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昆仑之隙·心核初醒

苏瑾的地质锤敲在昆仑山脉西段那片灰黑色的矽卡岩上时，藏北的夜空正掠过一场罕见的极光。淡绿色的光带像被高原夜风撕碎的绸缎，飘落在她安全帽前的探照灯光柱里，让岩层缝隙中嵌着的那块蓝色晶体，泛起了细碎如星子的荧光。

“苏工！光谱仪读数破千了！”对讲机里传来实习生小林的惊呼声，背景音混着营地发电机的嗡鸣，“这绝对不是普通矿物！铁、镍、钴的含量都超标，还有一种未知元素，谱线峰值特别诡异！”

苏瑾没接话。她蹲下身，指尖拨开晶体表面附着的岩屑——指尖刚触到晶体的瞬间，一股微凉的能量顺着指缝钻进皮肤，不是矿石常年埋藏的阴寒，是带着微弱搏动的温，像握住了一颗蜷缩在岩层里、正在沉睡的心脏。晶体突然剧烈震颤，随即“咔嚓”一声迸裂，蓝色光雾裹着细碎的晶屑扑向她的胸口，像有生命般钻进了她的衬衫。

对讲机里的呼喊、山间呼啸的风声、远处牦牛的哞叫，在这一刻骤然消弭。苏瑾眼前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蓝，蓝雾深处，一个模糊的女人轮廓逐渐清晰：齐肩短发被风吹得凌乱，白大褂下摆沾着泥污和雪粒，胸口别着一枚银色的地质锤徽章，正对着她轻轻点头，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

“苏工！苏工你醒醒！”

剧烈的摇晃让苏瑾猛地回神。她躺在营地的医疗帐篷里，小林正焦急地掐着她的人中，帐篷顶的LED灯晃得她眼睛发疼。“我……睡了多久？”她撑着身体坐起来，胸口传来一阵温热的麻痒。

“十分钟！你突然倒在地上，胸口还发光，可吓死我了！”小林指着她的衬衫，“你看！那块晶体碎得只剩粉末，你胸口上……”

苏瑾低头，白衬衫的左胸位置，印着一个淡蓝色的菱形印记，像枚用特殊染料拓印的纹身，正随着她的心跳缓缓明暗，和蓝雾里女人胸口的位置分毫不差。她抬手触碰，印记下的皮肤温热，没有凸起，也没有痛感，只有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在指尖下轻轻共振。

三天后，苏瑾带着一管密封的晶体粉末样本，出现在燕北大学地质与行星科学学院的报告厅里。她是来参加“极端环境地质与能量场交互”跨学科交流会的，而这次行程的核心目的，是找一个人——燕大数学系副教授沈砚。

学术圈里对沈砚的评价很两极：有人说他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三十岁不到就破解了两个非线性物理领域的难题；也有人说他性情孤僻，课上只讲公式不讲人情，连院长的面子都不给。但苏瑾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他三年前发表的一篇论文——《非物质能量场的数学建模与频率分析》，文中提到的“意识残留能量衰减模型”，和她胸口印记的能量波动完美契合。

交流会午休时，苏瑾按照会务组给的地址，找到了沈砚的办公室。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隙，她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能量波动确认是心核特征，坐标昆仑山脉西段，和十年前林薇最后消失的位置重合。”男人的声音很淡，像初冬的薄冰，“我会留在燕大，等她来——她激活了碎片，肯定会找过来。”

“沈砚，你已经等了五年。”另一道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像是电话通话，“非理处怀疑周明远和五年前的失踪案有关，你盯着他的同时，别暴露身份。”

“知道。”

苏瑾的心跳骤然加速——“心核”“林薇”“周明远”“非理处”，这些陌生的词汇像拼图碎片，突然在她脑海里有了模糊的关联。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不小心撞到了门外的花盆，“哗啦”一声，泥土撒了一地。

办公室的门瞬间被拉开。沈砚站在门口，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指尖还夹着一支没写完的白板笔。鼻梁上架着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很淡，像蒙着一层雾，扫过她胸口时，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苏瑾，地质勘探院的？”他先开了口，语气听不出情绪，“来谈样本分析？”

“你……认识我？”苏瑾有些局促，手指不自觉地按住胸口的印记。

“交流会的参会名单里有你。”沈砚侧身让她进门，办公室很小，除了一张书桌和书架，只有两把椅子，墙上贴满了写满公式的演算纸，“样本带来了？”

苏瑾将密封管放在桌上。沈砚拿起试管，对着窗外的阳光看了一眼——蓝色粉末在光线下泛着细碎的荧光，和她胸口的印记颜色一致。“能量波动很不稳定。”他把试管放在光谱仪下，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立刻跳出一条起伏的蓝色曲线，“衰减周期7.3秒，和我论文里的模型完全匹配——这不是自然矿物，是‘意识残留能量体’。”

“意识残留？”苏瑾追问，“就像……人的意识附着在能量上？”

沈砚抬眼看她，镜片反射出屏幕的蓝光：“你胸口的印记，也是这么来的？”

苏瑾愣住了。她没说过印记的事，他怎么知道？

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沈砚指了指光谱仪：“这种能量有唯一性，就像指纹。你进门时，你身上的能量和样本产生了共振，光谱仪的曲线跳了三次。”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研究这种能量很多年，不会错。”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学生的尖叫。沈砚起身的速度快得惊人，苏瑾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已经冲到窗边，原本淡然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楼下的草坪上，一个穿运动服的男生正悬浮在半空中，双手胡乱挥舞，周围的落叶和碎石跟着旋转，形成直径约五米的小型龙卷风。男生脸上满是惊恐：“我控制不住！救我！”几个路过的学生吓得连连后退，有人掏出手机拍照，镜头却突然失灵，屏幕一片漆黑。

“异能失控。”沈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没走楼梯，直接推开窗户，翻身跳了下去——三楼的高度，他落地时却像一片羽毛，没有丝毫声响。

苏瑾跟着跑出去时，正看到沈砚站在龙卷风外围，右手抬起，掌心对着失控的男生。淡金色的数学公式突然在他周围浮现，像活过来的藤蔓，顺着风的轨迹缠绕而上：拉普拉斯方程的符号、傅里叶变换的图谱、非线性微分方程的曲线，那些原本只存在于课本里的冰冷公式，此刻却成了束缚能量的网。

诡异的是，旋转的碎石在触到公式纹路的瞬间，突然静止在半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男生的身体也缓缓落地，双脚刚沾到草坪，龙卷风就彻底消散，落叶和碎石哗啦啦落在地上，惊起一片尘土。

周围的学生还在惊呼，沈砚已经收回手，公式纹路像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走到男生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男生连连点头，脸色苍白地跟着他走向教学楼。沈砚转身时，正好对上苏瑾的眼睛，那层薄冰似的淡漠里，第一次露出了裂痕——像被打破的镜子，里面藏着的警惕与探究，再也藏不住了。

当晚，苏瑾在酒店房间里反复研究样本。她用高倍显微镜观察晶体粉末，发现那些细小的晶屑竟然在缓慢移动，拼成了一个模糊的图案，和她胸口的印记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当她用指尖触碰载玻片时，晶屑突然停止移动，集体朝着她的方向“看”来，像一群等待指令的士兵。

就在这时，胸口的印记突然发烫，像有团火在烧。她冲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到沈砚站在楼下的香樟树下，抬头望着她的窗户。月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他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尖在空中划了个圈。

下一秒，苏瑾发现自己房间里的时钟停了——分针卡在“17”的位置，不再跳动；窗外的风声也消失了，连远处马路上的汽车鸣笛声都听不见。她走到阳台，探头往下看，沈砚还在树下，周围的空间似乎扭曲了，路过的行人径直穿过他所在的区域，却像没看见他一样，有人甚至差点撞到他，却径直穿了过去，脸上毫无察觉。

“你不是普通的教授。”苏瑾的声音有些发紧，夜风拂过她的脸颊，却没有一丝凉意——这不是自然的风，是被操控的空气。

沈砚点头，算是默认。他没说话，只是抬手对着她的阳台又划了一下，苏瑾突然觉得脚下一轻，下一秒竟出现在香樟树下，站在他面前。她惊得后退一步，却被他伸手扶住了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来，带着熟悉的能量波动。

“非凡事件处理局，行动组，沈砚。”他终于说破身份，目光落在她胸口的印记上，“你胸口的，是‘心核’的能量残留。”

“心核？”

“十年前，一位代号‘青岚’的异能者在执行任务时牺牲，她的心脏没有腐烂，而是转化成了蕴含巨大能量的晶体，代号‘心核’。”沈砚的声音低了些，像被风吹散的叹息，“三个月前，非理处的能量监测卫星在昆仑山脉捕捉到心核的能量波动，我以为是心核被人找到了，没想到……是你激活了它的碎片。”

苏瑾摸着胸口的印记，突然想起晶体碎裂时看到的女人轮廓：“她叫什么名字？青岚是她的代号吗？”

沈砚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林薇。她的真实名字，林薇。燕北大学前副校长周明远的妻子。”