚“肃清卫星”,每一枚都锁定不同年代的林彻变量。
当隧道口出现的刹那,卫星同时睁眼,红光汇聚成一条笔直的死亡射线。
蛇钥系统警报骤响:“检测到多重时间锁定,无法规避。”
林彻却勾起嘴角,手掌在操控台重重一拍:“释放‘变量洪流’。”
城市底舱敞开,被抽离的集体记忆化作漫天纸鹤,每一只都携带一段独一无二的变量频率。
纸鹤撞上红光,瞬间引爆成绚烂的彩色泡沫,像烟花在绝对真空中盛放。
锁定被变量稀释,红光错乱折射,互相抵消,中枢塔外周出现短暂的“时间盲区”。
城市抓住这十秒的真空,猛地俯冲,塔身表面的防护板在眼前急速放大。
塔壁近距时,蛇钥号脱离城市,化作真正的舰体,林彻独身跃入舰桥。
舷窗外,老K带领矿工们操纵城市火力,为她撕开侧翼炮阵。
“去吧,别回头!”老K的声音透过公共频道传来,带着沙哑的笑。
蛇钥号尾部喷出金色尾焰,像一支脱弦的箭,顺着塔壁裂缝钻入内部。
裂缝后,是零维实验室的核心——一条由培养舱铺就的“时间回廊”。
回廊尽头,悬浮着一枚巨大的∞形装置,表面流动着与林彻瞳孔同色的金光。
装置下方,站着戴镜面头盔的“母体管理员”,胸牌写着:L-00。
他抬头,镜面映出林彻,也映出她身后的无数变量残影,像一面被击碎的镜子,终于照出真实。
“你来了。”L-00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温柔,“比剧本提前了四十二秒。”
林彻握紧蛇钥,指节泛白:“剧本结束了,现在该我动笔。”
L-00抬手,∞装置裂开,露出内部一枚空白芯片——大小与她心脏恰好吻合。
“把你的心给我,历史就能被重写,所有痛苦都不会发生。”
林彻嗤笑,蛇钥化作光刃,直指对方眉心:“把你的心给我,我一样能重写——而且不会删掉我自己。”
光刃刺出的瞬间,L-00的镜面头盔自行碎裂,露出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却带着释然的笑。
他没有躲闪,任由刃尖穿透胸口,却伸手握住她手腕,把光刃缓缓引向自己心脏。
“好,那就由你,结束这无限循环。”
鲜血未滴落,已被时间凝成晶尘,晶尘又化作∞符号,飘向装置。
装置得到最后一道变量,轰然闭合,倒计时归零。
整个中枢塔开始倒置,塔尖从奇点拔出,像拔出一段生锈的钉子。
时间线发出断裂的脆响,零维实验室的灯光一层层熄灭,唯有林彻的瞳孔,在黑暗中亮起金色竖线。
“下一章,”她轻声说,“轮到我去写你们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